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战士而言,战马就是他们生死与共的伙伴,他们爱惜马儿就像爱惜自己,所以当找到了不错的粮食,自是毫不吝啬地喂进它们嘴里。
「二子!宋二子!你在干嘛?没听到我说的大消息吗?头儿抓到一个女人了,咱头儿以后有婆娘了!」
「你再满嘴胡咧咧下去,当心头儿等会给你一顿胖揍。」宋二子懒得理他。挑了一颗山莓丢进嘴里,虽然很酸,但还是带有一点甜,马儿应会喜欢,所以就把一整串喂给爱马。
「嘿!吃这么好!老子都快一个月没吃果子了,你们这三个家伙命比我好。唔──酸!」王勇从马嘴下抢了一颗山莓吃,被酸得脸都皱了。不过后来就觉得还成,吞下后还想抢一颗,却被三匹马同时喷气扬蹄给赶走。
「脾气真大,只是分一个吃也不许!」王勇也没再抢,回报马儿一个龇牙咧嘴的怪表情后,扯着宋二子的肩膀道:
「你以为我在乱说吗?来,回过头来看一下,头儿背着押寨娘子不好走快,所以慢了我一步,现在正好走下山了。瞧,就在那里!」
宋二子被强制半转身看向东边的方向,就看到远处头儿的身影正从一片半转载或转售,谢谢你的支持与配合)人高的野草中转出来──「咦?!」还真是背了一个人!
「头儿背的是女人?」不可思议!
「可不是!」王勇不知道在胡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笑得贱兮兮的。
「这片荒山上并没有住人,怎么会有女人?」宋二子不解。
「谁管她怎么会在山上的,反正她现在是头儿的了。」
「你别胡说,咱现在是兵,不是匪──」
「是兵是匪有差吗?头儿如果想要,那个女人就只能是头儿的。」王勇就是这样认定。
「现在是有王法在管的。」宋二子提醒。
「没王法管的世道,谁拳头大就听谁的;有王法管的世道,谁权势大就听谁的。而咱头儿拳头大,权势也大,只是要个村姑又怎么了?」王勇所认定的道理,一向是简单粗暴又实际的。
「至少要村姑和她的家人同意。」宋二子觉得做人还是应该讲些道理。
「难得头儿想女人了,谁敢不同意!」王勇举着拳头哼道。
宋二子扯了根草茎咬在嘴里,看着头儿朝他们走近,也没再说些什么,心中倒是同意王勇所说的:如果头儿想要,有什么不可以?不过是一个村姑。 是啊,不过是一个村姑……
但是,他为什么就是将她给背了下山呢?秦勉想着,却是愈想愈不解。
就算他有许多话要问她,大可任她昏倒在地上,不理会她是否会受凉地等她醒来,或者叫王勇背下山来,实在没有非要自己亲自背的道理。
偏偏,他就是亲自背她下山来了;拒绝王勇代劳的提议,将她背了下来。秦勉二十四年的人生里,背过重伤的战友、下属、上司,当然,更背过无数的战利品──但不包括女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亲自背一个女人下山,并且没有半点勉强。
只是一面之缘,让他看了场闲戏罢了,怎么就记住了呢?
