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钟沂源也换了身颜色的衣服,头上戴着块方巾,像是个儒雅的书生。
“嗯。”祝清泽也给自己稍微化了化妆,和原来相比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用马鞭赶起了马车,钟沂源朝着乡间小道驶了过去。
小道在这时候本该是最安全的,祝清泽打算就这么赶一天的路,待到熬过了三天,顾千树的内力恢复之后一切便容易许多了。
可是就像是在印证钟沂源和祝清泽那不好的预感,在中午的时候,钟沂源的马车和一队人马碰上了。
这一队人均穿黑衣,身下骑着带着铁饰的高头大马,腰间挂着一柄朴素的黑刀,十几个人往那里一站就足以让普通的人胆寒。
祝清泽从这群人身上感觉到了杀意,那是一种仿佛视人命如土芥的蔑视。
他们十几人一字排开,将小道完完全全的围了起来。
“吁——”钟沂源停下了马车,额头上尼玛溢出了冷汗,小声的冲着祝清泽道:“……清泽,这些人……不会是……”
“……”祝清泽虽然不想朝楚天惶那边想,却完全骗不了自己。
“停下。”领头的人一脸冷漠,冲着祝清泽扬了扬下巴:“里面是什么人?”
“几位大爷,里面是贱内。”祝清泽笑的勉强,抬手擦着自己头上的冷汗——倒也表现的十分像个普通的路人,只不过他现在已经做好了防备,万一这些人突袭也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没有。
“掀开帘子。”领头人冷冷道。
“是、是。”祝清泽不停的点着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车帘,露出了躺在马车里依旧昏迷着的顾千树。
“……”领头人见状却是皱了皱眉。
“贱内最近一直在生病,我是带她来找医生的,各位大爷……”祝清泽颤颤巍巍道:“不知道各位大爷是有什么事?”
“……”领头人不说话,眼睛却落在了马车帘子上。
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祝清泽在心中暗暗叫苦,若是在平日里,他一个人打十几个虽然不至于被杀掉,但是要逃脱也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况且现在还要顾忌依旧在昏迷里的顾千树……
“你们走吧。”可是出乎祝清泽的意料,那领头人居然放行了。
“是、是。”祝清泽赶忙谢道:“谢谢各位大爷了……”
说完,便让钟沂源又让马车跑了起来,钟沂源此时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手里拿着鞭子要哭不哭的模样完全看不出破绽。
然而就在马车刚好通过这十几人包围的时候,祝清泽却听到了一阵笑声,那笑容他无比的熟悉——
“楚天惶。”杀妻之仇,不共戴天,祝清泽那一瞬间便红了眼,他转过头,毫不意外的看到楚天惶站在马车之后。
不、不对,祝清泽在看到身后的人时条件反射的揉了揉眼睛——他怎么看见了两个楚天惶??难道是他太愤怒出现幻觉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给了祝清泽答案。
其中一个“楚天惶”开口道,那语气冰冷无比:“祝清泽,你要带他到哪里去?”听到这句话,即便是佯装淡定的祝清泽也露出了愕然的表情——这声音竟是和云亭的一模一样!
“云亭?”祝清泽破口而出:“你是云亭??!”
第39章 真假美猴王太无聊了
面对祝清泽的询问,楚地藏却沉默了下来,他的眼睛移到了祝清泽身后的马车上,目光似乎已经透过车帘看到了在里面沉睡的顾千树。
“你……你真的是云亭?”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答案,祝清泽看向楚地藏的眼神越发的不可思议,他看了看楚天惶的脸,又看了看楚地藏的脸,头脑居然出现了一种晕眩——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云亭为什么要背叛顾千树。
原因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因为云亭和楚天惶是兄弟,还是孪生兄弟。
“他在里面?”取下了面具,那双眼睛却依旧让祝清泽觉的熟悉,楚地藏的声音淡淡的:“他怎么了?”
“……”祝清泽觉的自己的嘴巴发苦,其实他一开始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后果。
到最后他救不了顾千树,也救不了雪衣,甚至救不了他自己。
“嗯?”楚地藏的长相和楚天惶是一样的,可是他的表情却比楚天惶还要冷漠,看向祝清泽的眼神让祝清泽觉的无比的陌生:“你把他怎么了?”
