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上回山南一带的蝗灾,朕派了户部与工部官员携带物资前去赈灾并勘察损失情况,过些日子会回来覆命。库房里准备十万两黄金,更挪出三十万石米粮,三弟可依情况轻重发放济助。朕之前己传旨免去山南一带灾户三年税赋,大体上山南应当没有大问题了,但仍然需要特别关注,断不许赈济中间出纰漏。”龙天运从不奢求官员清如水,也学着适当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吃相不要太难看,他都会放过(但一定会记住):但不该伸手的地方,若有不长眼的官员敢捞钱,他剁起爪子来可也是毫不客气的,必教人痛彻心肺。
“臣弟明白。”英王也痛恨那些搞不清楚状况的贪官污吏,自会加强监督。
“若有难以决定之事,可与康大人讨论,听取建议。”
在御书房内厅,龙天运在交代完大臣们之后,再抓了三弟入内深谈,此刻大抵已无其它事可说,剩下的琐碎事,他也就不多说了,并不重要。
“……大抵就是如此。你还有其它问题吗?”之前已不断与留守重臣及宗亲们讨论过南巡时帝京的一切朝政问题,也抓着三弟私下嘱咐了不少事,虽然不认为还有什么疏漏,但龙天运还是问了下。
“没什么事了,若有突发大事,派人快马加鞭南下追上御驾,便可由您裁决,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龙天连摇头,然后突然笑道:“倒是代为监国这一个月,臣弟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安排柳家小姐出宫,省得您回来看了碍眼。皇兄看不上她这样平凡的女人,就不留她在宫中浪费米粮了。”他也不过是开玩笑顺口提了一下,不料却看到皇兄突然沉凝下来的脸色,似乎……似乎正在瞪他的样子。“皇兄?”英王怀疑自己眼花了。
“谁允你安排她出宫的?”龙天运沉声质问。
“您允的啊!上回您说这事要交付臣弟负责呀,皇兄忘了吗?”龙天连不解地问。
龙天运压下心中倏然冒得老高的火气,并赶忙收敛自己太过形于外的怒气,好一会才勉强以平静语气道:“你要安排她去哪里?”
“待会皇兄起程后,臣弟就要安排她到京郊外的庄子住一阵子,那儿风景不错,庄子里种了很多花草果树,她定会住得舒心。”
龙天运只是沉沉瞪着自家三弟,一肚子火气无从喷出,因为他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一个被他嘲笑过貌丑的女人。早先,他是恨不得将这个来凑数找嫁的女人给扫出宫的,完全不想给她配个进士才子,生怕委屈了未来的皇朝人才,只想尽快打发掉她,又不想被太傅叨念,所以很高兴地把这个麻烦甩给三弟去处理……
有点后悔,怎么办?
龙天连当然看不出他皇帝大哥满肚子的悔意,迳自愉快地说着自己的安排。
“臣弟保证,待皇兄南巡回来,就看不到她了。那时臣弟也该回北边驻防,可以顺便带柳家小姐到北方看一看:如果可以,应可顺利为她婚配一门好对象。绝大多数的将士成亲都晚:没办法,边境本就男多女少,成亲不易。在女人比较少的地方,柳寄悠的长相就显得出挑了:她不能跟帝京的贵女比,难道还不能跟边疆那些被风吹日晒与劳作折腾得熊腰虎背的女人比拚吗?到了那儿,柳寄悠绝对是个美人了!”英王觉得自己真不愧被封为“英”王,简直太英明神武了不是!对于解决柳寄悠嫁不掉的问题,提供了最佳解决方案。
在北地,只要是个女的,都一定嫁得掉!家世不错又有军功的男人排成一排任她挑,没人会嫌她的。
龙天运愈听脸愈黑,盯着三弟好一晌,默默数着自己的呼气,一次、两次、三次……
然后,龙天运眼中终于闪过一抹快意决绝。比起让“某人”称心如意而自己憋屈,他觉得还是应当让事情扭转一下,最好是扭转成自己称心快意,而别夹着憋屈才是。对,就该这!
所以,很抱歉了,天连,你难能如愿了。
即使没有正式在宫里记录下他临幸柳寄悠的挡案,但她已成为他名副其实的女人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人,没有人能娶走皇帝临幸过的女人,即使他终生不再垂幸她也是一样!
何况,他不想再挣扎了,不愿再挣扎于自己仍想要她的事实。未曾再涉足那处小院,只徒然使得想要她的欲望烧得更炽烈而已。他仍然想要她,想要那个姿色平凡的女人!
