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原飞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他道:“好,那我便让你知道。

他说完,就将书架上的几本书按了下去。

片刻之后,书架猛地一震,然后徐徐移开,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虽然陈谋不想承认,可是他在看到这个洞口后,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他想起了洞穴里无数个被冻结了时光的自己。

原飞槐看透了陈谋所想的事,他道:“里面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

陈谋松了口气。

原飞槐又道:“但是比你想的东西,还要可怕。”

陈谋松懈的表情瞬间凝固,他觉的里面有无数个自己已经是非常可怕的事了,所以他很难去想象,原飞槐口中比他想象还要可怕的事,到底是什么。

原飞槐说:“即便如此,你还是想看么。”

原飞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透出一个疏离的冷漠,与其说是他在等着陈谋的答案,倒不如说他在等着陈谋的审判。

陈谋看着原飞槐,然后心中的冰渐渐融化了。

原飞槐再怎么糟糕,也是他的爱人,他该知道的事情总会知道。

陈谋下定了决定,他心里已经幻想出了无数个血腥的画面,然后他道:“看。”

原飞槐轻轻的嗯了一声,转身朝着洞穴里走去,然而他还未走两步,便转过身朝着陈谋伸出了手。

陈谋没有犹豫,握住了那双白皙的,冰冷的手。

隧道很长,还有一种腐朽的味道。

原飞槐一路走,隧道便一路亮起了光芒,陈谋细细看去,才发现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华美的壁灯,和整个粗糙的隧道显得格格不入。

陈谋说:“还有多久?”

原飞槐紧了紧他握着的陈谋的手:“快了。”

果然是快了,大约走了三四分钟,陈谋看到前方隐隐有光芒亮起,他加快了脚步和原飞槐并肩而行,可原飞槐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在即将离开隧道的时候,原飞槐的脚步停住了。

陈谋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原飞槐的手冰的吓人,他的脸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明媚不清,他说:“我害怕。”

陈谋心中一软,他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原飞槐却是道:“我怕你。”

陈谋道:“你怕我做什么。”

原飞槐说:“我怕你,会恨我。”

陈谋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从原飞槐的眼神中读出了担忧的味道,然而这时候话语是如此的无力,于是他只能凑过去,吻住了原飞槐的唇。

只是一个安抚性质的吻,触碰一下,便很快的离开了,陈谋用额头抵了抵原飞槐的额头,他道:“别怕。”

这个吻给了原飞槐的力量,他再次冷静了下来,脚步也动了起来,他走在前面,手死死的抓住了陈谋,轻声道:“谋谋,你不要恨我。”

突如其来的光芒让陈谋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等他适应了光芒,睁开眼看到洞穴中的一切后,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表情了。

只见巨大的洞穴之中,摆放着无数个精美的木架子,这些架子极高极大,占满了整个空间。而在这些架子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晶球,这些水晶球里有的还能看见原飞槐和陈谋,有的却已经如同陈谋手上的那个水晶球一样,全是一片昏黄的混沌。

陈谋嘴巴发干,他原本想好的话,到了口边却说不出嘴了,然而他身边的原飞槐却露出期待的神情,他希望陈谋能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陈谋嘴巴动了好几次,才问出一句话,他说:“这些世界,是真实的么?”

原飞槐不想在陈谋的面前撒谎,事实上在他带陈谋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在陈谋面前不再伪装了,他说:“是真的。”

陈谋说:“那里面的你和我,也是真的么?”

