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桓虽贵为王爷,但在娇妻面前,他的冷酷架子是摆不起来,嘴上咕哝了一句,可真听话的走向炭盆,把手脚、身体烘得热呼呼地才走向妻子,连人带被地将她抱入怀里。
「你怎么回来了,不打仗了?」他明明说了要乘胜追击,让东凉人退兵三百里,在冰天雪地里过年。
他低笑,轻含她白玉贝耳。「大雪封山,我方兵马过不去,对方也出不来,形成僵局。」
「那这仗还打不打?」一下雪便寸步难行,在屋里躲懒的人都不想动了,何况是到外头刀戎相向。
「暂时休兵。」打不了。
「暂时休兵?」所以还是要打,只不过要等一等?
「冬雪漫漫不适合兴兵,两方各自心里有数,主动退兵好保存实力,不至于仗未打先损兵折将。」彼此都有分寸,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不会逞一时之勇白送性命。
皇甫桓也没料到会下雪,原本他打算在年前打一场胜仗,好堵住百官之口,省得他们一再上奏折,质疑他未尽全力。
他的确是打得敷衍,让小将出头磨磨刀,以东凉国的兵力是奈何不了大明的,他只是逗着他们玩,让底下的兵多见识见识战争的无情,把焊不畏死的血性给磨出来。
人人都是一把刀,杀向敌人的咽喉。
「嗯!不打仗好,这么冷的天气就该躲在暖被窝里,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人生一大乐事。
「嘴馋了?」他取笑。
「是馋了,我们来吃涮羊肉吧!」一点也不心虚的成清宁眨着水媚杏眸,一闪一闪的闪着光亮。
「因为你想要羊毛?」皇甫桓一语道破。
被人拆穿了,她不怒反笑,伸出小手,摸着他未戴面具的半张脸。「桓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跪着的丫头在王爷的手势下一一出屋,正屋旁有处厢房,是丫头、婆子歇脚的地方,好让主子随唤随到。
「这世上怕冷的人不止你一人,难道全都该死?」
「可我是战神的妻子,当朝最尊贵的亲王的王妃,我怎么能轻易被击倒,扯你的后腿?」人家会笑话她果然是京里来的女人,太娇嫩了,少了北方女子的剽悍和健壮。
「但你有脑子。」她呀!就是爱埋怨两句,骨子里骄傲得很,没几人能及得上她的聪慧。
成清宁灵蛾眉一颦,「我不觉得这是一句赞美。」谁没脑子,差别在于是聪颖让是愚笨。
「为夫指的是你有先见之明,这里……称你女诸葛当之无愧。」他指指自个儿的头,意指她才智无双。
「又捧我,妾身不胜惶恐。」她装模作样的以葱白纤指做了个行礼的动作,表示受之有愧。
看着妻子娇美如花的玉颜,他低头一吻,「朝廷来信了,说是年底雪灾严重,屋垮过千,因此粮草的运送要缓上一缓,以救灾为先,百姓的存亡才是国之根本。」
「因为你能行走了?」成清宁心疼他,小手捧住长茧的大掌,来回的摩挲。
皇甫桓扬起的嘴角中带着一丝冷意。「皇上要我尽快击败东凉,早日班师回朝,他在京城等着我。」皇帝还是不放心他,千方百计地防着他,不将飞龙困在泥潭里便坐立难安,非要亲眼盯着才安心。
「幸好下雪了。」这场雪来得真及时。
「是呀!下得好。」他钻进被窝里,搂住妻子的娇软身躯。
下了雪就不用打仗了,战事持续着,一直到来年春天,雪融了,仗再继续打。
只是那时候,东凉人和少数北夷人会想归乡吧!届时正是莺飞草长的季节,家里的羊群该赶出来吃草了。
「别解我衣服,我冷。」她好不容易才挣扎着出被窝穿上几件厚实的衣服,正觉得天寒地冻没那么难熬时,他偏来搞破坏。
「为夫的温暖你。」一说完,他将人压倒,随即伟岸健硕的身躯覆上。
一阵低吟粗喘,温柔缝绻后,汗涔涔的两人才分开,一身的黏腻让人浑身不舒坦,但身子不冷了。
皇甫桓叫水,连同妻子洗漱了一番,又在浴桶中要了她一回,把她累得手臂举不起,娇嗔连连。
「大冷天的还瞎折腾,要是害我染上风寒,看我饶不饶得了你。」她往他腰上一掐,却发现自找苦吃。
肉太硬了,掐不下去,掐得手疼。
「呵……我服侍你,我的王妃,反正我正好没事。」他无赖的说着,将又穿回厚实衣物的妻子搂紧。
她一怔,问道:「你不用练兵?」
皇甫桓朝她鼻头一点,「事事都要我盯着,那些将士们好意思吃你为他们准备的干粮?」他声厉眼柔,对妻子的爱意又深了几分。
「好在我们收了不少粮,不怕入冬喂不饱这些兵,不过你还是要假意催催朝廷,给皇上和太后写封家书,扬言粮草告急,再不送达就要宰战马果腹。」该吓吓没容人之量、心胸狭隘的皇帝,真到了杀战马的地步,皇帝颜面何在?