搞不懂。
既然搞不懂,就任由心意去行动,不用忙着想出个一二三,反正总有一天会想清楚,不用急。只要不是关乎生死大事,秦勉很少会为难自己的脑袋。
走到两名下属面前,他轻松地将仍然昏迷的女人以一个巧劲给丢在自己的战马上。虽然背着人走了很长一段山路,却不见他气息紊乱或满头大汗──那女人瘦得像一根柴禾,背起来倒是省力气……
也不理会王勇挤眉弄眼的怪表情,秦勉简单对两人说了下山上的情况,然后对宋二子道:
「二子,你拿我的印信去县衙一趟,跟甘县令借十个差役过来把山上那些人先给捆了丢牢里,等我有空再来料理他们。」说完,将印信解下丢给宋二子。
「是!」宋二子立即上马,领命而去。
「头儿,那我到山上去守着,省得有人先醒来跑掉。」王勇说道。
秦勉摇头。
「不用,他们暂时醒不过来,不用守了。你先回客栈去,看纪智他们打听得怎么样了,然后让吴用去采买一些礼品送到秦家村……现在不知道叫什么村,反正东面那边的村子就是了,我在东村口那座桥边等你。」
「是。」王勇领命完,忍不住偷瞄那个趴在老大爱马上的村姑几眼,小声问:「头儿,这个村姑,您就这样带着走?」
「你有意见?」秦勉假笑问。
「没意见没意见!头儿,我走啦,四下无人您随意!」话完飞身上马,一下子跑得不见人影。
秦勉嘴角抽了抽。明明没有什么绮思,被王勇这个浑人乱说一通后,却是有些不自在了。
拍了拍还在低头吃草的爱马,他走到可以看清女人侧脸的方位,盯着她那张年轻而暗淡的脸。她这样的脸色,跟其他女人并无不同;世事艰困,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女人都是灰头土脸又骨瘦如柴的,这女人的模样虽然同样是灰头土脸的,也瘦,却不是那种长期饥饿到随时会死掉的瘦,而是着力劲的瘦──从她砸人石头不手软的力道来看,这女人挺有力气,下手也狠,应该有很丰富的打斗经验。
这世道,活下来的女人都是这样强悍的,秦勉对她的凶狠没任何感觉,不觉得好,也不觉得不好。
他记忆力还不错,前日看的那场闲戏,虽然没刻意去记,却还记得这女人是个寡妇,跟另一名一看就知道身兼多职的女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这女人干巴巴的风情全无,相比之下,另一个女人肥壮又爽俐,是更为吸引男人目光的存在。可是他却觉得她这样很好,于是目光不由自主只放在她身上。
至于是什么样的好法,他一时也说不清;但她不肯随便给人生孩子这一点,他就觉得很好。当然,愿意给别人生孩子换财货米粮的女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用户部清查完全国人口还剩余多少,所有人都知道几十年的乱世下来男人死得很多没错,但女人死得更多;很多女婴甚至一出生就被杀死或被吃了,而男婴至少还有机会活到饿死。
女人太少,所以国朝逐渐安定之后,就算是最食古不化的老儒生还活着,也不敢在这个时期振臂高呼道德礼教,说女人应该恪守什么三从四德、守贞自爱。现在国家最需要的是恢复生机,需要大量的人口,所有还能生育的女性都得努力增产报国去。等正式的政令一下达,年轻女子即使不想嫁人的,也得生孩子去。
「就算是个不想再嫁的寡妇,还是得生孩子的。」秦勉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扫视眼前女人的全身,从灰头土脸的脸蛋,到满是补丁的衣服所包裹着的瘦巴巴身体……虽然很怀疑这样的身体能不能孕育出孩子,不过他却克制不住一个冲动的想法,像沸腾的热水波波波地从心底深处冒涌上来──
「如果非生孩子不可,就给我生吧。」
当这样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之后,秦勉先是一怔,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说出来之后,却觉得这样的主意还不赖。
他十岁那年答应过他爹的──走出去外面挣命,然后,只要没死,就把秦家的香火传下来。
在乱世出生长大的人,看惯了生死与离散,对各种美好到不真实的臆想都没有太大的触动。比如家庭,比如团圆,比如快乐,比如富足,都没有特别的触动,也提不起兴趣,即使他现在算是已经谋出了个光明前程,但对他而言,也不过是终于可以一日吃上三餐,并且餐餐饱足罢了。
在他回乡祭祖的这个时候,心情难得低落与软弱,正好遇见了她;她年轻,代表着她应该能生。曾经答应父亲的事,此刻正特别在意着,而她刚好进入他的眼界里,先是让他觉得有趣,后来山上那一出更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所以他便觉得,如果非找一个女人传香火,那么,就让这个令他感兴趣的女人来生吧!
秦勉想,她应该也会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吧?
