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一赧的皇甫寻有点心虚的干笑,「谁?谁这么大胆连秦王府也敢偷,嫌命活得太长吗?」
「小九,记得要付钱,自己人给你打个折扣,你自个儿算算要付多少。」皇甫桓一臂往他肩上搭,微出力的往下压。
好歹也算磨练过一阵子的尊贵皇子却牙一龇,露出痛的表情。「十七皇叔,高抬贵手呀!小九的胳臂要折了。」
痛呀!就拿他一点小东西,值得下重手吗?
无情的十七皇叔。
似听到他的心语,被暗骂小气的秦王眸光锐利。「总要给你十七皇婶脂粉钱,她辛苦了好几月。」
「十七皇叔你给不起吗?」他反击道。
当兵是越当越穷,他以为父皇会给他送银子来,没想到连他的俸禄也没了,他还得跟人家抢才能抢来一坛子御寒的酒。
他是史上最可怜的皇子。
皇甫桓顺口一应,「是呀!给不起,刚回西北时大军是打了几场仗,但没有我的分,后来我想下场去施展手脚,敌军退了,再来大雪封山,而后是停战,接着是议和,你看我上哪生财?」
东凉国不是强国,武器不算精良,缴获的兵器烧熔了铸成铁论斤卖也不值多少钱,而且他们退兵快,顺便打扫战场,值钱的东西早搜括走了,哪还有留下,除了堆积如山的尸体。
「十七皇叔,你说得我头皮发麻了,原来打仗还能赚钱呀,你为什么没告诉我。」起码他也去转个两圈,发发死人财。
「这种事只能心领神会,不可宣之于口,只能说你的悟性太差,白白放过发财的机会。」人蠢无药医,朽木不可雕也。
皇甫寻闻言无比哀怨,「十七皇叔,你不厚道。」
「嘻!乖!你十七皇叔做人不厚道,十七皇婶给你送银子来,不哭不哭哟!呼呼!」她是好人,荣获好人排行榜榜首。
听成清宁说自己厚道,叔侄俩有如被雷打中似的脸黑一半,这个坑人坑到没边的大奸商,没有好处的事她怎么会做?
「十七皇婶,不用了,我不缺银子花用,而且我快回京了。」到时再向父皇哭穷,银子就到手了。
「说什么傻话,银子哪有人嫌多的,你是干大事的,手边怎能没两个钱花花,有点耐心,快来了。」瞧她脑子动得多快,现成的倒霉鬼,看她一趟省下多少银两,也可抵他搬走的杂粮。
「什么快来了?」皇甫寻傻了,心底生起不妙的预感。
「再等一等,很快就……啊!来了。」真准时。
「来了?」
几乎不敢回头,感觉地面有些许震动的皇甫寻僵着颈子转身往后
瞧,长长的一条车队缓缓驶近,前头的第一辆车跳下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拿了一本厚厚的册子交到王妃手中。
「十七皇婶,我该走了,不用送……」真的不用……他欲哭无泪。
「我也不是来送你的,是交代你一件事,这里大概有一百二十七辆车,上面载满药材、香料、皮毛,正好大军回京,你就捎带它们入京。」瞧!多好的护卫队,都不用请镖师。
「十七皇婶,你假公济私。」没人这么做,他带的是朝廷的兵,不是私兵,哪能夹带货物。
成清宁眉笑眼笑的将货物单子塞到他手上。「我是呀,可你想说不吗?我让你十七皇叔揍你。」
关门放狗……不,是放秦王,神色冷峻的男人如山一般,冷冷的往前一站,眼神锐利。
威胁,十足的威胁,皇甫寻真的要哭了。「十七皇婶,父皇若怪罪下来,我扛不住呀!」
「三成,贩卖所得我分你三成。」有利可图,杀头的生意人人抢着做。
「三成?」好像……有转圜的余地。
「小九,你可知这批货的利润有多高吗?」
待成清宁说了个数字,他顿时咋舌的睁大眼。
「十七皇婶,你发黑心财。」果然很奸诈。
「你赚不赚?」一句话。
「赚。」他二话不说。
几十万两的暴利,不赚是傻子。
成清宁笑得如春天的百花盛开,美不盛收。「你到了京城就交给我二哥哥,我已经去信让他准备药材铺子、香料铺子、毛皮成衣铺子,你大概三个月后就能分红。」
顿了顿,她又道:「若是你有意继续合作,记得提早两个月给我
