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因为皇上想重用他,让他成为国之栋梁,若他成了驸马,他的前程止于游手好闲。」驸马只能给个虚职,光领俸不做事,是朝廷养的面首,取悦公主。

  「不是这样的,你骗本宫,解五哥不过是小小的七品官……」一个知县能有多大作为,他要几年才能升到首辅……不会的,父皇给了他闲差,是不想他太累……一定是这样。

  宣宜公主想着七品知县哪有那么容易升官,没有二、三十年是干不到封疆大吏,但她很清楚解五的才能,新科状元不是白拿的,只要他想要,没什么做不到,他不过在韬光养晦。

  先累积一些地方经验才能大刀阔斧往大方向实行,由小见大,见微知着,有了好的开始便能一步步落实下去。

  「本朝三大国公安国公的儿子会只是一个小小知县吗?即使他是芝麻大的官,只要他把莱阳县治理好,那便是好官,受百姓爱戴,公主要我让夫,荒谬至极,几时皇室女儿那般恨嫁,找不到求娶之人到处抢夫……」她嫁一次人容易吗?在她下定决定从夫而终时,非来个跑龙套的搅局。

  性情清冷的周静秋很慢执,她像温水煮青娃,慢慢来,但是一旦热了有如火山喷发,射到谁谁立刻融化。

  面对宣宜公主的一再瞎闹,冷水也会引出火性,她一口气将一年要说的话差不多都说完了。

  「你、你……放肆!」她胆敢顶撞公主。

  「更放肆的事我也做过,我天生胆子大,我会把尸体的胸口切开,掏出心、肝、肺、脾、肾、大肠小肠、胃,腐烂的血水淹过我的双手……」这是她处理的某一具尸体,她摸到在尸体第七根肋骨下方有一块蝶形铁片,因为插得太深没被发觉。

  「不……不要说了……」宣宜公主身后的侍女已经有人捂住嘴,眼露惊恐。

  「或是用一柄锋利的小刀将胃切开,里面有猪肚、芥菜、没咬碎的细肉,一根鸡骨头和鹅肝……」这具尸体的胃里有生乌头,死因是中毒而亡。

  「恶!」侍女、宫中嬷嬷,包括三名侍卫,全都有志一同的跑到角落去吐,腥恶的气味蔓延开来。

  「怎么吐了呢?太可惜了,若是留在胃中能当成证据,等你们日后成为一具尸体,我才好开膛剖腹做一次尸检。」周静秋笑得有如庭院的一棵垂柳,柳条儿轻轻揺晃。

  可是在宣宜公主等人眼中,她像是双眼流出血,牙光嘴大的鬼女,正娓娓说来人心有多好吃,婴儿腿上的肉最嫩甜。

  「你……你走开,不要靠近我!」她是人吗?竟然敢把手放入死人的身体里。

  柳眉一扬,周静秋缓缓起身。「公主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真简单,解决了。

  「站住!在惊吓到本宫之后还想全身而退,你作梦!」若不留下什么,她受创的心如何修补?

  「不然公主还想要什么?」察觉情况不对,周静秋将小敢拉到身后,让他对着能一跃而下的窗户。

  若遇危险可以跳窗选生,她如是想。

  「留下你一手一足,以及你的一只眼。」今生她得不到解五,那么也让他拥有相同的痛苦。

  周静秋微惊。「公主的心真狠。」没有手和脚她就做不了仵作。

  「是你们心狠,逼得我不得不狠心,动手。」在后宫中,心不狠的人活不长,要一刀毙命不留后患。

  公主侍卫拔出佩剑,剑尖向前。

  但是他们的剑尚未刺出,已被制伏,两把剑搁在颈上。

  「你……你们反了吗?敢不听本宫的话,本宫要砍了你们的脑袋!」不听话的人没必要活着。

  宣宜公主气急败坏,她不懂她的侍卫为什么反过来对付自己人,漠视她所下的命令。

  「他们是解大人的人,派来保护公主的,公主忘了吗?」明为保护,实为暗棋,将公主的一举一动如实回报。

  「你……你们早料到本宫会痛下杀手?」她果然太疏忽了,一出宫就少了戒心,没想过有人会对她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

  「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防着总没错,赵龙,钱虎生,好样的。」果然身手了得。

  赵三、钱四露齿一笑。

  「夫人,该走了吧?」包厢外,一身锦衣玉带、华光若辉的解冰云信步走来。

  「你怎么才来?」周静秋娇嗔道。

  「来了一会儿,看夫人大展雌威不敢惊动,不过之前被咱们善解人意竟的二嫂给耽搁了。」她们这两个笨女人居然还懂得兵分两路,一个负责拦住他,一个请人入酒楼,准备伏击。

  「今儿事多,柳树村的命案怕要迟了。」她今天原本要出城,为一名死在井边的妇人验尸。

  「岳父去了,若非他杀,便由家属收殓。」解冰云一手扶着妻子玉肘,温柔细心地护着。

  「等一下。」宣宜公主气愤地怒喊。

  他们说走就要走,未免太不把她放在眼里!

  「公主是闲人,自是能四下游荡,臣与妻子公务系忙,恕不奉陪。」解冰云声冷如冻梨,一咬酸牙。

  「为什么是她?」她有哪里不如人?

  解冰云一扬唇,如春水破冰般清透。

  「我心悦她。」因为心悦,所以情生,终至爱入骨髓。

第十一章

  赶回京城「什么,老夫人病危?!」在解冰云出京时,安国公夫人脸色红润,目光精烁,快六十岁的老太太不用人搀扶,还能走上万佛寺门前长达一千阶的天梯,脸不红气不喘的嘲笑小辈腿软。

  她是将门出身,早年也曾跟安国公上过战场,打过几场仗,立下汗马功劳,先皇曾称其为巾帼英雄。

  不过才几个月前的事,她还精神不错的吃下几碗南瓜粥,将一迭面额不小的银票装入小匣子里,由身旁的郭嬷嬷交给么儿,那时满脸堆笑地要小儿子带个媳妇回来,趁她一把老骨头还能动的时候,生两个小孙子让她含饴弄孙。

  言犹在耳,却惊传恶耗。

  就在解冰云派人护送二嫂和宣宜公主回京之际,同时京里快马加鞭的送来书信,下笔人为安国公本人,他信中语气沉重的指称老夫人快不行了,等着见小儿最后一面。

  信里附了御笔,允解冰云一个月假回京探亲,并「押送」宣宜公主返回京城,她私自出京,罪犯欺君,皇上命她入万佛寺斋戒一年,带发修行为太后祈福,抄佛经千卷。

  为此,宣宜公主真的哭了,悲悲切切,一路从莱阳哭回京城,一双眼睛都哭肿了,身子也瘦了一圈。

  后宫的女人怕什么?最怕失宠。

  即使是皇帝的儿女也有分轻重贵贱,原本还算在皇上面前得脸的宣宜公主,所作所为令皇上大失所望,故而由云层跌落似的失去宠爱。

  而她在回来的路上也受了不少苦,差点香消玉殒。

  因为解冰云为了早日见到亲娘,日夜不休的赶路,吃睡都在马车上,除了下车解手外,几乎没有停歇。

  马一匹一匹的换,每过一个驿站便换马,驾车的马夫两人轮流,只能靠在车辕边打个盹儿。

  为了方便上路,轻车简从,宣宜公主来时,浩浩荡荡的七辆马车车队,她和解二夫人各一辆马车,侍女一辆、丫鬟一辆、嬷嬷一辆,其余两辆载的是两人的惯用东西和衣物,但此时只有三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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