当然,在两人愉快合作生孩子之前,他得先弄清楚她是谁、又是谁家短命男人的遗孀。
他想,他很快就会知道。
「你说……」秦勉从来不曾觉得开口说话是这样艰难的事。「这些土地的持有人是秦大成以及秦牛哥的遗孀?」
「是啊头儿,正是这两人!」纪智跟着王勇一同来到东村的桥边向秦勉报告最新探得的消息。「头儿,这两人是不是您秦家的族人?」就是因为查到地主姓秦,所以几个下属连忙放下一切,赶紧过来报告。想着若真是头儿的亲人,也好让他高兴一下。
秦勉点头道:
「嗯,秦大成是我堂叔……」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知道是在高兴还是在恼怒,反正眼神很复杂,最后抬起一手揉着额角,闷闷地,像是需要再度确认地问:
「那个寡妇……真是秦牛哥家的?」
「是啊,这秦牛哥的名字很好记,所以连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听了就记住。哈哈哈,头儿,这名字真逗,这个秦牛哥以前一定是负责给家里放牛的,所以他爹娘才给取了这么个实用的名字!哈哈哈……」王勇自从听到那个名字之后,就一路笑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太好笑了。
「很好笑?」秦勉微乎其微地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问。
「当然好笑!这名字跟唐吃有得一拚啦!」王勇大力拍着身边另一个跟他一样粗魁的壮汉直笑。「唐吃,当年你把自己取作唐吃,是不是想着天天有粮吃?」
唐吃推开王勇,虽然被取笑过无数次,但憨厚的他还是再度解释着:
「不是。我本来没名字,我家乡在南方闽州的海口,没爹娘的孤儿都被叫「乞吃」,就是乞丐的意思。后来咱们编制成兵了,要登记名字,书吏官说我不能再叫「乞吃」,得有名字。我不识字,好不容易才记下这三个字的写法,其它都不识得,也不想再学别的字,所以书吏官就帮我把「乞」拿掉,只写唐吃。这名字好,我都认得。」
「哈哈哈!那书吏官真绝了,哈哈哈!秦牛哥如果遇到书吏官,书吏官也会帮他省字眼儿,是会叫秦牛还是叫秦哥?哈哈哈……」王勇的笑点一向很奇怪,而且一旦笑点被戳中,就会一直笑个不停,怎么也停不下来。
于是,「砰」地一声,秦勉抬起一脚将人踹飞到遥远的一边自个儿乐去,然后问纪智:
「那寡妇叫什么名字?」
「叫钱香福。」纪智回道。
「真姓钱啊……」秦勉突然觉得有点头大。
「头儿,姓钱怎么了?」一个叫周全的亲信好奇地问。
「咦?也是姓钱,真巧!咱之前大老远跑到北地的凉山村去找头儿祖父给订下的未婚妻不正是姓钱?难道头儿家的男儿都跟钱家的女人结亲?」吴用想起来了。
「耶?那么是不是说那个秦牛哥的老婆或许会知道头儿未婚妻的下落?哎啊!搞不好当年钱家人早早就全逃过来这边投靠秦家了!」另一个叫杜实的汉子突然想到这个绝大的可能。「所以头儿,您的未婚妻或许正等在这儿呢!这真是太好了!」唐吃与揉着屁股走回来的王勇等人听到杜实这样说,都深觉有理,也跟着高兴起来,什么都还没个准儿呢,就开始一迳儿朝头儿说恭喜。
倒是纪智与吴用两个脑筋灵便的人没有动作,悄觑了眼头儿的脸色──有点黑沉沉的;然后再看向仍然趴在马背上昏睡的押寨婆娘(王勇语),两人有默契地互看一眼,然后都低下头,把「沉默是金」四个字不断反覆默念。
秦勉面无表情地看着笑嘻嘻直朝他贺喜的下属,虽然拳头有点痒,却还是忍下了,毕竟他们都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头儿,那咱们快点去秦家村看看吧!我们相信您的未婚妻一定在的!那个秦牛哥的遗孀都还活得好好的,那么其他钱家人也一定没死。不仅没死,还给您守着呢!真不愧是咱大嫂,真是个好女……」杜实笑道。
