“小骄,我来啦。”小男孩用自己的小手蹭了蹭树干,道,“你在吗?”
他又叫了几声,树梢上居然真的跳下了一个人,那人分明就是白天在白月狐手里逃脱的骄虫,只是他现在的模样和人类别无二致,并没有两个脑袋,他看见小孩,却是故作不高兴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虽然听起来语气是很不开心了,但是他眼睛里闪烁的喜悦却那么明显。
“我来给你送吃的。”小男孩开心的笑着,“他们全部进医院啦。”
“哼,那是他们活该。”骄虫道,“都叫你别给我带了,你还是非要带,我才不稀罕你给我带吃的。”
小男孩闻言只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并不介意自己伙伴的口是心非,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给朋友带的东西,那居然是一罐用玻璃瓶装起来的零食。小男孩掏出零食之后,用小手小心翼翼的把罐子盖给打开了,然后弯起眼睛递给了坐在旁边眼巴巴等着的骄虫。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吃吗?”骄虫接过零食后,有些不自在的问了句。
“不啦。”小男孩道,“我在家里吃了饭了。”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却莫名的低落下来,“虽然妈妈又不在家……”
骄虫看着他的表情,又哼了一声:“没事,那些坏人都要死了,等他们死了,就没人能害你了。”
小男孩听到这话才又高兴了起来。
骄虫拿起零食罐子,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小男孩则在旁边乖巧的看着,两个小朋友之间的气氛好的不得了,搞得陆清酒都有点不忍心破坏了。
但白月狐显然没有陆清酒那么温和,他直接一步跨出了草丛,身边的黑雾腾起,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罩子,将他们几人都罩在了罩子里。
骄虫本来还在美滋滋的吃零食,见到此景脸色大变,正欲像之前那样化成蜜蜂逃去,却看到了坐在自己旁边一脸茫然的小男孩。
“小骄,这是什么呀?”小男孩有些害怕。
骄虫咬了咬牙,直接拦在了小男孩和白月狐之间,他怒道:“你跟着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可是山神,吃了我是会受到责罚的!”
白月狐道:“吃了杀了人的山神可不会。”
骄虫脸色一白。
小男孩懵懂的听着二人对话,虽然并不明白话语的具体含义,但他还是听懂了白月狐说的内容,他一把抱住了骄虫,哭叫道:“你们不要吃小骄,他是好虫子!”
被他们这一搞,陆清酒登时觉得自己和白月狐的形象变成了无情的反派,他有点无奈,道:“你们别急,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他看向骄虫,“你为什么要放出那么多蜜蜂伤人?他们都差点没命了。”
骄虫冷冷道:“当然是因为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到底怎么了?”陆清酒感觉这事儿肯定和小男孩脱不了关系。
“呜呜呜,呜呜呜……”小男孩却委屈的哭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落下泪水,脸颊也鼓的像个软乎乎的包子,看起来十分可爱,他道,“他们,他们蛰我……”
“蛰你?”陆清酒茫然,“谁蛰你?”
小男孩道:“那些坏人。”他似乎是害怕陆清酒不相信他的话,委屈的掀起了自己的衣服,转过身露出后背,“乐乐好疼。”听他的自称,乐乐便应该是小男孩的小名了。
陆清酒凝眸一看,却是被小孩后背上的痕迹吓了一大跳,只见小孩后背靠近肩胛骨的地方,有大概十几个黑色的小洞,这些小洞大部分已经结痂,因为太过细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陆清酒也是成年人了,看见这个洞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孩被人用针扎了。
“谁做的??”火气一下子腾起,即便是陆清酒这般好脾气还是忍不住骂了脏话,他怒道,“这么对一个孩子,这些人是畜生吗!”
乐乐被陆清酒的表情吓了一跳,又朝着骄虫身后缩了缩。
骄虫怒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吓着乐乐了!”
陆清酒:“抱歉——”他马上想到了被蜜蜂蛰的不省人事的几个人,道:“是你蛰的那几个人做的?”