闻言,他大笑,「宁儿,你真淘气,这么阴损的招数也想得出来,皇上看了还不脸色发黑。」
不知会不会气到脑门发疼?原本是逼他回京的招数,没想到反过来为他所利用,以时局威逼。
没有一个皇帝愿当亡国君,兄弟阅墙可以容忍,臣威逼君尚能接受,朝政腐败有挽救余地,只有胡虏铁骑踏破山河、大军长驱直入不可饶恕,被敌军围城的皇帝有何脸面到黄泉下见历代列祖列宗?
皇甫褚再蠢也不会拿得之不易的皇位开玩笑,他还想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名君。
就为了不朽圣名,他不敢也不会捏造历史,明明是盛世却谎称雪灾为患,借故不给边关粮草逼得将士杀马,喂不饱自己的兵,这污名洗也洗不掉。
因此,成清宁此招是拿捏住皇帝的罩门,他既要贤名,又不想边城无兵,为今之计只有咬着牙给粮,再困难也要送达,否则西北必反,还是让他白个儿的愚蠢给逼反的。
「哼!我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吹来的,他也得有所补偿,当初你还笑我连菘菜、萝卜都收,这下不全都用上了,大冬天的连点菜末子也瞧不见,这些个腌菜正好派上用场。」
夹在馒头里也能吃得有滋有味,咸酸味可以刺激味蕾,好过干啃冷硬馒头。
西北不产米,即使有也极少极少,因此成清宁收购的粮以苞谷、小麦居多,白面和玉米饼为主食,再辅以杂粮。
「瞧你得意的,我怎能不多赞
你两句,本王代几十万西北军感谢王妃的先知灼见,因为你,他们才有热汤喝。」皇甫桓半是调侃、半是真心的道,内心涨得满满地。
有她为伴,此生无憾。
「没办法,谁叫我天生是松鼠性格,有储粮备冬的习性,你这西北太穷了,穷得令人发慌。」富有的大概只有秦王。
说到贫穷,皇甫桓黑眸阴晦不明。「我离开太久了,以为能一如往常,谁知朝廷连这块贫瘠地也不放过。」
皇上是铁了心不让他回西北,有意派人接管西北军政,偏偏他派的是只会纸上谈兵的庸才,对军防部署一窍不通,更不懂带兵的驭下之术,一味的强压,一意孤行,一个接一个错误的指令把西北拖垮了,最后全无政绩,灰头土脸的请调回京。
接手的还是京官,一样不懂西北局势,他一来就加税,也不顾百姓有没有能力缴纳,以给西北军补给的名义将加收的税金全收归己有,再向朝廷通报西北无银,请求金援。
这一来一往,西北还兴盛得起来吗?
短短三年来了两个没本事的狗官,百姓哪活得了?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事,你躺下。」
「躺下?」嘴角噙着笑,目带慵懒的秦王袒着胸,做出极其撩人的姿态,似在欢迎王妃对他上下其手,他绝不抵抗。
成清宁脸微红的拍开他摸上自己细腰的大手,「满脑子那回事,你不怕精尽人亡呀!收起你的媚笑,给本王妃正经点,少年不节制,老了雄风灭。」
「宁儿。」皇甫桓按住她伸来要掀贾的手,内心有些挣扎,缠说别再弄了,丑就丑吧!反正吓不跑她。
其实他是颇为在意跟了他三年的伤疤,谁不看一张完整能见人的俊美面容,而不是只能以面具遮盖丑陋模样,躲着旁人的目光,若是有可能恢复,自是尽全力寻名医治疗。
可是连百毒圣手无恙都坚称复原无望了,她的芳疗最多是淡化疤痕而无法祛疤,徒劳无功的事她却做得起劲,每每汗流浃背,腰酸手疼,他看得好不心疼,舍不得她这般劳心劳力。
治不好就治不好,只要心爱女子不嫌弃,何必改变?