王勇想想不对,道:
「老杜,你怎么知道头儿的未婚妻有安分地给头儿守着?这话别说得太早,还是得亲眼看看才知道。明明纪智只查到秦牛哥的老婆有安分在守寡,没出去搅些乱七八糟的,可其他女子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还是先看看吧。」
秦勉还是没有说话,像在思考着什么。
吴用终于开口,以谨慎的口气问秦勉:
「头儿,要不,这名女子,我们先派人送回客栈安置。今天您就先去拜访您的堂叔以及钱氏,如何?」其实在帮忙置办礼品时,吴用知道这些礼有一部分是要送给王勇口中那个押寨婆娘的家人,当作第一次上门拜访的见面礼,甚至是聘礼──毕竟王勇赌咒说头儿确实是看上人家了;后来看到头儿的表情,心中就更加肯定了,果真是给马背上那名女子准备的。
可现在的情况有变,这些礼品全送到秦家,也是合适的。吴用在采买时,就专挑精贵的粮油细布去买,虽然没有京城那样高级的档次,但买来的已经是永梅县所能提供的最顶级货品了。这些财货,就是一般殷实人家也舍不得置办的。用来馈赠亲友,可说是极为隆重,装了整整一车呢!
秦勉朝吴用点点头,吩咐道:
「将板车上的礼品都抬下来,你跟唐吃驾这辆板车送她去客栈,到时请客栈掌柜叫个婆子照顾一下。」
「头儿放心,属下都会安排妥当。」吴用说完,就招呼着众人帮忙抬礼品下车。
秦勉走到爱马身边,将那女人给抱了下来。在等待下属清空板车的空档,他低头看着怀抱里的她,虽然很想尽快知道她的姓名与家庭情况,但此刻为着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秦牛哥遗孀」,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如果……真有个女人在秦家守寡,无论如何,他都是要负起责任的。
也许,这会是最后一次与她这样亲近了……
秦勉,被大定皇帝新封的正三品镇武将军,幼时乳名正是唤作——牛哥。
「太好了,太好了……咱秦家没有断绝,咱还能有香火可以传下去,真是太好了!牛哥儿……牛哥儿……你回来了,你活着回来了……真好,真好啊……」秦大成喜极而泣,泣不成声,整个人哭瘫在炕上,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着秦勉的手腕,深怕秦勉会在下一个眨眼间就消失不见、深怕一切只是他在作梦!
秦大成从来不哭,能让他哭的,就只有亲人的亡故以及重聚。他虽然性情斯文温和,看起来也总是病弱不堪,似是随时都会病亡,但他被强盗洗劫暴打时没流下一滴泪,却几乎流光了身体里的血。
最后一波强盗走后,以林氏一族为主的流民来此落脚,明知道东村这边都是属于秦家的土地,却不问自取地占地筑屋、占田耕种,一群人不客气地瓜分了秦家的土地。
抢走土地也就罢了,那时秦大成正病重,被打碎的一手一脚没有得到治疗,缺医少药,只能在剧痛里扛着,扛得住就能活下来,扛不住就只好去死;那时身边仅剩一名同样伤重的老奴在侍候着,家里连一只碗都没有,老奴拖着残躯,拿一片破瓦盛水给他喝——当时整个家里也就剩那么点水了,再无其它可入喉的东西。
那样山穷水尽的绝境,秦大成自己、老奴,以及所有对秦家土地虎视眈眈的人,都认定秦大成肯定是活不成了,再能拖,也拖不了几天。
可,即使只有几天,那群以林姓为主的流民们也不愿等,不愿让秦大成安静等死,就闹上门要把还活着的秦大成给抬到火场去当成尸体烧了!而他所居住的这间破败至极的土砖房,竟也是有人看上眼想要占去。
