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她来说,却是一种不幸。
这个事实,让他心口再次刺痛。
“我很抱歉。”他凝望着床上的小女人,沙哑的道歉。
这句道歉,让她瑟缩了一下。半晌之后,她才张开小嘴,含泪开口。“为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以为……我以为你真的死了……”她不能明白,他为什么如此残忍。
“我知道。”他黑瞳深幽,饱含苦痛。“我一直在那里。”他看见她的悲恸,听见她的哭泣。那景象都烙在他心口上,像发烫的火星,烙印下烧红的伤口。
他深吸了口气,握紧拳头。
“我只是想保护你。”
“用诈死的方式?”她不可置信的低问着,大眼闪着泪光,“你欺骗了我。”
“在当时,那是最好的方式。”他必须要离开,让陈浩东死去,才能让她脱离危险,让盯上他的人,把注意力从她身上,转移到马尔斯身上。所以,他动手术除去伤痕,戴上蓝色隐形眼镜,再度成为马尔斯。
喜悦泪眼朦胧,不解的吐出一连串困惑,“什么叫最好的方式?就连我追来意大利,你都还要欺瞒我,装成另外一个人,对我……对我……”有好几次,她以为自己就要被陌生人“欺负”了。
“我不能让你认出来,”他太了解她。“你藏不住情绪,而我不能让别人看出,你对我有多么重要,那只会增加你的危险。”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毀灭她的希望,看着她惊慌闪躲。
只不过,当他当众带走她时,敌人已经知道了他再也无法掩藏的答案。不论他是不是陈浩东,不论她是不是他的妻子,全都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在乎她,这个女人对他太过重要。
她,就是他的弱点,足以让他失去理智,也足以让他致命。
喜悦还在追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认为我需要保护?”
他下颚紧绷,苦涩的开口。“我不能告诉你。”他不能透露更多,她知道得愈多,就愈是危险。
这个回答,像是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是你妻子啊,不是吗?”
他沉默了。
那无声的沉默,像把巨大的锤子,打在喜悦心上,让她疼痛不已。
“不是吗?”怀疑偷偷的从她心里窜出来,她的声音在颤抖。“还是你不只拥有情妇,也早就有妻子了?”晶莹的泪水,蓦然从她眼角滑落。
“不。”他嗄声说道:“只有你,才是我的妻子。”
“是吗?”喜悦捂着心口,怀疑的看着他。“那情妇呢?阿芙罗黛缇呢?”她无法容忍,丈夫有别的女人。
“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他看着她,往前走一步,全然坦承。“在你之前,我的确有过别的女人,但在你之后,就没有了。”他走到月光下,不再待在阴影之中。
他抬起手,无限温柔的,抹去她的泪。他注视着她,声音沙哑。
“我的妻子,从以前到现在,就只有你一个。”
“既然如此,那就告诉我,你在做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她颤抖着粉嫩的唇,仰望着他,苦苦恳求。“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死了?”
“我不能。”他的语气万分苦涩。
“不能,还是不愿意?”她含泪质问。
再一次的,他以沉默代替回答。
喜悦咽出声,死心的闭眼,拨开他温柔的大手。
她的拒绝,让他僵在当场,像被刮下一刀心头肉。他们的生活环境,是如此天差地远,他不认为,她若知道了真相,还能接受他,还能爱他……
他不想让她知道,不想冒险失去她。只要他不说,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马尔斯有多么肮脏污秽。
这是最后一次了,只要能够完成这件事,他就能回到她身边,当那个平凡的、但被她深爱的陈浩东,他会花一辈子的时间补偿她。
或许,她会很气愤,或许她会对他冷战一阵子,但是他心里明白,她对陈浩东的爱有多么深。
“我很抱歉。”
听到他再一次的道歉,只让喜悦更难受,她气恼的口吐恶言。“你走开,我不要和你说话,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只听到一声叹息。那是一声充满痛苦的叹息。
然后,他就离开了,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中。
明明是她开口赶人,但是瞪着前方空无一人的黑暗,她竟又觉得惆怅、觉得不舍——她好气他,更气自己,竟然还对他余情未了。
“可恶!”她抓起身边的枕头,丢向前方的黑暗之中,又趴在床上,再次痛哭失声。
喜悦睡到日上三竿,却只觉得疲倦。
一整个晚上,她哭得睡着,又从梦中哭醒,反复折腾好几遍,窗外天色也渐渐亮起。她又稍微睡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女儿的笑声,才清醒过来。
她走下大床,循着欢乐的笑声走出去。
客厅的脏乱,已经被人清理干净,地上连一小块玻璃渣渣都看不到,昨晚被她砸碎的东西,像是变魔术似的,全都被放回原处。她相信,不论她再摔多少次,仆人们还是能找到一模一样的代替品。
在窗户旁边,那个欺骗她、伤害她的可恶男人,穿着黑色的丝衬衫,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球,在地上朝墙边丢出去,当它滚回来时,又再次的丢出去。
晨光下,包着尿布的乐乐,格格笑着,追着那颗红色的球,一下子爬过来,一下子又爬过去,笑得可开心了。
当他把球拿起来时,乐乐像个火车头一样,笔直朝他冲去。他把球给她,乐乐抱着球,坐了起来,冲着他直笑。
男人的薄唇微弯,扬起一抹温柔的笑。那抹笑,软化他冷硬的表情。
他小心的倾身,抬手抚着乐乐带着笑容的小脸,女儿看着他,也笑着抬起手来,用肥肥的小手揉搓着他的脸庞。
“巴!”乐乐用力的搓着,发出一连串格格的笑声。
那一秒,他屏住气息。
“你说什么?”他悄声问。“再说一遍。”
“巴!”乐乐开心的重复,一边笑着,一边拍打揉搓着他的脸。“巴巴巴巴……”
他将女儿抱入怀中,紧紧拥着,结实强壮的肩头,微微的颤慄。
喜悦把一切看进眼里,知道他误以为,乐乐在叫爸爸。事实上,那只是小丫头在揉搓别人脸颊时的习惯用字,那代表巴掌的“巴”,不是爸爸的“爸”,但他不晓得这一点,感动得仿佛亲眼见证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