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龙无双脸色一变。

「米呢?!」她失声大叫,猛拍桌子,急急问道:「那批珍珠米,现在在哪里?」

「已经完成晒谷去壳,精选人袋,全数收进皇仓,由御林军层层把守。就连陈家的男丁们,也领了重赏,昨日已经全数回乡了。」

龙无双撑着额头,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过去。

这下可好了,连抢都没得抢了!

她原本打定主意,要入宫行抢,甚至已经调派人马,预备要行动了,公孙明德却直接逮回她这个主谋,把她软禁了十来天,不但坏了她的计划,还让她白花了一千万两黄金。

虽然计划胎死腹中,但是黄金已经给了出去,按照诸葛茵茵的性子,入手的黄金,绝对不可能吐回来。

龙无双深吸一口气,明眸微微瞇起。

这一回合,她算是输得彻彻底底,不但赔了黄金,还没了珍珠米--

只是,要她认输?哼哼,休想!就算是胜负已分,她还是可以厚着脸皮,来个死不认帐!

娇嫩的掌心,一拍桌面,她振作精神,起身就往外走。

「咱们走!」

角落的银花,抱着杯子,慢慢的站起身来,满脸迟疑。

「无双姑娘,妳、妳要走啦?」她心思单纯,哪里看得透两人间的明争暗斗,瞧见龙无双要走,她还有些担心,相爷回来后,瞧不见无双姑娘,会不会因此生气。

明眸回睐,望了望角落的小丫鬟。龙无双伸出手,打了个响指,再朝那张无辜的小脸一指。

「妳也跟我一起回客栈。」

「啊?」银花愣了。

「妳心细手巧,留在这儿可惜了,不如跟我一起回客栈去。」

「不、不行啊!」银花连连摇头,又蹲缩回去了。「我、我--我要是跟无双姑娘走了,奶奶会担心的。」

龙无双挑眉,微微一笑,弯下腰来,亲切和蔼的说道。

「乖,我怎么会忘了妳奶奶呢?」她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忘记好厨子的!「别担心,我连妳奶奶一起接走。这么一来,妳们祖孙两个,谁也不用担心谁了。」

「啊、啊--不、不行啦--」银花急着猛摇头。

娇靥一笑,如似牡丹醉人,明眸之中,有着藏不住的娇蛮傲气。「怎会不行?我说行就行。」

说罢,她撩起衣裙,走出被软禁十来日的院落,先往厨房走去,当着目瞪口呆的仆人们,指挥着黑白无常,扛着吓坏的银花与厨娘,这才大摇大摆的走出相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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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深处,御书房里金碧辉煌。

雕梁画栋上,皆是皇家才能使用的五爪金龙,刻工精美,栩栩如生。墙上有数幅字画,全是几代先帝的墨宝,反复提醒为君之道。

寿字双福雕窗下,摆放着卷案宽桌,桌后则是金雕龙椅,椅上铺着刺绣软褥。至于桌面上,则有十来本奏章,只批阅了一半不到;奏章旁还有着廷圭墨、澄心纸、龙尾砚、诸葛笔,文房四宝,样样下缺。

至于当朝的皇上,则是打从龙无双闯进来后,就缩在龙椅上,听着她连篇抱怨,咒骂着公孙明德。

好不容易,连篇咒骂终于告一段落,皇甫仲觑了个空儿,终于开了金口。

「呃--无双啊,妳渴不渴?要不要先喝杯茶?」他小心翼翼的问,还不忘安抚。「妳先喝茶,我这就派人快快把宰相找来。」冤有头、债有主,他实在不想继续当代罪羔羊,被骂到耳朵长茧啊!

龙无双这才住了口,走到一旁,敛着衣袖坐下,袖上的金银花鸟,随着她的举动,彷佛翩然欲飞。

宫女端上好茶与珍珠燕窝酥,伺候着她用茶。她啜了一口茶,明眸往龙椅睨去。

皇甫仲哪敢迟疑,立刻召来太监。

「宰相人在哪里?」

「禀皇上,相爷这会儿正在刑部,据说是几件旧案子,有了新证据,必须重新调阅卷宗察看。」

「既然是在忙公事,那就等--」

一声轻哼声响起。

「嗯哼?」

皇甫仲一惊,甚至不敢转头,就连忙改口。「不不不,快去找宰相来,就说我有急事要找他!」

太监领了旨,拱手低头,往后退到门口,才转身三步并做两步,像是火烧屁股似的,急着往外冲。

半晌之后,身穿玄色朝服的公孙明德,在太监的带领下,步履徐沈的踏进御书房。

深敛如海的黑眸,略微掀抬,一眼就瞧见,安坐在青瓷凳上的绝色丽人,他不动半点声色,心中早已料到,皇上会急急宣召,肯定与龙无双脱不了干系。

瞧见公孙明德出现,皇甫仲总算松了一口气,急着把烫手山芋扔给宰相去处理。

「太好了,宰相,你总算来了!」皇甫仲心中大石落地,差点激动的冲下龙椅,去握公孙明德的双手,感谢他前来「护驾」。

「臣来迟,请皇上见谅。」他毕恭毕敬,在原地站定,离桌案有十尺之远,谨守君臣分际。

「不迟不迟,来了就好、来了就好!」皇甫仲连声说道,表情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清了清喉咙,说道:「宰相,无双她说你--说你--」他愈说愈小声。

公孙明德主动开口,神情下变的问道:「敢问皇上,无双姑娘说了我什么?」

皇甫仲深吸一口气,说话的声音却更小。「呃,她说,你找她麻烦--」

娇脆的嗓音响起,悦耳而清晰,一字一句点明他的罪行。

「他潜入龙门客栈,劫掳了我。」她啜着香茗,嫩嫩的十指,拿着翠玉凿成的杯,双手嫩白如玉,在翠玉杯的映照下,更显得完美无瑕。

「对对对,她说,你劫掳了她。」

「还对我下药。」

「对对,还有下药。」皇甫仲连连点头。

「甚至软禁我!」

「对,还有软禁。」

龙无双抬起头来,明眸含霜,冷言冷语的道:「天子脚下,难道没有王法了?当朝相爷软禁良家妇女,知法犯法,不知该当何罪啊?」

这次,就算是昧着良心,皇甫仲也说不出那个「对」字。事实摆在眼前,龙无双多年来四处为非作歹,那离经叛道的种种行径,跟「良家妇女」四个字,实在是扯不上半点关系啊!

