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要和她说话,你走开,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私密,你身为男人,听不得……」

  「连她的人我都睡了,还有什么听不得……」腰肉一阵疼,解冰云转头看向往回缩的素白小手,倏地一把捉住,换个方式说道:「我是说我和夫人不分彼此,她能听的我也听得。」真狠,最毒妇人心,这一拧能拧下他半块肉来。

  疼呐!

  「她是哑巴吗?不能自己开口要你代传,五弟,听二嫂的劝,这女人不适合你,赶紧休离了,省得丢我们安国公府的脸。」这是怎么回事,都站在一起分不开了是不是?

  看着两人始终相依偎的身影,还当着她的面十指紧扣,心里很不是滋味的江宛如一口酸往喉头窜,如果她的丈夫也这样在意她,她又何必和妯娌争这争那的,有男人出头就成了。

  「这女人、那女人的喊,她有名字,姓周,名静秋,二嫂可以喊她弟媳,或是五夫人。」起码要给他妻子一个合宜的称谓。

  江宛如嗤之以鼻,眼中的鄙夷显而易见。「她还不配和我平起平坐,我还把她当个人看,已经是她的荣幸。」原来她不是人呀!周静秋在心里暗笑,这位二嫂蠢到教人叹息,对身边这个男人完全不了解,看似凡事不在乎的他其实很护短,对他在意的人或事,谁触了逆鳞,他的反击会很可怕。

  果不其然——「不配?」解冰云眼中的冷霜足以冻原。「既然你不想与她平起平坐,那就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去,在这里,她才是主人,而你,不过是仰她鼻息的客人。」

  「你……你敢赶我走?!」他居然贬低她,还摆脸色给她看?!

  「看清楚这儿是莱阳县,不是安国公府,更非尚书府,你非本官家眷,凭什么住在官舍里?」给她留三分面子她硬是不要,若非看在她是解家媳妇的分上,这等泼妇早该打入大牢。

  「你、你……」她是他二嫂,为什么不是家眷?

  「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让人把你丢出去?」其实江宛如等人刚到莱阳的第一日,解冰云本想拒绝她们入内,随便找个客栈安置了,隔日再派人原车返回,可是他刚成亲,自家嫂子来,他若还冷眼相待,这教莱阳百姓如何看待?

  男人不管内院的事,旁人不会说一句知县大人的不是,只会怪罪夫人与兄嫂处不来,嫁了人还不会做人,把小家子气作风带出来,容不下远道而来的嫂子,太不应该了。

  解冰云是为了周静秋,才会容忍胡搅蛮缠的江宛如,不让她弄臭了妻子好不容易竖立的好名声。

  「不……不要吵,解五哥,你若是让二嫂走了,谁陪我留下来?」眠眶噙着泪的宣宜公主声如蚊蚋,她美目如玉石,熠熠发光,闪着小乳鹿般的纯真,楚楚可怜。

  但解冰云可不会被她天真无邪的样子给骗了,皇家之中没有无害的人,即使脸上挂着笑靥,该出手的时候还是会出手,狠狠地给人致命一刀。

  「对,还有公主,我不能丢下她一人。」像捉到浮木一般,底气又足了的江宛如鼻孔往上仰。

  解冰云面不改色的道:「她走你也走,要么一起回京,否则臣替你安排下榻的驿馆。」宣宜公主一派不解的揺头。「我不回京,京里没有解五哥,住驿馆我会怕,解五哥陪我。」她两眼闪亮亮,好像孩子般无忧,期待解冰云会选择后者,她有人陪着就不怕了。

  「臣有自己的官舍,公主自便。」他做了送客的手势,要两人识相点,不要自找难堪。

  宣宜公主眨了眨眼,笑得好无邪,豆大的泪珠却顺颊而流。「解五哥讨厌宣宜吗?宣宜很听话,不吵。」

  「没事哭什么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臣欺负公主。」一看到她的眼泪,解冰云就烦躁,口气很不耐烦。

  本来眼泪就多如春雨的宣宜公主听到他的喝斥,哭得更凶了。「我忍不住嘛,你本来就负人。」即使哭着,她口齿依然清晰。

  公主哭得很美,梨花带雨,两道令人心疼的清泪由眼圈儿冒出,再顺着玉颊往下滑,恰到好处的凄楚,令人不舍的神态,鼻子一抽一抽的,好像受了委屈,谁能忍住不怜惜几分。

  这没几年的功力是练不出来的,她会哭,懂得哭,知道怎么哭才动人,已十七岁的宣宜公主是个中好手,宫中无人能出其右,连皇上见了都多了几分宠爱,连带她母亲淑妃也跟着受宠。

