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拳法霸气凌厉,霍少薰又深得精髓,几招出手就把程跃然逼入下风。对招之中显易看出程跃然的武功根底很差,似乎并未受到严格训练,出手毫无章法,被霍少薰打得无力还手。霍少薰似乎也没想到他的功夫如此之差,当着竺大师裴大侠,他这样一味恃强凌弱似乎显得很不道义。他一迟疑,程跃然便得了还手的机会,不知不觉他把刚刚从卷轴里学到的拳法用了出来,霍少薰大惊,认真应对。
程跃然窥见门径,拳法越用越上手,他自小混迹江湖,打架经验本就比霍少爷丰富,加上与生俱来的武学天分,十几招后竟然把霍少薰打得连连败退。
霍少薰气急,使出杀招,程跃然脸色一白,知道中了这招非死即伤,也眼色一狠,卷轴里的拳法平和内敛,并无凶恶凌厉招式,事到如今,程跃然干脆抛弃拳法套路,只求自保伤敌,不躲反进,把原本走“缠”字决的拳式一改,贴上去就是凶残一扯,生生把霍少薰的左腿拉脱下来。
霍少薰惨叫一声摔到在地,所有人都一惊。
竺连城快步走上前,出手如风,几下就为霍少薰复原了腿骨。悠悠扑在霍少薰身边哇地哭起来,心疼不已。
“伤了腿骨,行动多少不便,几位就先在竹海小住,等这孩子伤势恢复再动身离去吧。”
竺连城淡然对霍二爷说,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
霍万两位老爷虽然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抱拳应诺。
在悠悠惊天动地的哭声中,竺连城眼神复杂地看着程跃然,“你……愿意投师竹海么?”
程跃然不知为何沉吟了一会儿,努力掩饰自己眼中的光芒,低沉决绝地说:“愿意。”
悠悠跳起身,哭得一脸泪痕,“师祖,不要收他为徒!他是坏人!一会儿装乞丐,一会儿来投师,居心叵测,绝对不是好东西!”
竺连城苦笑着拉起她的手,为她擦了擦纵横的眼泪,“悠悠,以后要和他好好相处,前怨不计了吧。”
李云瞬俏然一笑,偎在裴钧武身边半带揶揄,“可不是,悠悠,你的仇人现在成你师叔了呢。”
悠悠气愤又悲痛,晃着师祖的手大声哭泣,她不愿意!
第8章 凤凰尾巴
悠悠撅着嘴,闷闷不乐地缓步走在竹荫遮蔽的小路上,清凉的微风带着竹林特有的淡香,夏天的早晨吹拂在身上特别舒爽,却没使她高兴起来。她看见鹅卵石铺砌的蜿蜒小路边开了几朵淡紫色的小花,便蹲下细看,能拖一会儿也是好的。
采了几棵,用柔软的长叶草绑成花束,再辣手地一片片扯脱花瓣。
“你又在干吗?”
悠悠期期艾艾地抬头,习惯了云瞬师叔的来无影去无踪,她穿了身非常浅淡的蓝色纱裙,长长的丝柔黑发随意的绾了个漂亮的髻,戴了朵精巧的簪花,她歪着头,坏坏地看着她笑,长又密的睫毛勾勒出的暗影衬得晶亮的眼瞳更加慧黠娇俏。
每次看见云瞬师叔,她身为美女的自信就一再崩塌。
“嗯……”她犹豫要不要找个借口,云瞬师叔就是个狐狸妖,至少她每次在她面前撒谎都失败。
见她喃喃不语,李云瞬笑得更开心些,洁白的贝齿映得樱红嘴唇更加娇嫩美艳。她也不说破,自顾自沿着景色优美的小路悠然漫步前行。
毫无悬念,她刚走几步,蹲在地上的小胖球跳起追过来,瓮声瓮气地说:“云瞬师叔,干脆你教程跃然功夫吧?”
“为什么呀——”李云瞬明知故问,俏然而笑。
“不为什么!”悠悠摔掉手上的花束杆,就知道云瞬师叔也不是什么好心人了,哄她说出原因肯定先被笑话一阵。
“真是人比人得死,尤其笨蛋和天才,这日子可怎么过哟——”李云瞬一边走路一边夸张地用袖子扇风,哪儿还有半点仙子气节,明明就是个坏心眼儿的狐怪在说风凉话!
悠悠扁嘴,就是不说出心里话也得受她一番调侃!
“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佑迦师叔要从西夏探亲回来了。我打算要师父答应让他带你,这样你就不用天天被程跃然比得没活路了。”
“谁被比得没活路啊?!”悠悠跳脚,“这算什么好消息?我不要离开师父,让佑迦师叔教程跃然嘛!你分明是怕我跟在师父身边占他便宜!”