原飞槐说:“是真的。”

陈谋说:“那为什么有的水晶球,会变成那副模样呢。”他指向一个混沌的水晶球。

原飞槐说:“那个水晶球里面,要么是你,要么是我,死去了。”

陈谋很想风轻云淡的说一句:没关系,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原本已经练习了许多遍的话,他说不出口。

原飞槐察觉了陈谋迟疑,他的脸上开始出现焦躁的情绪,他说:“谋谋,你为什么不说话。”

陈谋的喉结动了动,他很想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更想将原飞槐拥入怀中告诉他一切有自己,可是……可是……

最终,陈谋挫败的说:“你怎么舍得呢。”

原飞槐的眼神里闪过失望的神色,但还是有希望的火种在里面燃烧,他道:“因为我恨他们。”

陈谋说:“你怎么舍得,这么对你自己呢。”他想起了刚才那个水晶球里,被车撞死的自己,和一脸绝望的原飞槐,“你在水晶球里待过吗?”

原飞槐说:“当然。”——不然,他为什么会那么恨他自己呢。

陈谋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不能……”

原飞槐说:“不能什么?不能宽容么?”

陈谋觉的宽容这两个字并不合适,他也没有权力要求原飞槐宽容,可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水晶球,他就再次想到了当初原飞槐被活活饿死时,绝望悲伤的模样。

陈谋不想责怪原飞槐,无论他做了什么,可是他同样也无法理解原飞槐,无法理解他到底是在惩罚谁,到底是陈谋,还是他自己?

原飞槐说:“我宽容不了,谋谋,在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之后,我就宽容不了了。”

陈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心疼的要死,光是看着这些水晶球,手就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身旁的原飞槐心中的希望随着陈谋的的沉默逐渐泯灭,他用一种带着乞求味道的语气说:“谋谋,你原谅我吗?”

陈谋说:“我从未怪过你。”

原飞槐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松开了陈谋的手。

陈谋心里面憋的难受,他道:“你……你能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么?”

原飞槐不语。

陈谋道:“……我只是一时间,很难接受,但是原飞槐,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即便是被原飞槐冻住了时间,陈谋也没有怪过原飞槐,他知道原飞槐所经历的这些事情,是他无法去想象的。

原飞槐没有看陈谋,他走到了一个架子旁边,拿起了一个可以看清楚里面景色的水晶球。

陈谋瞳孔猛地收缩,阻止的话语还没出口,便看见原飞槐搞搞的扬起手臂,然后重重的砸下。

“啪。”玻璃碎裂的声音,还伴随着血液的味道,陈谋看着地上流出大量的鲜红血液,染透了玻璃球碎掉的那一块泥土。

陈谋怒吼道:“原飞槐!!!你疯了!!!”

原飞槐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陈谋,他说:“谋谋,你骗我。”

陈谋哑然,他急忙走到了原飞槐的身边,死死的按住了他的手,他道:“原飞槐,你别逼我好不好,我只想冷静一下——求你了。”

原飞槐依旧没有表情,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冷冷道:“你看,你的原飞槐死了,你现在,是不是开始恨我了?”

陈谋绝望的看着原飞槐,他的声音抖的厉害,他说:“原飞槐,你、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原飞槐抬手,摸了摸陈谋的嘴唇,那嘴唇很柔软,也很温暖,让人想将自己的唇也贴上去,但是就是这样一张迷人的唇里,吐出的却是他根本不想听的话语,于是,他也告诉了陈谋他的答案,他说:“我不能。”对于嫉妒的快要疯了的人,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第54章 真正的结局

陈谋仿佛听到了无数玻璃碎掉的声音。

那些声音是如此的刺耳,让他的灵魂也为之刺痛。

然而当他定下心神,却只看到了站在他不远处,以一种极为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的原飞槐。

原飞槐叫他的名字:“陈谋。”

陈谋抬眸,眼神里带着茫然,他说:“飞槐。”

原飞槐看了陈谋一眼,然后抬起手轻轻的挥了挥,随后,便有一个熟悉的黑洞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陈谋本以为原飞槐会从这个黑洞离开,却没想到眼前的黑洞渐渐的凝结出了亮色的画面,陈谋看到了被原飞槐遗弃的过去——那个被留在黑暗中的原飞槐。

原飞槐说:“你瞧。”