  「臣欺负你什么?」自个儿爱哭还要牵扯旁人。

  「你让我住驿馆。」宣宜公主声音娇轜的指控。

  「公主本来就该住驿馆,你私自离京,皇上知晓吗?」以为能以此当把柄拿揑他吗?她还是太嫩了。

  一提到皇上,宣宜公主的双肩僵硬了一下。「父皇日理万机,宣宜不好拿这种小事烦他。」太后在城外的行宫静养,晚经、坐禅、听和尚讲道,她向皇后说了要去陪太后,皇后念及她的孝心,允其出宫。

  行宫是去了,但只待了一天便匆匆离去,而后与解二夫人会合,两人同行上了马车,直奔莱阳而来。

  「的确是小事,臣上书一封传给皇上,告知公主身在莱阳,相信公主不会介怀臣的用心。」皇宫丢失了一名公主不要紧?她真当她能瞒天过海,还是认为别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在她纯真可人的模样而替她隐瞒?

  想必她在宫中常用到这一招,自认万无一失。

  「不,不行,不能告诉父皇……」宣宜公主忽地心急,微变了脸色。「我是说,何必让父皇担心,有解五哥保护我,我的安全无虞,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真的。」她含泪微笑,娇羞扬唇,含情脉脉地瞅着他。

  「臣事务系忙,怕无暇分身保护公主,赵三、钱四。」面色冷肃的解冰云朝暗处一唤。「是,属下在。」两名穿着劲装的黑农男子倏地现身,单膝落地。

  「从今日起,你们就待在公主身边,寸步不离,直到她离开莱阳县为止。」解冰云特意强调「寸步不离」四个字。

  「是。」

  「解五哥你……你这是监视我?!」宣宜公主的唇瓣轻轻一颤,不知是气的还是惊讶。

  「公主言重了,这是保护,不管你到哪里,他们俩就跟到哪儿,以生命护你的安危。」他用她的话打她的脸,她要有人陪就有人陪,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有他这般尽心的父母官吗?

  「我不要他们,只要你!」宣宜公主任性的都起嘴嗫道。

  「那么公主就请皇上下旨,容许臣万事不理,置百姓生计于不顾,全程陪伴皇家凤女。」你只是公主而已,还耍什么小性子,皇子来了他都不见得乐意招待。

  「你、你……」宣宜公主眼泪挂在眼眶,要掉不掉的,一抹怒意一闪而过。

  「姊姊,解五哥好凶。」姊姊?她在喊谁呀?

  心中咯噔一声的周静秋四下张望,想找出公主口中的姊姊是何许人也,但她看来看去只看见公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和她很熟似的冲着她直笑,笑得她浑身长了刺一般。

  难受呀!

  「姊姊,男人都太坏了,我们不要理他好不好?」宣宜公主要去拉周静秋的手,将她拉离解冰云身边,但周静秋却像有刺猬要扎她一般,快速把手一缩。

  扑了个空的宣宜公主缩回手,先是一怔,继而脸色难看,向来干净无垢的双眸蒙上一层暗影。

  「公主喊错了,臣的夫人刚满十五岁,比公主小两岁,那一声姊姊她不敢应。」看到公主头一回装不出天真,目色郁郁,解冰云心头大鼓直敲,爽快!

  「是……是吗?原来是妹妹,你看起来比本宫老成多了。」宣宜公主自称本宫以彭显身分,嘴皮上硬是不饶人。

  「公主锦衣玉食,不知民间疾苦,自是稚秀幼嫩,宛如孩童,妾身家境尚可,自幼操劳家计,因此比公主晓事早,知事理,懂得夫妻人伦。」周静秋不卑不亢地回道。

  她的意思是,公主稚气如孩子,尚未长大,所以年幼得不像女子,而她少小早当家,心智成熟,比起公主的幼稚更像一名花信女子,故而知县大人只要她而舍公主。

  她这一击打得向来自视甚高的宣宜公主心口发疼,却只能生着闷气,硬是吞下这口暗亏。

  「呵,妹妹说的好些话本宫都听不懂,不过没关系,你跟本宫一起玩,离那些坏男人远一点。」只要把周静秋控制在手中,她就不信解冰云真能无动于衷。

  「嗯,是该离坏男人远一点,不然就是红杏出墙了,夫君可会不高兴的。」周静秋看向解冰云,瞥见他眼底的赞许,她脸上的笑意更深。

  解冰云早知周静秋口才过人,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

  宣宜公主的表情更僵了。「解五哥有什么好玩的,他那人无趣得很,不如本宫带你回京,让你从家中青年才俊中挑选如意良人,本宫再送你嫁妆。」够优厚了,她该知足了。

  「公主知道夫君的聘礼之数吗?」周静秋真的不想打击公主,小白花扮得唯妙唯肖,哭功满点,但是……「多少?」一旁的江宛如抢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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