“就让李佑迦带你!我这是心疼相公!就算钧武那么好的脾气耐心也天天被你折磨得快要内伤。”
“乱讲!”悠悠现在最受不了别人或直截了当或拐弯抹角地说她笨!其实她根本不笨的,好歹她还有一半“天工神手”的血缘吧?在家的时候外公和舅舅总是摸着她的头夸她伶俐可爱。关键是……唉,云瞬师叔还真没说错,人比人得死!
师祖和师父……包括见过一面的耶律师叔李师叔,没见过的蓝师祖,这都是天下人公认的人精,说起他们就好像说起神仙一样,她怎么比?云瞬师叔就更别提了,聪颖天资再加上坏心眼,骗死人的绝美容貌,连师父都只有认栽的份儿,她还有什么希望?佑迦师叔还没见过,没少听别人提,好像也不是等闲角色,她都没抱指望。越天衡这个畜生据说自小就是他们家乡那片儿的“神童”,她本来还能靠武力在他身上找一点儿平衡,然后又来了个程跃然!
她这个底垫得好冤枉!
虽然她更抵触人家拿她和著名的“拓跋师祖”相提并论,这位师祖可是把祖师爷都活活气死,她的师父还美美的活得舒坦健朗,就这一点来说,她胜出。不过,她真是越来越同情拓跋师祖了,同样一套武功,人家看看就会了,自己却要琢磨练习不知道多长时间,光是气势就颓败了,师门里聪明人太多,也不差她一个,干脆放任自流算了。
所以人家才说:宁为鸡头,莫作凤尾。
到平时师父教她的小空地时,程跃然早就来了,正在打一套剑法,他人虽讨厌,身材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还没长成,高挑俊挺已成定局,辗转腾挪之间,剑影寒光闪烁,姿势非常好看,竹海的功夫宛如为他量身所创。
小空地靠近师父的住所,周围是片桃林,春天的时候粉盈盈的桃花映着青碧的竹色,是悠悠最喜欢的景致。到了夏天,只剩一片比竹子深绿的树丛,毫无精彩之处。
师父就坐在树丛边的石椅上,那片毫不起眼的深绿,因为成了他的背景也美得炫目起来。悠悠又痴痴发呆,师父向他轻浅一笑算做招呼时,她觉得他周围黯淡的树丛上都好像满布点点星光闪耀不已。
师父看向云瞬师叔的眼神是不同的,她也说不出那儿不同,嗯……看她的时候,师父的眼神就是撒在平静潭水上的星光,看云瞬师叔的时候,星星就着火了,是爹爹灼炼金属的那种火,蓝蓝的好像没温度,稍一靠近,手指就会被比赤红火焰温度更高的冷焰烧伤。
师父平时是水,一旦身边有了云瞬师叔,就变成了蓝色的焰火。
她已经十二岁了,她懂,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就会有那么特别的眼神。
将来……她沉入憧憬,她也要找一个师父这样的男人当相公,看她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的眼神。她也希望深澈的一潭水为她燃烧了,光是看云瞬师叔露出的温柔神色也体会得出,那该是种多幸福的感受。
只是……这世间,可还有一个像师父这样的男人吗?只是像,也好。
师父叫了她两声,她才从幸福的畅想里回过神来,看美人师父的眼神还是迷迷蒙蒙的。
“昨天教你的那三招可熟练了?”裴钧武微笑着问,带了几分宠溺,对这个小徒弟,他算不得严厉的师父。
“嗯!”她来了精神,用力点头,为了不被程跃然看扁,她可是刻苦练习过呢。
颇为自豪地完美展示过,连师父都点头赞许,很欣慰的样子,站在一边冷眼看的程跃然却不屑地“嗤”了一声。
洋洋自得的好心情顿时破坏。
“嗤什么?”她的小腮帮一鼓,圆圆脸就更像娇嫩的熟桃,裴钧武看了都忍不住一笑。
他现在很明白师祖为什么会收下拓跋师叔,都说拓跋师叔气死了他,却没人提起,师祖陪在拓跋师叔身边的时间最长。天资卓绝的徒弟虽然引为骄傲,但如悠悠这般单纯可爱的平凡之人,却更像自己的孩子般,担心她,疼爱她,放不开手。
程跃然并不理她,只是状如无心地把手中的长剑刷地背到身后,上好的长剑发出龙吟般的铮鸣,他的眉傲兀地挑了挑。悠悠顿时气噎,是啊,武功根底很差的他,入门才几天,就可以学习剑法了,她还在学习粗浅的拳术!