“应该是你把他怎么了。”面对楚地藏的质问,祝清泽只能苦笑:“……他身上的伤,不都是你造成的么。”
“……”楚地藏闻言眼神微微一动,却不再说话了。
“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和紧张的楚地藏比起来,楚天惶就要懒洋洋的多了,他看了眼祝清泽:“直接带过来不就行了。”
“……”楚地藏皱了皱眉,看起来竟是有些犹豫。
“嗨。”楚天惶见状却只是嗤笑一声:“都道这时候还怕……你真是我弟弟?”说话间,他便朝着停在一旁的马车走去。
“别过来!”看到楚天惶的举动,祝清泽心中一急就想上前阻拦,可是论武功他哪里是楚天惶的对手,只见楚天惶手一挥,就一掌拍到了祝清泽的胸口。
“别杀他。”若不是楚地藏及时出口,祝清泽怕是就被楚天惶这么一掌给打死了。
中原之内,武功能和楚天惶一较高下的人屈指可数,曾经的顾千树可以同他一较高下,可是现在的顾千树,却只能无助的躺在马车里,任由着居心叵测的人将他揽入怀中。
祝清泽口中溢血倒在地上,看到楚天惶的举动却是再也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掀开马车帘子,抱出了依旧昏迷着,且穿着一身女装的顾千树。
“……你没事吧。”钟沂源本职是个大夫,更不可能打得过楚天惶了,见状也只好走到了祝清泽旁边小声的询问着。
“……”或许是楚天惶因为楚地藏的那句话留了余力,祝清泽感到自己的伤并不重,可是就算不重又能如何,他还是对楚天惶要带走顾千树这件事无能无力。
“云亭……”祝清泽颤声道:“你对得起麟堂对你的信任么?”
楚地藏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着,此刻听到了祝清泽的问话,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异的变化,似痛苦似愉悦:“我从未对得起过他的信任。”
“……”祝清泽哑然,他本以为云亭会念及旧情稍有犹豫,却没想到他居然这样的绝情。
“我如果想要得到他,就必定要背叛他。”楚地藏叹道:“……他若是在春园寻到了他想要的那个女子,我又该如何自处?”
“你居然……”祝清泽闻言满脸震惊,他从未想过楚地藏居然对着自己的好友抱有这样的心思。
“很让人恶心对吧。”楚地藏眼神漠然:“你会觉的恶心,他自然也会。”
“……”祝清泽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他非常清楚,依着顾麟堂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再原谅云亭,他嘴唇抖了抖,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上次你刺了我一剑。”楚地藏道:“这次我再饶你一命,祝清泽,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祝清泽说这话的时候口中的鲜血再次溢出了口中,他表情变得狰狞无比:“楚天惶杀我妻子,你又当了叛徒……还真当我欠了你们楚家不成?”
“……”楚地藏还想说话,却见楚天惶已经将顾千树抱了过来。他的尊上竟是穿着一袭女装,脸上还画着淡妆,若光是看脸,还真有些雌雄莫辩。
“怎么样了?”楚地藏眼神本是漠然的,唯有看向顾千树的时候才带上了温度,他看着楚天惶的怀里的顾千树,手臂微微抖了抖,看样子是想触碰顾千树,却又顿住了动作。
“受伤了。”楚天惶道:“还不轻,现在还在发烧。”
“……”楚地藏皱了皱眉,眼神里滑过一丝不明显的担忧。
“怕什么。”楚天惶虽说现在已经没有对顾麟堂抱着初见那种轻视,可也没有像楚地藏这般情根深种,他当初看上的就是顾千树的皮相……只不过现在却的确是对这个人的内里产生了点兴趣。
“给我。”楚地藏看到楚天惶的动作皱了皱眉:“你别把他弄疼了。”
“啧。”看起来楚地藏对于楚天惶这种小心翼翼的动作有些不屑的,但他好歹没再说什么,而是将顾千树递到了楚地藏的怀里。
楚地藏动作轻柔的接过了楚天惶怀里的顾千树,十分不愉的发现他的尊上竟是又瘦了,还有那惨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所谓关心者乱,看到自己在乎的人这幅模样,楚地藏到底是无法再淡定了。
他抱着昏迷的顾千树,将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一言不发的就走到了黑衣人身后的马车上,直接坐了进去。
“把他给我带回去。”楚天惶两只手臂交叠在一起,在看到楚地藏的举动后眼里闪过了一丝阴霾,但他到底是没说什么,而是看向了一直躺在地上的祝清泽和站在祝清泽身旁的钟沂源:“好好伺候着……他要是出了事,你们就拿命来赔吧。”
“是。”身穿黑衣的众人沉声应道,然后跪了下来。
“……”祝清泽也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天惶跟在楚地藏身后上了马车,而自己则是被黑衣人羁押了起来。
祝清泽不知道顾千树会发生什么事,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祈愿。
楚天惶上了马车,毫不意外的看到楚地藏已经将顾千树安置在了马车上柔软的卧榻上,顾千树黑色的发丝散乱的铺在白色的床单上,更是衬出几分仙气。
“……我们眼光倒是一样。”事实上,楚天惶对于同胞弟弟这种痴情无比的举动是有些不赞同的,和生命中只有顾千树的云亭不同,他见到的太多,反而看淡了爱情。
在第一眼看到顾千树的时候,楚天惶的确是被惊艳了,可是太美的皮囊反而会让人忽略这人的内在,就因为这个楚天惶还栽了个大跟头。
之后和顾千树的交手,让楚天惶改变了对这个对手的看法,他非常清楚若是没有这二十几年的布局,他最好的结局是和顾千树两败俱伤。
可是这世间从未有过如果,先辈的远见让楚天惶在出生之时便站在到了更高处。
和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总是值得尊敬的,楚天惶到此倒有了几分对楚地藏那种痴迷的理解,能像眼前这个人般惹人眼球的人物,世间难寻。
“先用上香吧。”楚天惶道:“若是他的内力恢复了……怕是就不好办了。”
“嗯。”楚地藏应道。楚天惶口中的那种香,便是那种顾千树身体中毒素起反应的药物,只要这种香不断,那么顾千树就永无恢复之日。
没有了内力的顾千树,将永远成为他们笼中的金丝雀,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他的怀抱。
香炉中释放出袅袅淡雅的香气,若不是之前听了楚天惶和楚地藏的对话,怕是任谁也想不到这种香会是一种毒药。
闻到了香气的顾千树浅浅的皱起了眉头,他本就十分不安的梦境似乎被什么给惊扰,竟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呻丨吟。
“尊上?”楚地藏到现在依旧称呼顾千树为尊上,虽然他已经背叛了顾千树,可这并不代表顾千树在他心中的地位有任何的变化。
“他估计还要睡些时候。”楚天惶道:“倒是你……想清楚怎么面对醒来的他了?”