「这些事情,我懒得跟你计较了。只要把那批珍珠米还给我,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你一马,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故作大方,指尖轻轻敲了敲翠玉杯,发出悦耳的叮当声。

他会找皇上撑腰,难道她就不会吗?要知道,对皇上耍赖放肆可是她的特权,就算输赢已分又如何?只要皇上圣旨一下,啥事都能翻了个转儿,输家赢家换人做做看!

公孙明德却不吃这套,眉眼垂敛,恭敬却坚定的说道:「无双姑娘,珍珠米已奉圣旨,送进了皇仓。」

明眸瞇起,瞪了皇甫仲一眼。他脸色发白、额上冒汗,没想到烫手山芋又被扔了回来。

「呃,那可不可以还--」

公孙明德垂首,薄唇吐出四个字。

「君无戏言。」

皇甫仲脖子一缩,像是被针刺着似的,被这句话堵得无法开口。

砰!

翠玉杯被重重放回桌上,龙无双再也沈不住气,站起身来,一手插着纤腰,一手指着皇甫仲的鼻尖。

「你怕他做啥?你是皇上,还是他是皇上?」

「可是--」

「可是什么?他不过是个宰相,你可是皇上啊!」

皇甫仲拿着手绢,猛擦额上冷汗。呼,虽然说,他是当朝天子,公孙明德只是个宰相,但是国事全由公孙明德处理,他不论做任何事情,都得由此人辅佐,长年下来,他当然有点怕--呃,不--是很尊敬宰相啊!

「你别不说话,快点下旨,当着这个王八蛋的面,把珍珠米还给我啊!」龙无双可不管他是尊敬,还是怕,一心只想把米拿回来。

「好,我这就--」

公孙明德开口了。

「皇上,万万不可。」

「是吗?」拿着笔的手僵住了。

「珍珠米已是贡品,断无『还』的道理。」

「呃--好像也对--」

「道理?!」龙无双扬声问道,瞇着双眸,朝公孙明德步步逼近,俏脸气得扭曲。「你这个抢我的米,还绑架、下药、软禁我的人,竟然敢提『道理』两个字?」

公孙明德姿态不变,对眼前气得粉靥通红的小女人,根本视而不见。

「一旦开此先例,只怕后患无穷。」他泰然自若的说道。

「姓公孙的,要是不把米还给我,我绝对可以保证,你会『后患无穷』!」她撂下狠话。

终于,他抬起头来了,面沈似水,毫无丝毫波澜,只有那双幽光内敛的瞳眸,黑得发亮。

「无双姑娘,您这是在威胁我?」

「当然不是。」她甜笑着,凑到他眼前。「我是在警、告、你!」

「在下只是克尽职责,遵循律法办事。」

「不要用那一套来搪塞我!」

「一旦被点为贡品,就已属于皇上,任何人皆不可妄动。」他笔直的看着她,语落铿锵,眼中眸光更亮。

「若是要动,你又能怎样?」她不服气的抬起下巴。

「依律法处置。」

「嘿,那也要捉得到,才能处置吧?」她冷笑一声。哼哼,她几年来,都不知抢过几回贡品了,还不是每次都被逃过,从没被他抓过一回。

公孙明德眉头微拧,黑眸中闪过一丝阴鸷。这表情变化微乎其微,转瞬随即不见,却没逃过皇甫仲的眼睛。

他暗暗讶异,脑子里很努力回想着,打从公孙明德辅佐他至今,何时曾见过对方变过脸色--

没有!

公孙明德是栋梁之材、护国良相,不论是当年的江南闹匪,或是更早之前的蛮族叛乱,几经天灾人祸,他都能不动如山,从不泄漏半点情绪,从容恒保天下太平。

如今,这个男人为了龙无双,竟然--

争吵仍在继续。

「是在下能力不足,下回若贼人胆敢再犯,在不肯定竭尽全力,捉拿贼人到案,交由皇上处置。」

交给他?

皇甫仲猛摇头。

喔,不不不,千万不要交给他!就算交给他,他也不知道该拿那个--那个--那个--贼人怎么办--

他忐忑的看着龙无双,果然瞧见,她气得俏脸煞白,紧握着粉拳,彷佛下一瞬间,就会扑过去,揪住公孙明德的衣领,重重的痛殴几举。

「我不管啦!书上不是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我就是民,民啊!我最大啊,把米还给我!」她使出绝招,又搬出歪理,开始耍赖了。

「恕难从命。」

「你这个当官的,居然与民争米?难道是嫌朝廷给的俸禄下够?」她气冲冲的转头,对着皇甫仲喊道:「你快多给他些银子,叫他不要再跟我作对!」

「好好好。」

「禀皇上,臣的俸禄足以蝴口。」他回答得格外恭敬。「抓拿贼人,只是臣分内之职。」

龙无双几乎要尖叫出声。

「你敢骂我是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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