骄虫道:“不然呢?我可是山神,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他骄傲的挺起了胸膛,只是嘴巴上沾着的零食让他的话语可信度不太高,反倒是让人看着觉得有些可爱过头了,他说完这话,又看了白月狐一眼,很不服气的小声嘟囔,“和某些乱吃东西的……可不一样。”
白月狐冲着他笑了笑,露出两排洁白又整齐的牙齿:“是吗。”
骄虫不敢吭声了。
陆清酒走到了乐乐旁边,在骄虫警惕的眼神中半蹲下,帮乐乐整理了一下挂在腰上的衣服,然后温声道:“乐乐,这事情有多久了?你怎么不告诉你的爸爸妈妈呢?”
“妈妈忙呢。”乐乐垂下了头,“乐乐好久都没有看见爸爸了。”
见着小男孩这悲伤的模样,陆清酒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那你又是什么时候认识小骄的?”
小男孩还没说话,骄虫便道:“我认识他好久了,他放了学天天来公园,对着一窝蜜蜂絮絮叨叨。”
小男孩道:“哇,原来小骄就藏在蜂窝里!你不是和我说你是躲在树上吗?”
骄虫嘀咕:“这不是怕你怕蜜蜂么。”
小男孩笑了起来:“我才不怕蜜蜂呢,我最喜欢小骄了。”他说着还凑过来,在骄虫脸颊上亲了一口。
骄虫耳朵瞬间红了,但还得装作生气的样子,呵斥小男孩:“都叫你不要乱亲人了!你再这么我不就理你了。”
乐乐也就听着,显然笃定了骄虫不会真的生气,还在傻乎乎的笑。
陆清酒道:“这就是你把蜜蜂放进幼儿园的原因?不过你这事儿做的不够漂亮啊,那么多蜜蜂容易引起恐慌啊,你看乐乐头上就是今天被吓到了摔的。”
骄虫一听就生起气来:“你不是说你不怕蜜蜂吗!”
小男孩的表情格外的无辜,小声解释:“是不怕啊,但是我以为小骄被蜜蜂吞了,一着急就……”
骄虫:“你这个大笨蛋!”
两人的对话怎么听怎么像两个小孩子,这骄虫显然也没什么社会阅历,看起来比乐乐还要幼稚一点,难怪做出了这么大的动作,陆清酒弄明白了整件事,看向白月狐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办。
白月狐显然还在记仇,挑了挑眉:“都吃了算了。”
陆清酒还没说话,乐乐便被吓的大哭起来,骄虫气的差点对白月狐动手。陆清酒这才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两个小孩,而是三个——他家狐狸精也没成熟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清酒:白月狐你到底多大了。
白月狐:还没断奶你要喂我吗?
陆清酒:????
第77章 家事
陆清酒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事情肯定和他们猜测的有所出入, 但在知道真相之后还是忍不住气了起来。小孩儿还太小,被欺负了也不能非常清楚的表达出来,有时候家长一粗心就忽略了过去, 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陆清酒又问了乐乐一些问题, 比如到底有哪些人蛰了他,其他小朋友有没有被蛰。
乐乐乖乖的回答了陆清酒的问题, 说蛰他的人全都被小骄送进医院了,没有其他小朋友受到惩罚,所有的事似乎都在针对乐乐一个人。
这就让陆清酒觉得有些奇怪了,一般情况下, 如果幼儿园出现了这样的问题,通常都是很多小朋友都是受害者。因为老师已经将扎针作为了惩罚不听话孩子的手段,可是在这里, 乐乐却是唯一一个受到惩罚的,莫非是乐乐的身份有什么特殊之处?