“臭得意什么?大公鸭!臭乞丐!”她和他的仇怨并没有因为成了同门而化解,反而越积越深。攻击不了他的天分,她只好另辟蹊径,攻击一下他后天的缺陷。
程跃然横了她一眼,原本尖牙利齿的他并没回嘴,只是冷哼了一声。
悠悠也发现,他来了竹海话就变少了,有时候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嗓音实在难听。
不过……他就算不吭气,也常常把她气得脸红脖子粗。没办法,他的出现,由小乞丐变成江湖瞩目的被竺大师千挑万选才找到的“武学奇才”,这神奇的变化,使她无比鲜明的沦为“凤尾”,不提以前的削发之仇,仅是他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她都极为厌恶。
一个好看的男孩子却让她厌恶至斯,悠悠相信,她和他就是传说中的“天敌”。
第9章 心思难测
宽敞明亮的大书房开着门,院子里的花开得正艳,每次微风吹进屋子,都带着浓浓的香味。
悠悠凝视着案上摊放的书本,很专注很认真的样子。
在上首滔滔不绝讲解名文的川中大儒卞良遥边讲边看了她几眼,丝毫没露出对她认真好学的赞许。竺连城托他暂为教管的这几个孩子里,悠悠跟着他的时间是最长的,他可谓知她深矣。
她还是那么入迷地盯着她面前的书,又大又圆的黑黑瞳仁里清晰无比地缩映着千古名篇的字字句句,也许是她太陶醉,连卞大儒走到她身边都还不觉得。
临近书桌的越天衡原本听得有滋有味,见卞大儒突然从大案后面走过来十分败兴。人老了就是像孩子,背负如此盛名的饱学之士,竺连城的知交棋友,偏偏以抓悠悠走神作弊为乐,每天不让悠悠出点儿丑就好像一天没收获一样。
坐在悠悠身后的万怀君发急,偷偷捅了她一下。
悠悠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地看着已经兵临城下的卞大儒,“卞爷爷,您今天讲得格外精彩呢。”悠悠甜笑,卞大儒说是来找师祖切磋棋艺,一住就不走,折磨了她整整半年,幸亏爹爹来看她,带她在川中游历了大半个月,她才得以逃生。现在她不怕别的,就怕卞大儒爱上竹海,赖在这里养老等死,估计她就得死在他前面了。
“哦,是么?”卞大儒的四川口音颇重,“那你来重复一下我讲的最精彩之处。”
悠悠愁眉苦脸的转眼珠,卞大儒已经很手痒的用戒尺轻敲自己的掌心了,她当然知道,打在她手上的时候绝对不是这力道,她都怀疑卞大儒偷学了师祖的武功,打人才打得那么疼。
求救的眼神刚瞥到越天衡,还没来得及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表达一下,他那一脸欠揍的幸灾乐祸已经极其明显的抢答了他的意思。她悻悻地挪开眼,前来旁听的霍万二少都哀痛地表现出他们的爱莫能助,也对,都是他们的爹爹逼他们来的,说能听一听卞大儒的教诲也是难得机缘。
靠在窗口的程跃然一动不动地倚着窗棂,她不过是顺带扫他一眼而已,别说他这个认字不多的小乞丐听大儒讲学肯定云山雾罩,就算听懂了,他还能救她么?
一看之下,她欣喜如狂。
“卞爷爷,有人听这么精彩的讲解居然也会睡着!”她恨不得拉着卞大儒跑到程跃然身边抓他偷打瞌睡。
一向机警的程跃然大概是刚才练武太累,睡得异常沉稳,卞大儒走到他身边了也没醒,悠悠探头探脑地跟在卞大儒身后,窃窃发笑,摇头摆尾。
卞大儒用戒尺敲了敲他的肩膀,他才缓慢地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
阳光从窗子里斜斜地照进来,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密实睫毛下的深瞳幽幽水光闪烁,悠悠皱眉,不得不承认,这个讨厌的家伙长了双很妖魅的眼睛。
程跃然站起身,坦然承认自己睡着了。
面对这么直接的回答,卞大儒也不好再多加指责,只能敲他二十个手板了事。悠悠在一边看得喜笑颜开,还十分认真地为卞爷爷计数,生怕他少打一个。
因为有了程跃然的恶行,悠悠的走神算是一碟小菜,特赦免打。
卞大儒疏而不漏地扔下决定:留程跃然和悠悠在书房罚背,全篇背下才准离开。
霍万二少能提前下学还是很高兴的,但因为悠悠被留下都面带不忍,拉着他们离开的越天衡却一脸喜色,得意的样子比刚才她看程跃然挨戒尺的痛快有过之无不及。悠悠咬牙切齿地“目送”他离开,真想不明白爹爹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徒弟!
