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天啊!还是……你得了血癌?或其它不治之症?所以你要离开他,躲到没人的角落去过完你即将形销骨立步向死亡的每一天?!不会吧?翠微,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喷泪。
真是个活宝。商翠微摇头。相较于好友的激动,她还是一贯的轻淡,道:
“我的身体很好。忆文,你要不要去电视台当编剧?就别当舞蹈老师了。”
“你别给我扯远了!我现在当个苦哈哈的舞蹈老师还算乐在其中,别管我了。我问你,如果你不是生病……啊!还是你得了产后忧郁症?”
“忆文,小愉都快满两岁了。”
“你别给我装苦瓜脸,不要我乱猜的话,就快点跟我说是什么原因!你要知道,现在英国的品蓉、印度的月冠,都二十四小时等在线上跟我通msn,要我挖出最详尽最确实的消息让她们知道。你这人什么事都放心底,她们没有我会缠人,不代表她们不想知道!”
商翠微其实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但又无法将心中的想法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何况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多说无益。想了想,终于道:
“忆文,你们都知道我很爱以律,对吧?”
“当然!你爱他爱到抛弃一切也不在乎,当年简直把我们吓傻了,到现在都没办法收惊回来。”当年的事实在太激烈了,每每想起都觉得惊心动魄。“所以我们怎么样都无法想像你有不爱他的一天,或放弃他的一天。”
“我现在还是很爱他。”她道。
“所以我才不懂你为什么要休离他!罗以律有质问你为什么吗?”
“他没有。”
“厚!这个男人果然不爱你!问都没问就点头同意?他是不是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我想一定是!你太不值得了!他配不上你啦!离了好,快离!”方忆文又再度激动起来。
商翠微摇摇头,好笑地道:
“我记得你好像是奉命来劝合的吧?”
“虽然她们两个是这样交待没错,但你也知道,我对那个男人一直很有意见,反正我就是认为女人不可以在婚姻里受一丁点委屈啦!我问你,他问都没问就同意离婚,你当时是不是很受伤?”
“我既然敢跟他提,就知道他会怎样反应,觉得受伤,也是我应得的。”
“什么你应得的?拜托!你为他付出那么多,随便说个离婚来测试他对你的感情也是天经地义的嘛!他什么都没问,不就表示你这九年来这么爱他,都是浪费了!那个麻木不仁的男人——”
“忆文,我已经要求你很多次了,请你不要在我的面前批评他。”
“翠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他说话!你要跟他离婚了耶!”她真想不透为什么当事人竟能这样冷静,只好由她这个好友旁人来将她的激动表达出来。
“离婚,又怎样呢?我就不能再爱他、维护他了吗?”商翠微问。
为什么她可以将这么离谱的话,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出来?让人连想反驳都觉得是错……明明错的是她啊!方忆文突然觉得好无力。
“你……你真的是够了!你这样的态度,让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很挫败耶,你知不知道!”
“很抱歉。”
“我今天是来安慰你、当你的情绪垃圾桶的,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谢谢你。”商翠微很真心的道谢。
“可你——”差点又暴走的情绪被好友满脸安详的模样给打败,什么指责怒斥也都说不出口了。叹气:“商翠微,高中时,我就觉得你不是个正常人。”
“你说过很多次了。”她对朋友的口无遮拦一向很宽容。
情绪转为另一种激动——很忿忿不平的那种!
“你实在太过分了你知道吗?没有哪一个音乐班的高材生可以把书念得那样好的!你不止四处趴趴定去拿钢琴比赛奖项,虽然不是次次都第一名,但总是可以取得名次回来,这也就算了,反正家学渊源嘛,你有这个环境,也有这个基因,正常。同理可证,当你代表学校去参加书法比赛,永远可以拿前三名回来,这是因为你父亲是大书法家,也正常。但是,你居然同时又是个数理资优生!这会不会太过分了!造成高二分组时,数理老师集体到音乐班来抢人,要求你参加密集的考前冲刺班,她们决定将你打造成‘明理高中’有史以来,第一个夺得大学某系榜首的学生。我说你,你家专出文人,又出音乐家,就是没一个数学灵光的,为什么你硬是与别人不一样?你说说看啊,这是什么道理!”
“……忆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来安慰我这个即将失婚的妇女的吧?”
“是这样没错,但看看你这样,谁会认为你需要安慰啊?没跟你吵架就不错了。”吵架还算客气耶,她想扁人!
“确实,我是不需要。”商翠微微笑。
见好友还能微笑得出来,方忆文又是没辙又是放心的道:
“翠微,我们都知道你是个意志力很坚定的人,坚定到很可怕,更可怕的是你有能力去达成你想要的目标。所以我看你这样,想必离婚是有什么计量在心,一时不好跟我们说的对吧?既然原因不是出在罗以律外遇,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可你怎么会放弃他呢?”
“忆文,我没有放弃他。”
“我想也是。可是,你要知道,如果日后你还要取回‘罗以律夫人’这个头衔的话,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光是罗以律这关你就很难过了,那个男人……意志力之坚定不下于你。你要知道,当年要不是他刚好身边没人,又对爱情什么的没有什么想法,简而言之就是不浪漫、不解风情,恐怕你是追不到他的——如果他真的不想要你的话。”
商翠微对此完全同意,当然,忆文她们不了解罗以律这个人,他是对爱情、女人没有什么想法,但不表示他不挑,要不当年围著他的优秀女性那么多,为什么独她能成为罗以律夫人?
“这是我的考验,我对未来的情况没有半分把握。如果最后他无法接受我……”
“你会如何?”不知为什么竟屏息了。
“我不敢想像。”商翠微叹气,“所以他必须再接受我。”
方忆文知道这话题最好不要再谈下去。只好也叹气道:
“商翠微啊商翠微,你这是何苦来哉?”当然,不期待她回答。
商翠微却回答她了,只是这种回答还不如不要给,因为方忆文听得更迷糊了,她道:
“因为,我想要以律幸福。”
“嗄?”张口结舌。
“还有,我要更幸福。”她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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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翠微是个做事情很有计画的人,而且向来观察入微——前提是:如果那件事情引起她的关注的话。
而她这一生,活到现在快三十岁,真正引发她志在必得决心、并且称得上是全力以赴的事,也就罗以律这一件了。
其它的,比如在大学以前不断被师长指派去参加各种竞赛什么的,虽然多少会带回一些名次,但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有得奖很好,没得奖,则是因为别人准备得比她更充足、表现得比她更优秀,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上大学时,虽然如高中师长所愿的考上知名大学数学系的榜首,不过那真的只是意外,那年报考此系的人少,而且素质普遍偏低,所以她算是占了个便宜。不过她的丰功伟业也就到此为止,因为在遇到罗以律的前一年,她学习的分数都在七十五分上下移动,在班上占中等的名次,让教授们摇头连连,觉得她实在是太不用功了。
她在二十岁那年遇到罗以律,从此生命中就只望得见他,再也没有别人。而,在二十岁之前,她周遭可能发生了许多事情,但她却一件也不记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短暂交集之后,便永远的岔开,再不相见。能让她记住的人真的不多,即使那个人非常优秀也一样。
所以当她前往与大姊约好见面的餐厅,却见到一名对她微笑得非常好看的男人时,也只是礼貌性的微笑以对,心中猜测著这个美男子莫非是大姊的新男友?完完全全没想到这个男人其实是她的旧识,直到大姊带著点诧异的对她介绍道:
“翠微,你不会是不记得了吧?他是龙培允啊。虽然快八年没见,但他可是一点也没有变哪。快跟他打个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