“……”楚地藏瞳孔缩了缩,并不说话。
“傻弟弟。”楚天惶轻笑:“怎么现在还没想明白……无论他接不接受,他都是你的啊,唾骂也罢,冷眼也好,就算哭着求饶,你会放了他么?”
这个问题无需楚地藏回答,他们两人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第40章 作为主角不可能那么悲剧
顾千树的烧直到第四日下午才退了下去。
将顾千树带回楚家之后,楚地藏就为顾千树找了大夫,但是得出的结论却和钟沂源相差无几。忧思过虑,急火攻心,若是能恢复内力,怕是会醒的快些,只不过现在么……看来短时间内顾千树是无法醒来了。
听到了大夫这样的结论,楚天惶却不像祝清泽那样好交代,他直接下了命令,若是五天之内顾千树没有醒,那大夫就去给他赔命吧。
楚地藏对此倒是十分的沉默,他将顾千树脸上的妆容卸去,还给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衣。
“不怕自己把持不住?”楚天惶的调侃并非毫无根据,他不是个禁丨欲的人,见到自己心喜的猎物也很少会放过,虽然没有奸丨尸的习惯但丝毫不在意吃点顾千树的豆腐:“要不再给他洗个澡。”
“不必了。”楚地藏对于自己这个哥哥的心情很复杂,他生来就是为了背叛顾千树而存在的,现如今倒是已经达到了目的,可是得到顾千树的这个事实却让他几乎觉的自己在做梦,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一天,却还是没能完全接受这件事,以至于他对着顾千树依旧是十分尊敬的态度,甚至不敢有一丝的逾越。
楚天惶哪能不知道楚地藏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嗤笑一声,伸手捏住了沉睡中顾千树的下巴:“他倒是运气好……若现在还醒着,怕已是你我的囊中之物了。”
就是因为昏迷,才让楚天惶有些不好下手。
楚地藏沉默的看着,终究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得到顾千树,这是他从未想过可以实现的妄想,梦想或许还有实现的那一天,可是妄想呢,当那遥不可及的妄想突然实现,他到底是该狂喜还是痛哭?
“好好休息也好。”楚天惶淡淡道:“免得过两天经不起折腾。”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去了,留下楚地藏和顾千树独自相处。
“尊上。”楚地藏颤抖着探出手,轻轻的抚摸着顾千树的脸颊的轮廓,轻叹道:“我到不知道,我是该想你醒来,还是继续睡下去了。”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无论是有多想逃避,你终究还是有要面对的一天,顾千树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
在被楚天惶和楚地藏掳回楚家五天后,顾千树还是醒来了。
他醒来的时候,是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温暖的春风吹拂出温柔的气息,空气中似乎还在弥漫着一种清淡的香气,顾千树睁开了眼,看到了一片浅淡的金色。
屋子很大,里面的装饰和家具即使以顾千树挑剔的目光也能赞叹一声,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见到屋内无人,顾千树便慢慢的拉拢了衣襟,爬下了床。
“清泽?”睡了好几天,顾千树整个人都软绵绵的,他十分不愉的发现自己的丹田内依旧空空如也,一个十分不妙的念头袭上了他的心头。
“清泽……”穿着一身白衣,顾千树缓缓的推开了门,看到了一副完全陌生的场景。绿树,红花,精致的盆景,刻工精细的石桥,这个院子中的植物,几乎全部算得上价值连城,而一景一物,都在显示出一种雄厚的财力。
“……”顾千树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此刻更白了,他重重的抿了抿嘴唇,还是慢慢的走到了屋外的走廊上。
院子很大,没有一个人的声息……亦或者是有,而以顾千树现在的实力已经感觉不到了,他扶着墙壁,一点点的朝前走着,直到看到了一汪泉水。
这里不可能是清泽的住所,顾千树隐约能确定自己沉睡了绝对不止三天,三天之后他的内力还没有恢复,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