画面中的原飞槐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临界点,被黑暗逐渐侵蚀的他嘶吼着,哭泣着,然后这些激烈的反应逐渐的消失,他开始变成一尊木偶似得存在。

然后原飞槐的身体开始融化,像一只燃尽了的蜡烛,身体一点点的变黑,一点点的和黑暗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陈谋听到了一声脆响,他以为是原飞槐又砸碎了一个玻璃球,然而当他转身后,他却露出惊愕的神情,之间那些架子上的玻璃球全都碎了,一个接一个包裹架子在内,全都碎了,然而这次碎掉的玻璃球没有再溢出鲜血,而是直接化为了一捧黄沙。

陈谋走过去,弯下腰捧起了沙,他说:“这是什么。”

原飞槐的声音里有些疲惫的味道,他道:“是沙子。”

陈谋道:“玻璃球怎么会变成沙子?”

原飞槐道:“玻璃球不就是沙子做的么。”

……这从物理学上来说,倒是挺有道理的,陈谋脑子里刚冒出这句话,就迅速的掐掉了,他起身,扭头看着原飞槐,开口道:“我是问为什么会碎。”

原飞槐没有回答陈谋的话,他只是说:“谋谋,我好累。”和之前气势汹汹的他比起来,此刻的原飞槐显得如此虚弱,他的眼睛里带着些悲哀的神色,他说,“谋谋,你原谅我好不好。”

原飞槐请求了陈谋的原谅很多次了,他似乎一点也不记得陈谋说过原谅他的话了,于是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害怕自己只是产生了幻觉。

陈谋说:“我原谅你。”

原飞槐伸出手,抓起了地上的一把沙,然后随手扬了,他说:“那你愿意和我过一辈子么?我们就这么老去,死亡,然后彻底的消失好不好。”

这和原飞槐之前所说的,要和陈谋永远的活下去完全就是大相径庭。

陈谋说:“你会老么?”

原飞槐点了点头,他在玻璃球碎掉的一瞬间,整个人就苍老了许多,他说:“新的原飞槐诞生了,我已经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

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带陈谋进来,就是因为再晚一些,这些玻璃球就会不见了,陈谋永远也不会知道关于他的真相,也永远不能给与他想要的救赎。

原飞槐在陈谋表示对他不理解的那一刻感到了十足的愤怒,然而这种愤怒却很快的消失了,随着玻璃球,随着这一捧捧,黄色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沙子的出现,他突然忘记了自己愤怒的理由。

原飞槐觉的好累,他甚至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他说完那些话,便慢慢的弯下身,坐到了地上,膝盖曲起,将脸贴了上去。

陈谋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幅模样的原飞槐了。

眼前如此脆弱的人,似乎只是活在他的记忆里,陈谋轻轻的叫了声:“飞槐。”

原飞槐不答。

陈谋又叫了声:“飞槐。”他话一出口,便知道原飞槐不会回答了,因为他面前的人,已经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陈谋走了过去,然后将原飞槐抱了起来。

当他抱起原飞槐后,他才发现原飞槐居然是如此的轻,简直不像是个成年男人的体重。洞穴里的光线逐渐昏暗了下来。

陈谋抱着原飞槐一步步的往前走,随着他的离开,身后的洞穴开始崩塌。

陈谋在即将离开洞穴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有些模糊,陈谋却能分辨出声音的主人——原飞槐,原飞槐在叫他:“陈谋,陈谋……”

陈谋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怀里抱着的,已经瘦的不成人形的原飞槐,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转头朝着黝黑的看不到尽头的隧道吼了一声:“你走吧!去找属于你的陈谋!”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那声音泣血般的叫着陈谋的名字,可陈谋还是继续了自己的脚步,他眼里盈满了泪水,却还是抱着怀中的原飞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是个选择,一个已经决定了答案的选择。

从书房出来后,陈谋直接抱着原飞槐去了卧室。

被放到床上后,原飞槐才睁开了眼,他看着陈谋,奄奄一息的小声叫了:“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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