“好了,叫他们准备好,朕要起程了。”打断英王愈说愈开心的自说自话,龙天运挥手将人打发。
“遵旨。”龙天连忙收起一肚子的话,连忙转身出去安排。
龙天运保持着不变的坐姿,右手指微弓,轻轻在小几上敲着,好一会后,终于下定决心,低唤了声:一抹黑影由窗外闪了进来,躬身候旨。
“在。”
“朕登上辇车时,要看到柳寄悠。”
“是。”
黑影复又在一闪之间消失。
龙天运终于微笑起身,让一边侍候着的江喜为他披上披风,穿整好衣冠,大步往外走去。
柳寄悠头痛欲裂,全身无力地悠悠转醒。
她怎么了?她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她与丫鬟们正在收拾所有晒好的书籍装箱,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人事不知:再度有意识时,只觉得头疼且浑身无力,并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危机。
她用力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金黄色的八角形帐顶,上头精绣着金龙图腾,并缀满了华丽的珠宝……而身下的晃动以及行进中的感觉告诉她,她似乎正在马车上。
“醒了?”低沉嗓音由右侧传来。
柳寄悠侧着脸,循声望去,像是非常意外又彷佛不太意外地看到了龙天运。她抿了抿唇,没发出呼声,也没立即说些什么,只是戒慎地看着他,并试图撑起身行礼,但……这实在有点困难,她,完全没有力气。
“请皇上原谅臣女的失礼,臣女现在无力起身。”她清婉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努力以平和的语气说道。
“无妨。你就那样躺着,也挺好。”龙天运放下手中的笔,唇边抿着一抹满意的笑。
一身龙袍帝冠打扮的龙天运,浑身上下充满了强烈逼人的王者霸气,像是天上的烈日那般让人仰望尊崇,不敢直视。
柳寄悠觉得自己昏沉沉的脑袋更加混沌了,怎么也无法清晰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她忍不住开口问一一“皇上……为何我会在此?”
她迷迷糊糊的样子真是可爱!龙天运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捏捏她泛着粉红色泽的小脸蛋,不料却被她闪了开去:就见她勉力让自己半坐起身,整个身子缩在角落边,尽可能地离他远远的。
龙天运好心情地浅笑着,心付任她躲得再远,到底还是在他触手可及的范围,所以他一点也不介意她的闪躲:反正不管怎么躲,他只需稍移个身,她马上又近在咫尺了,她再能躲,又能躲到哪去?御辇就算再宽敞,到底也只是相较于其它马车大个几倍罢了,并不能跟屋子相比。
所以他只消起身、挪一小步,就能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气息里了。当然,他也这么做了,来到她身前,轻托住她光洁的下巴,让两人目光相对。
“你该觉得荣幸,你是第一个进入朕辇车的女人。”
柳寄悠在心中朝他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荣幸好吗?她可不可以拒绝这个恩宠?
“为什么我会在此?”她再问。
“可人儿,因为朕突然觉得此番南下,单独一人未免寂寞,应找个口齿伶俐的在路上逗个闷子解解颐。”
“多谢陛下看重,但臣女恐怕担当不起此重任。”柳寄悠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在咬牙。
君王出巡,不是没有过携妃妾同行的例子:但,其实君王应是不甚喜爱有人同行,因这会碍了他寻芳的乐趣。何况,随行的若是绝色佳人也就罢,偏偏是她这样的,那就不得不怀疑皇帝的居心了。
“担不担得起,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朕说了算。”他勾住她下巴的手指开始不安分地摩箪她柔嫩的肌肤,一下又一下,勾得她不由自主轻颤起来,想躲开又不敢……
她渐渐想起一切,知道自己是被打昏掳来的,正想问,龙天运却已先说了:“寄悠,你已是朕的女人。”
“您同意那晚不记挡的。”她连忙出声道。
“不记档又如何?你是朕的女人,是个事实。”
“您明明同意我不进你后宫的。”她低声道。
“你现在并非是在朕的后宫,你正在伴驾南巡。”这个回答简直赖皮,但龙天运的表情就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没有半点食言的愧疚。
“皇上,您不能……不该不守信!”
“呵……”龙天运看着她瞪圆的双眼,笑了。摇头道:“你这么聪明,怎么犯傻起来了呢?一个被君王宠幸过的女人,想活着出宫,除了出家,别无它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