她没痛恨越天衡多久就开始恐慌,强于记忆是程跃然的优势,她翻来覆去结结巴巴背出第一段的时候,一直沉默诵读的程跃然已经胸有成竹的站起身。
“哎!”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他冷冷地回头看她,她噎住,她叫他干吗呢?让他仗义的等等她?用脚趾头都能看出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等了半天她没下文,瞥了瞥眼,径自走去隔壁卞大儒的卧房。悠悠便泄气地听见他粗嘎的嗓音流畅有致的响起,虽然听不出他背到哪儿,可以肯定,他一定轻松过关了。
她无奈又恼恨地看着书页上一段一段的文字,都快吃饭了,她好饿!
终于他的声音停下来,卞大儒好像又问了他什么,他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
悠悠饥肠辘辘的背诵着她恨入肺腑的字字句句,下人已经给卞大儒送来午饭,那个香味……她嗅了嗅,把花香都比下去了。程跃然这个没道义的家伙一定早就吃饱喝足了吧?竟然一点儿都没帮她的意思,真是个小人!
为了早点吃饭,她豁出去了,跑到卞大儒那里能背多少算多少吧!她是来竹海学武,又不是赶着去京城中状元,真不懂师祖为什么非要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肥老头教他们读书。
背出大半卞大儒已经一副意外惊喜的样子,临了还赏了她三个手板小惩大诫。打完了还留她一起吃饭,虽然她很饿,这点儿气节还是有的,看着卞爷爷,吃什么都不香!
刚跑出卞大儒的院子,就看见程跃然站在山路边的树荫下,她凶恶地瞪了他一眼,他不会是缺德到自己吃饱了还跑来看她饿扁的惨样吧?小人中的小人!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刻薄他几句,万怀君和霍少薰一前一后喊着她的名字从蜿蜒石路的拐角飞跃而来,霍少薰虽然腿被拉脱不算大伤,毕竟影响了身法。悠悠看着,更怨恨程跃然了,霍哥哥从小就很疼她,这回也是为她报仇才弄成这样,程跃然这个心黑手狠的家伙害她多对不起霍哥哥!
霍万二少怨恨程跃然是摆在明面上的,害他们落选,还欺负悠悠……一笔笔一件件,让他们对他视而不见都很难。
“悠悠,肚子饿了吧。”万怀君的手里拿了一个小盒,“先吃些绿豆糕,裴大侠特意吩咐给你留饭了。”他送到悠悠面前。
悠悠抓起一块就吃,有些遗憾,“肚子特别饿,你带的要是包子就好了。”
霍少薰瞟了程跃然一眼,拉起悠悠的手,“那快回去吃饭。”
悠悠见程跃然眼睛看着别处,也不知道到底在干吗,忍不住还想损他几句,却被霍万二少扯走了。
师父特意吩咐给她单独准备了四菜一汤,悠悠吃得浑然忘我,李云瞬一直笑着坐在对面看,见她又加了半碗饭终于笑出声来:“你吃了包子还能吃这么多饭?果然不简单。”
“包子?”悠悠咬着筷子,“哪有包子啊?”她是挺想吃的,今天中午没有。
李云瞬有些意外,眉头掀了掀,终于狡黠地挑起嘴角。
“没人给你送吃的吗?”
“有,但万哥哥带的是绿豆糕。”悠悠吃饱了,放下碗筷。
李云瞬呵呵地笑起来,好像得知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一般。
“师叔,你干吗笑得这么开心?千万别在我师父面前这么笑,简直就是狐怪,而且是特别狡诈那种!”悠悠眯起眼看她。
“小傻瓜,你师父就喜欢狐怪。”李云瞬得意地歪了歪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飘忽一下,笑着叹了口气,“少年的心思……真是难测。”
第10章 终须一别
琴蛙号称竹海一绝,叫声悠远如古琴,在悠悠眼中和普通青蛙别无二致,夏日的夜晚呱呱鼓噪不已,今夜听来,尤其惹嫌。
坐在床沿看爹爹收拾行囊,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因为忍着不让泪珠掉落鼻子阵阵发酸。也许是灯火不够明亮,薛云牧并没发现她的泪光,即便他知道女儿的不舍……他还是要离开。他的确是朵游牧天际的流云,漂浮无根。
爹爹的行李照例简单,小时候她坐在娘腿边的小凳子上,哀哀哭泣着不想让爹爹收拾行囊,不想让爹爹离开。爹爹也只是弯腰抱起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对她说:爹爹有爹爹要做的事。
爹爹走后,娘含着眼泪告诉她,以后爹爹走的时候不要哭,这样会分他的心,他始终要走,何不让他离开得无牵无挂。
从那以后,为爹爹送别的时候她也忍着不哭,成为习惯。
娘过世的时候爹爹也不在,外公和舅舅都埋怨不已,奄奄一息的娘却反过来劝慰他们,她清楚的记得娘说:有什么办法呢,我当初喜欢上的就是这样他。
娘是笑着说的,但口气却让她小小的心灵骤然掣痛,她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深意,但她依旧能感觉到,娘为了爱爹爹,成全爹爹,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