「……那时候啊,我跟你老根叔已经被拖到外面丢着,那群恶人冲到屋子里掏墙钻梁拆房子,生怕之前那些劫匪抢得不够干净,还有留下个什么祖传的好东西藏在墙根里或什么地方没被人发现。真是异想天开!就在那时,你媳妇带着她袓母过来投奔了。你绝对想象不到,这么个十岁的小丫头,面黄肌瘦得不成样子,竟然能煽动一大群流民去冲击那些恶人居住的地方打砸抢,将那群人给抢得哭爹喊娘,还死了好几个,至今那些林家人还不知道那一切都是丫头干的……哈哈哈,那时小丫头还不认得几个字,就能无师自通地知道使计了!牛哥儿,你这媳妇了不起,品性更是一等一的好,是你的福气!」秦大成常常把这些解气的事反复回想,来让自己身心保持愉快。所以虽然是十年前的事了,却记忆如新,所有小细节都没忘记。
「好一出围魏救赵。」秦勉喃喃说道。
「可不就是围魏救赵吗!牛哥儿,你媳妇儿实在聪慧至极,你一定要好好善待她。」在秦大成眼中,钱香福这丫头千好万好,世间独一无二,谁也比不了。
这位秦牛哥「遗孀」的初登场方式实在够震撼。
不只秦勉听得暗自赞叹,连向来对自己才智颇为自负的纪智也忍不住张口结舌地给写个服字。虽然乱世多悍女,但悍不代表脑筋好使,真正脑筋好使的人,不管男女,这世上都是极少的。
这位秦牛哥——也就是他家头儿——的媳妇可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
随着秦大成以骄傲的口气继续说着钱氏这十年来的种种事迹,秦勉心中感激之余,也不免有些沉重。之前的预感似乎就要成真……他与那名寡妇,怕是没有缘分了。
钱氏十年来奉养了他的堂叔、给忠仆老根叔安葬,在这个自己都没有一口粮食可以裹腹的糟贱世道,她竟然能咬牙苦撑下来;在以为他死在外面之后,就算没有夫妻之实,仍然给他守寡,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他无论如何都得报答。
虽然心中那抹不舍的情绪仍在一抽一抽地躁动,但秦勉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再反复。所以,回客栈之后,就给那名女子一些财货,将人送回家吧。
至于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这类的事,既然无缘,就不用知道了。
就在屋子里叔侄俩正逐渐平复情绪,可以说些轻松的家常时,安静在一边抹泪的钱婆子也想着福囡这时差不多该回来了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喂!你们这几个人就是来永梅县采买女子去城里卖给汉子当婆娘的人牙子吧?你们不用在这边傻等了,钱香福那蹄子跟人跑啦!我们在回来东村的路上都看到了,真跑啦!我家有两个女子,你快过来挑挑,都是能干活能生养的,你们可得出个好价,至少得有两只鸡!」
「林桂花,你在胡说什么!」钱婆子一听声音就知道在外面嚷叫的人是谁,正是方圆几十里里的第一大嘴巴、搅事精的林桂花!被她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摸索着墙就要打开门去骂人。
由于屋子非常窄小,容不下秦勉带来的所有壮汉,所以他只带纪智进屋,其他人在外面守着,一车的礼品也只能大半丢在外头,实在是屋内搁不下。就是这些礼品让跑过来探头探脑的林桂花眼冒金光,以为这些汉子是来采买女人的,连忙推销自家的赔钱货,并想着要怎么狮子大开口,狠狠给咬下一块肥肉。满肚子算计之余,也没忘回嘴:「钱婆子,我可没胡说,大伙儿都看见钱香福搭着马车跑啦!她有了好前程,当然就不要被你们这两个老不死的给拖累,你们还以为她是什么好货?哈哈,哭死去吧!没了钱香福赚粮养你们,我看你们能撑几天!」叫骂完,林桂花又大声催促:「喂!你们快跟我走,我家有两个丫头,要是看中就马上领人走,我还能省下今天的粮。听到没有?动作麻利点——」林桂花声音刮躁而尖利,让人听了耳朵很受罪,秦勉也没打算忍耐,对一旁的纪智道:「把她赶走,让她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