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想起丈夫的固执,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楚狂的确正直、的确刚正不阿,但是有些时候,他烈火般的脾气还真教人生气,那颗石头脑袋硬极了,简直是冥顽不灵。她既生气又无奈,不肯跟他同房,一来是想气气他,一来也是知道,他要是再吻她、摸她,她的坚持就会瓦解。

淡淡的绯色刷上双颊,让男装打扮的舞衣看来更是俊美,几个路过的姑娘家全看得眼发直,险些要跌跤。

舞衣甩甩头,让脑子冷静一些。不行,她不能再想他,眼前有正事要办呢!

「织姨,你先回商号里去歇着。」她吩咐道,举手示意轿夫起轿。

「你呢?」织姨问,神情中也有几分倦色。从早奔波到现在,她的确有些累了。

「我到市集巷里去看看。」她必须找到证据,才能取信於楚狂,否则他绝不会打消出兵的主意。

舞衣实在不懂,男人为什么老是爱打仗?很多事情只消用说的就能消弭,根本不需动刀动枪。

织姨皱眉。「让管事跟你一块儿去。」

「不,人多碍事,别打草惊蛇。」舞衣摇头。

「我不放心。」

舞衣微笑。「织姨,你是怎么了?市集巷我可是早就摸熟了,哪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织姨点点头,眉头仍没有松开。是知道舞衣跟一般女子不同,能保护自己,但是她将舞衣当自个儿孩子,是因为关心,所以担心,这孩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呢!

舞衣牵出马,单膝入镫,只一个动作,就俐落地翻上马背,略嫌瘦薄的身子在骏马上坐得稳稳的。

「管事,你们先走,我一个时辰后就会回去。」她交代着,一面牵起缰绳。马儿不安地踢着腿,耸动肩膀,她轻拍马背安抚着。

「是。」管事点头,指挥着轿夫往商号走去。

她目送轿子离去,目光掉向市集巷,身下的白马勉强走了几步,高健的身躯却在蠢动,昂首喷着气。

「怎么了?」舞衣皱眉,拍拍马鬃,扯起缰绳,命令马儿继续前进。

不知为什么,白马今日特别暴躁,跟以往温驯的性子截然不同,每走上一步,鼻息就重上一分,嘶鸣声也有些不对劲。她必须费尽力气,才能勉强握住缰绳。

会是蹄受了伤,或是蹄铁间卡进石子吗?

这匹白马受过严密的训练,要不是受到巨大的痛苦,不会这么不听话的。

她松开一边的缰绳,灵活地侧移身子,想看看马蹄有无异状,整个人的重量,於是全落在同一边。就在同一瞬间,她敏感地察觉,有某种东西穿刺过厚厚的马鞍,顶在她的臀儿跟马背之间——

糟糕!

脑子里刚闪过这句话,白马就陡然人立起来,发出高昂的痛嘶,接着就像发了狂似的,撒开四蹄,没命地往前奔去。

市集上顿时响起惊叫声,人人争相走避,就怕遭殃。被那疯马一撞,就算不死也要残。

马儿乱嘶乱蹦,一迳挣扎,缰绳乱甩,缠住舞衣的右手,打了好几个结,她不论怎么努力都解不开。

「停下来!」她高声喊道,却徒劳无功。

风声在耳边呼啸,舞衣咬紧牙关,俯低了身子。

墙边突出的梧桐树,有着极硬的枝枒。马儿急奔,树枝刮过她的肩膀,带来一阵刺痛。

「啊──」她想压抑,但实在太痛,低喊还是逸出唇边。

速度太快,舞衣绷紧全身的肌肉,攀住马背。

白马盲目乱闯,践踏锦绣城里的摊子,只要挡着路的一律被踩得稀巴烂,无一幸免。所经之处,摊主哀鸣声、咒骂声四起。

她的身躯左移,勉强挂在马鞍边缘,情势惊险。剧烈的震汤,撞得她骨头发疼,甚至无法呼吸,原本绑在头上的蓝巾早掉了,一头乌亮的青丝散在风里,衬得小脸更加雪白。

喧闹的声音惊动了正要离去的织姨,那顶轿子又转了个方向。眼前的景况,让她吓得几乎昏倒。

「舞衣,快下马!」织姨奔出轿子,一面呼喊着,心急如焚,一颗心提到了喉间,只差没蹦出来。

以这种速度被扔下马,舞衣的四肢百骸肯定都要散了,再说,右手被缠住,真要被甩下去,只怕那只手也要断了。

织姨边跑边跌,就连见多大风大浪的她,此刻也急得快哭出来。

天呐!谁来救救她的舞衣啊!

在疾驰的马背上颠得头晕的舞衣,从靴子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咬紧牙关,伸直双臂,用小刀割着皮革,想割开这条要命的绳索。

过度用力,肌肉从酸麻转为剧烈疼痛,汗水沿着额间滑落,滴进眼睛里。

「断啊,快断啊!」她低语着,眼睫颤抖,却不敢眨眼。

马匹乱蹬,一个跳跃之间,左手一滑,刀锋在手背上划了道血口子,鲜血迅速涌出。

痛!

舞衣全身一紧,疼得冷汗直流。鲜血湿滑,她更难握住刀柄——

全城的人都束手无策时,急促的马蹄声逼进,另一匹更高骏的黑马奔来,速度奇快无比。只一眨眼的时间,黑马如风驰电掣,瞬间已赶至前头,挡住白马的去路。

白马癫狂,前蹄乱踏,对黑马视若无睹,仍是一味地往前冲。

全城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眼睁睁看着那黑马上的男人,冷眼看着迎面冲来的白马。

老天!这要是正面撞上,非两败俱伤不可。

楚狂冷着一双眼,不闪不躲不避。他缓慢地抽出长剑,神情跟刀锋一样冰冷。

白马狂奔着,昂首嘶鸣,在即将撞上黑马的瞬间,气势顿减,猛然停住,前蹄惊险地高举。马背上的人儿,早已被甩得七荤八素,眼儿紧紧闭着。

当马匹人立时,她整个人被甩出马鞍,只剩细瘦的右手臂还被绑在马上。

倏地,银光一闪。

楚狂的刀法奇快,觑了个时机出刀。那一刀,精准地截断马缰。

「啊!」

惊慌的尖叫声响起,舞衣像个纸扎的娃娃似的,整个人腾空飞起,被强大的力道甩得老远。她肺里的空气,全被巨大的力量挤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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