还有受伤的三个人其中两个都是教师,唯独有一个人是和投资方有关系的贵妇, 也对乐乐做了同样的事。从乐乐的描述中, 陆清酒了解到他从来没有见过这名贵妇, 直到某一天老师突然把他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然后找借口责罚他。而那名从来就没有见过的女人,就是执行责罚的人,她非常的讨厌乐乐,甚至一边扎乐乐一边用恶毒的言语对乐乐进行咒骂,乐乐又怕又痛, 哭的一塌糊涂。
那天回家后,乐乐本来想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可是妈妈却没有回家,家里面的佣人也是对他爱答不理,受了委屈的乐乐便从家里跑了出来,像往常那样在家中附近的公园里一边哭一边对挂在树梢上的蜜蜂窝哭诉,谁知道哭着哭着,草丛里就跳出来了一个自称是小骄的男孩子。然后两个小孩就这么一见如故,小骄帮乐乐报了仇,而乐乐则发现小骄喜欢吃蜂蜜,天天从家里背一罐蜂蜜出来和小骄见面。
陆清酒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全过程,便打算将乐乐带回家和他妈妈聊聊。他觉得天底下大部分的母亲都是爱子女的,虽然也有小部分的例外,但身为乐乐的家长,他认为有必要让她知道这些事。
而且乐乐现在还这么小,如果以后也遇到了这种事,总不能次次让骄虫出面。
“可是妈妈不在家呢,妈妈忙着工作。”乐乐听到陆清酒的提议后,表情看起来很是落寞,长长的睫毛垂着,眼眶里又开始闪动着泪花,“乐乐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那乐乐一般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陆清酒问道。
“不知道。”乐乐说,“有时候星期天妈妈会陪着乐乐吃饭,但也就是吃一会儿……”
陆清酒道:“那乐乐的爸爸呢?”
乐乐道:“爸爸也忙,也好久都没有出现了……”
陆清酒道:“那乐乐知道妈妈的电话吗?”
乐乐点点头,表情却有点迟疑:“可是阿姨说了不能随便打妈妈的电话。”
阿姨是指的家里带乐乐的佣人,看来她对乐乐也不太上心,不然乐乐身上这么多伤口,怎么会没发现,而且据乐乐说,她反复叮嘱了乐乐,说是妈妈很忙,有什么事都和她说,不然烦到妈妈,妈妈是会生气的,才不过五岁的乐乐对此信以为真。
陆清酒真是越听越生气,最后一肚子的火,他道:“乐乐,你把你妈妈的电话告诉叔叔,叔叔保证妈妈不会生气。”
乐乐犹豫片刻,看了看旁边站着的骄虫,见骄虫点点头,才把电话说了出来。
陆清酒直接打了过去,第一次被挂掉了,第二次响了好一会儿才被人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有些不耐烦的女声,问陆清酒是哪位。
陆清酒道:“你是乐乐的妈妈吗?”
“乐乐?乐乐怎么了?”女人听见儿子的名字,倒是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请问你是谁?我儿子出什么事了吗?”
陆清酒道:“你儿子身上出了严重的事,我现在打算把他送回家,你最好也马上回来一趟。”
女人道:“可是我下面还有个会要开,能不能……”
陆清酒冷冷道:“不能。”按理说,第一次和陌生人交谈,态度应该好一点,但陆清酒却没打算给乐乐妈妈好态度了。
“你最好马上回来,不然我不能保证乐乐会出什么事。”陆清酒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女人被陆清酒的语气吓了一大跳,还想再问点什么,陆清酒却直接挂了电话。
“走吧,咱们回家了。”陆清酒摸摸乐乐的小脑袋,“和小骄说再见。”
“小骄,再见,我明天再来看你。”乐乐又凑过去,亲了亲小骄鼓鼓的脸蛋。
小骄耳朵又泛起了红色,但还是冲着乐乐摆摆手,做出了再见的手势。他知道,乐乐还是要回归人类社会的,他可以帮乐乐解决掉一时的麻烦,却没办法从根本上改变什么,由陆清酒出面引导,其实是最好的结果。
况且万一有一天……乐乐看不见他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陆清酒把乐乐抱起来,在骄虫的注视下和白月狐一起离开了公园,将乐乐带回了附近的家中。
看得出乐乐的家境很不错,家里住的是花园式的大平层,只是照顾乐乐的阿姨看见陆清酒抱着乐乐回来时,有些惊讶。
陆清酒只是说自己是幼儿园的员工,幼儿园出了一些事,所以特意将乐乐带回来,还有些问题要和家长对接一下。
阿姨看了看陆清酒和白月狐,虽然有所怀疑,但还是同意两人进了屋子。
三人在客厅里等着乐乐母亲的时候,陆清酒也在观察着整个屋子,他发现这个家里一点小孩子生活的痕迹都没有,至少在客厅里看不到任何小孩的玩具,空空荡荡的屋子,透出一股冷冰冰的味道,也难怪乐乐喜欢往外跑。
乐乐的母亲大概是害怕陆清酒对乐乐做什么,推掉了会议后,匆匆忙忙的开车回家了。
她到家后看到坐在客厅里的陆清酒,很不客气的发问:“您哪位啊?”看得出她在事业上应该很成功,质问人的时候气势逼人。
但陆清酒却完全不吃这一套,他对着乐乐母亲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乐乐母亲皱起眉头,迟疑片刻,还是缓缓的走到了陆清酒的面前。
陆清酒深吸一口气道:“你看好了。”他说完,伸手掀起了乐乐的衣角,露出乐乐的后背。
乐乐母亲见到陆清酒的动作正欲发火,却注意到了乐乐后背上那些并不明显的痕迹,她看着这些小点,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表情大变,声音也因为震怒变得扭曲:“谁做的?!乐乐,有人用针扎你?”