「放手。」成清宁娇喝。
「怕你累。」她身娇体弱,不该干体力活。
成清宁柔了娇容,推他躺下再往他唇上一吻。「我不累,我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在没成亲前,我常跑城外的庄子,跟着农户下田,挥汗收割香草。」
她不是嫡姊成清仪,有嫡母的嫁妆,有嫡母为其盘算未来,身为庶女的她完全只能靠自己,藉由姨娘一座三十亩左右的小庄子发家,从无到有,一手打造出香药园子。
她是穿越的,并非原主,不会坐以待毙的等人安排,虽说那时无法预知自己终身将花落谁家,不过手中有银钱总没错,只要银子捉得紧,夫家也拿她没辙,人有银子胆子足,千难万难亦不惊。
「是呀!我还在那庄子遇见你,那时你的个头才过我的腰,小小的人像陀螺似的转来转去,还威胁我再睡下去你就要弃尸了,为了避嫌,扔了省事。」老气横秋的,一点也不像十岁的小姑娘。
她面一臊,娇软着嗓音道:「本来就是,庄子上若死了人我会很麻烦,我好不容易找了个生财的小地方,你若在庄子上出了事,我以后还出得了门吗?你根本就是我的冤家,上辈子欠了你的。」
「冤家好,冤冤相欠不会了,咱们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做夫妻,你就甭还了,认命地做我的小妻子。」他会宠她如命,给她一切她想要的,让她一生平顺,无灾无难到百年。
「呿!谁跟你欠上生生世世,怎么不说我来讨债的,你这欠债的往哪里跑?」她作势要捉他。
皇甫桓配合地伸出双腕,一副由她上珈锁的模样。「不跑、不跑,连人都是你的,我的好宁儿,快快把我锁了去。」
「你也跑不掉,我是讨债高手……」白如雪的皓腕伸向他的手……越过,直掀银制鬼面面具。
这叫迅雷不及掩耳。
皇甫桓怔住,继而苦笑的侧过脸。
果然是只小狐狸,狡猾得连他也糊弄。
成清宁笑着将他的脸转正,重重落下一吻。「你还害什么羞,又不是没见过,若非这几个月你老往军营转,三天两头的见不着人,要不这会儿已面皮光滑,嫩得像小娘子了。」疤痕要全消是不太可能,但定能好转许多。
军北上途中,夫妻俩分隔两地自是难以相见,成清宁的芳疗计划只好中断,一直拖到两人会合才又延续。
只是皇甫桓对在脸上涂涂抹抹的娘们做法十分排斥,他不止一次被军营的弟兄取笑一身女人香,就连监军的皇甫寻也不时凑上前闻一闻,说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兰花香气。
芳疗中所使用的香药都带有一股天然香味,又蒸脸又抹脸的,难免留下香药的气味。
而他堂堂七尺男儿,岂能浑身女人味,营区内的将士个个身上都是臭烘烘的汗水味和皮革味,他哪能例外。
因此从秋天到入冬,他被逮到的次数屈指可数,把准备齐全的成清宁气得腮帮子鼓得老高,发誓要好好地帮他治一治。
「宁儿……」他面露无奈。
成清宁笑得宛若快滴落的蜜,挠人心窝。「别挣扎,乖乖的从了我,本王妃会好好的对待你。」
皇甫桓失笑的搂着她的腰,「打个商量,你要什么都给你,把面具还我。」
葱白小指勾着鬼面面具转圈。
「真的?」
「真的。」她的要求他哪一个没满足她?
「给我一块五百亩左右的空地。」平沙城里他最大,他说了算。
皇甫桓目光闪了一下,「你要五百亩空地干什么?」
「种香草和盖集市。」现代的中央市场。
种香草他能理解,但……「盖集市?」
「对,如今城里的集市太过混乱,常有不学无术的闲汉来闹事,强索保护费,诸如张庆丰之流,日后还可能会有,你鞭长莫及,没法时时约束,不如把集市管起来,一劳永逸的当王府产业。」在这西北地区还没人胆大到敢动秦王的东西。
「府中私产?」倒是可行。
「我打算盖座连棚的集市,西北石头最多,以石砖砌墙,芒草铺顶,多开几扇窗保持集市内明亮,上千个摊位整齐划一,如棋盘式排列,月租两百五十文,日租十文,可合租,也可打通左右摊位合用」
「另外另设车马停放区,马车、牛车、驴车有专人看管,停一次收一文,还帮忙喂食,再盖个摊贩休息区,过夜要付房资,若只是歇歇脚免费,同时供应茶水。」
「你是说即使刮风下雨也不怕?」就像在屋子里做买卖,只不过地方大了些,人也比较多。
「是,还要多盖几间茅厕,人有三急,总要找地方解决。还有,我没到过军屯,开春后想去瞧瞧,那些现成的地肥是不是能养养土地,明年试着来种稻,一年一获也不打紧,想法子提高产量就是。」
反正,让百姓吃饱了才有能力消费,她才赚得到他们的钱呀!
多好的商机呀!
西北风沙大,西北人的皮肤普遍都很差,若能自己种粮来吃就不用花银子买粮,省下来的银子便可以挪做他用,比如买些护肤膏回家抹抹之类。
算盘打得精的成清宁打算在平沙城开间芳疗馆分铺,她要确保香药的来源不中断,年后便买田置地,买人来种,离京前也带了香药种子和幼苗,一旦种成了,她便能制香药、精油、熏香等物,大赚西北人的银子。
前阵子那老汉带来的几十株香草,以及陆续送来的都已栽种在暖房里,生长情况不错,若无意外,明年元宵过后便可分株、采籽。
这些只是初步行动,当香药收成后会有更多的种子和幼苗,到时她便要成千上百亩的田地了。
如果可能的话,她想把西北三城发展成香药大城,这里将提供最顶级的香料和药材,还有比京城便宜的皮毛,一次便能购足,大盘商会乐于省事。
「你连这个也想得到?」果然是算无遗策。
成清宁不无张狂的扬高秀鼻,「你看到我的商人魂吗?虽说土农工商排在末流,可是朝廷若没有这些商人来运转是什么也做不了,桓哥哥,听过经济锁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