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没忘记不久前,这颗香柰还是我的吧?”金顺儿气得直哼哼喷气。

“没忘记啊,不过也许你给了我之后,发现自己也很想吃,后悔了,于是只好花钱买回去了。”金宝生说得好理所当然。

“你——”金顺儿大口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见被气得多严重。

“我不会卖很贵的,你放心。”无视眼前的野蛮女士正往喷火龙变身而去,金宝生很善解人意地安慰道。

“谁想吃你的香柰了?我自己那儿还有很多呢!你变得如此胡搅蛮缠,难怪人人都怕遇见你,我也懒得理你了,气死我了,拿去!”用力在金宝生手臂上捏了一下后,从怀里取出三个小布袋,重重丢向她,就要闪人了。

“这是什么?”

“她们三个人的月钱,由你发放。”已经大步走到院门口的金顺儿,突然转身朝她笑得坏坏的。“想来刚才那两个主意你是看不上眼的,那么,教你最后一招——也就是方才进门时我给你提点的。”

“嗯哼?”一副懵然无知的表情。其实心中已经明白金顺儿指的是什么,不就是学其他人对宫奴的薪水加以“抽成”吗?更狠一点的,就直接私吞了事,反正也不会有人多事地帮她们申冤。

金顺儿仰头笑了好一会,自然不会笨到将话挑明说。以一种快意而残忍的目光看金宝生,轻哼道:

“有些事是不用人教的,你笨了十一年,我等着看你会一直笨下去,还是终于能够为了让自己日于好过一点,而愿意变得……聪明。”收回目光时,冷然的眼淡淡瞥过那三个缩在角落簌簌发抖的宫奴,冷笑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小剧场之宿命

某年某月初识没多久的某夏日,阳光很热情,空气很凝滞,风不吹、草不动,走在大街上,连人都要像冰棒一样地融化。

“你相信宿命吗?”金宝生“刷”地展开折扇,拼命搧凉,一边找赵男主闲话好散热。这个男人有一颗冰封的心,夏天用正好。

“不相信。”回答淡淡地、凉凉地,带着点嗤之以鼻。

“为什么不信?我倒觉得一个人不管投胎几次,他的人生其实都会走得大同小异。”

“无稽之谈。”赵男主手边的工作做到一个段落,原本打算休息一下,施舍一点时间给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嗑嗑牙,但由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于是又抽出一本帐册,开始核对了起来,只分出两分精神应付她。

既然赶不走她,又无法真正做到不见她,就只好应付她了。

“我这是有根据的!”金宝生走到书桌前,正对着他,一本正经地道。

不过她这样正经的神色却没有得到赵男主多少重视——监于此人常常一本正经地说出彻底不正经的话,赵男主对她能说出正常而富意义的话,早已不抱任何期待。

金宝生也不在乎他一脸的不以为然,反正他有在听就好。

“就拿你当例子吧。你上辈子跟这辈子的情况雷同到让人忍不住对你掏一把同情之泪。”说到这里,很假惺惺地擦拭着眼角不存在的泪水。

不过这番作态,赵男主连白眼也不赏她一枚,手下摆着算筹,那一根根由象牙制成的筹摆得端正,表示此人正专心于算帐,闲人勿扰。

金宝生觉得这人真是太不合作了,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过,这并不能打击到她的情绪,就见她接着道:

“你上辈子跟家族处不好,这辈子也是。主要都是你能力太强,家族不允许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于是不管怎么调和,都会走到对立的地步。所以说,宿命这东西啊,不服都不行。”装模作样的叹气,像是真的为他的不幸哀伤。

“你会算命?”抬起一根眉毛瞥她一眼。

“当然不会。”

那么她就是在胡扯了。她是嫌天气不够热,非要惹到他发火赶人才高兴?。

“我虽然不会算命,但我说准了你的处境,不是吗?”

“全天都有谁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处境?”他冷笑。

“也是。”金宝生想了下,点头。“所以你才会当我胡言乱语。”

赵男主没理会她,继续工作中。

“好吧,不谈事业上的理想。再说到你我吧,虽然我上辈子没跟你约定过生生世世,但我们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不然我不会在这里遇见你。”

“我遇到的人很多。”

“但金宝生只有一个。”她很骄傲地说着。

“我想也是……”光是她一个就够让人吃不消了,再多来一个还得了?!

“所以,你还是相信宿命的好。因为,我来了。”这就是宿命啊。

“如果我坚持不信,你会消失?”抬起头,很诚挚地问道。

“……”金宝土突然闭口不言,深信如果自己问他“你是希望我消失选是不消失”这样的问题,他的回答一定会让她很没面子。

“哎啊,天气真见鬼的热!我来帮你搧搧!”将扇子展开,用力挥动扇子,将他摊了满桌子的帐本给搧得页面凌乱。

“金、宝、生!”决定再也不给她轻易激得变脸的男人,又变脸了!

发火的男人,让夏天的天气更热了……

第三章

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是怎么也不会习惯把跪人或被跪当成寻常礼仪看待的。金宝生才当了近一个月的古人,也许总有一天她会被这个世界同化,但有些根植在骨子里的东西永远不会改变。日后她或许会遇到许多有求于人的时候,但肯定做不到为了达到目的而对人下跪。

所以,当房里的三名宫奴朝她长跪不起,嘴里哀哀祈求着她大发慈悲,请把她们的月钱赏给她们等等的话语时,金宝生是很不习惯的。

可就算不习惯,既然叫她们起身,她们死活不肯,那就随便她们去吧。自己是打定主意不要跪人的,但别人非要跪她,她也没有办法。

这个社会发展还停留在类似中国宋明时期,国家既然把人分了等级,那么所谓的“人人生而平等”这样的话,胆敢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的妖言惑众了。金宝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这些古人灌输什么平等的傻念头——

既然她没有投生成连生命保障都没有的贱籍,那就好好过她良民的日子吧!至于揭竿起义这样紧张刺激的运动,就等她下次投胎成奴隶时再来好好策画策画吧……

“金大姐,你是个好人,一直都对我们很好,没有打骂没有苛扣,奴婢们一直感激于心,天天都求老天爷让你长命百岁发大财……呜呜呜……”

这几个小宫奴都是长相偏丑、嘴笨且脑子不灵光的,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被派到荒芜的地方种菜,领不到有一丁点有油水可捞的差事。当然,金宝生也被归于这一类,才会悲惨地成了唯一一个与贱籍宫女混居一起的良籍宫女。

由于是口拙不会说话的人,自然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再也挤不出新词了。

“金大姐,你行行好,我们每天给你向老天爷求长寿、求赚大钱,金大姐,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呜呜呜……”

还好金宝生早就练就了将一切杂音排除在思绪之外,再吵杂的环境,都能神游天外自由自在。

当她终于想到一个段落,有心情理会她们时,地上那又哭又跪得像在给她哭坟烧冥纸的三人已经再也流不出眼泪,仅能干嚎了。

“我说,那个谁……”才开了口,却发现自己的记忆中竟然没有她们三人的名字。大家共同生活了三年,有不熟到这个地步吗?金宝生额上冒黑线了。

“奴婢四一三。”跪在左手边那个年纪最大,也稍稍机灵些的,很快自我介绍,并且也指着中间那个:”她是三三一。”再指着最右边那个:”她是七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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