大约是她的神情太过狰狞,乐乐被吓的往陆清酒怀里一扑,用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
乐乐妈妈被乐乐的眼神看的心中一痛,颤声道:“乐乐,别怕妈妈,妈妈是爱你的……”
陆清酒抱着乐乐,轻轻的拍着乐乐的后背安抚着小孩的情绪,他道:“你冷静一点,别吓到孩子了。乐乐是被幼儿园的老师扎的,不过那两个老师现在都在医院里……”
乐乐妈妈听完陆清酒的话后气极了,但又害怕自己反应太大吓到孩子,于是硬生生的咽下了胸中澎湃的火气,对着陆清酒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你好,我叫杜清虹……是庄乐的母亲,请问您是?”
“我叫陆清酒。”陆清酒道,“是今天路过公园的时候看见你儿子在公园里哭,询问之下得知了这个情况,想要告诉家长,让家长注意点。”
杜清虹道:“谢谢您了,乐乐,来,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
乐乐却待在陆清酒的怀里没动,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自己的母亲,杜清虹被乐乐逡巡的目光弄的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陆清酒道:“具体情况我都已经问清楚了,我和你说吧。”他直接把乐乐和他说的事情告诉了杜清虹,当然,重点还是在那个偷偷进入幼儿园扎乐乐针的贵妇身上,他总觉得这个人是整个事情的关键。
果不其然,他把这些事情说出来,杜清虹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最后甚至要不是顾忌着孩子还在场,她恐怕会破口大骂,可即便如此,她也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怒了:“我就说……谁敢对我家乐乐动手,原来是她,我放她一马,她居然这么对我的儿子,真是个贱人!”最后那一句贱人,简直是她从牙缝里硬生生的挤出来的,看杜清虹那恨毒了的表情,如果那人就在她面前,她简直就想食其骨肉了。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居然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陆清酒实在是想不明白,是怎样的私仇能让那人对一个五岁的小孩动这样的手脚。
杜清虹看了眼乐乐,长叹一声:“我们去外面说吧。”她站起来从冰箱里拿了一些甜点,道,“乐乐,你在这里乖乖的坐着,我和叔叔出去聊聊天。”看来她是不想让乐乐知道太多这些肮脏的事。
乐乐懵懵懂懂的点点头,乖乖的坐在原地没动。
看着孩子乖巧的样子,杜清虹的眼泪终是没忍住,她死死的咬着下唇,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和陆清酒走到了外面。
接着,杜清虹把他们家的事简单的和陆清酒说了一下。原来庄乐的父亲在半年前就出轨了,并且想同杜清虹离婚,但杜清虹对他依旧有感情,所以没有同意。因为庄乐的父亲是入赘进来的,家里所有的资产几乎都是杜清虹在管理,甚至包括庄乐父亲上班的公司。
杜清虹忙于工作,便疏忽了家庭,为了补偿庄乐,她甚至提前投资了花园幼儿园,只不过这个投资是挂在庄乐父亲的名下……杜清虹现在还在和自己的丈夫僵持,想让他回心转意,想给庄乐一个完整的家庭,但她却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甚至没有注意到庄乐的异常。
庄乐很乖,很少像其他小孩那般哭闹,因为长时间见不到母亲,受了委屈他也无从诉说,杜清虹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她太低估了人性的丑恶,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做出这种肮脏的事来。
“她疯了,竟是敢做出这种事。”杜清虹恨的要命,紧紧的握着走廊上的栏杆,连手指甲劈成两半都未曾察觉,“我现在就要她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