来信,约半年后再派人来取货,皇子府有两千名府兵是吧?你派出一半即可,下次的出货量约两百五十辆马车。」
她……她想钱想疯了,那么多药材、香料、毛皮卖得掉?万一他拿不到银子呢?岂不是白忙一场。
事实证明他是多虑了,那一百多辆车抵达京城,不到一个月光景所有货品销售一空,还有人追着要货,又惊又喜得让他想再回西北拉货,狠狠地赚他一票。
可惜收货要时间,有些药草种下去得等上几个月才能收成,还有的得上山去采挖,然后晾晒,皮毛的硝制和裁衣也要功夫。
而且西北春天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猎户在这几个月少狩腊,因为是兽类的生育期,一宰杀了就没有小兽的出生,通常要入夏了才会大肆捕猎,因此这段期间的皮毛产量极少。
「桓哥哥,我很能干是不是?」快夸我、快夸我,我为我们王府添进项了,很快王府的库房会堆满银子。
瞧她两眼亮晶晶求称赞的神情,眼露温柔的皇甫桓不禁笑出声,「这会儿不冷了?」
「冷什么冷,赚钱呐!我还要把西北变成天下三大粮仓之一,所出产的米粮不亚于江南。」她夸下豪语。
也许她真的办得到,皇甫桓黑眸里闪着异彩。「宁儿真厉害,我快比不上你了。」
「桓哥哥,夫妻是一体的,我的是你的,你的是我的,我们不分彼此,我是小树苗,靠着你这棵大树,你得护着我。」有他在身边,她感到无比安心。成清宁笑中有温情。
「嗯!护着,我的王妃谁也动不得。」除非踩过他流尽的鲜血,他会护她到最后一刻。
脸发着光,如圆月般娇媚,「桓哥哥你真好。」
「还会更好,给我生个儿子吧!」让他做牛做马,再生个女儿来宠,百般娇惯,宠出跟她娘一样的娇气。
闻言,娇颜上眉头皱了起来。「女儿不好吗?」其实也不是生儿子或女儿的问题,她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怀孕生子太早。
他摇头,「先生儿子教养起来,好巩固西北的势力,还有几波小势力尚未为我所用,想要在西北称王,不能有任何扯后腿的人……」
送走九皇子,接下来便去集市那儿看看了。
集市大抵已规划完成,只要有银子就不愁没人来干活,几百亩的空地共设约七百个摊位,另有马车专用、牛车专用、驴车专用的停车场。
平沙城的土地太便宜了,她只花了九百两就买下一千两百亩的地,比预设的大,所以成清宁让人凿了十口水井,以供摊贩使用,洗碗、洗菜什么的不用走远路挑水。
另外挖了三十多亩的池塘做蓄水池,以防有火灾,毕竟有些摊贩做的是吃食,需要用到火,屋顶是茅草,若是一个不小心烧起来,整个集市都遭殃,有个水池好救火以防万一。
还在盖的是客商会馆,用的是红砖石瓦,楼高三层,一百多间客房,另有独栋小院,分别给不同阶层的客商落脚。
「桓哥哥你瞧,以后百姓摆摊就不用躲雨了,也不怕半碗吃食半碗沙了。」好似来到现代的传统市场,一个挨着一个的摊位整齐排列,各人有各人的摊位不必抢,先到先得。
半碗吃食半碗沙是平沙城的俚语,意指风沙太大了,若端着碗在屋子外头吃,很快的碗内会淹满一层沙。
看着屋顶相连的集市,皇甫桓大为惊奇,「嗯,的确便民,不怕大热天有人晒晕。」
「头一个月不收租金,先让摊贩适应,也命人倡导如何使用,免得正式启用时会乱成一团。」对于新观念的事物要有一段磨合期,等大家都习惯怎么做了便不会有纠纷。
「教人摆摊……」需要吗?不是把东西放下就能叫卖了。
「不是教人摆摊,而是要告诉他们若有驾车来,车子要摆哪个位置,茅厕上完后要冲洗,我们也有厕纸专卖处,用完一定要保持干净,不要造成下一个使用者的困扰……」
成清宁正在解说集市的规定,这时不远处的茅房前竟有一群人在拉拉扯扯,高声喧闹,打断她的话。
「张庆丰不管事吗?」皇甫桓眉头一蹙。
她望过去仔细一瞧,「喏!那个趴在地上的不就是。」
也太没用了,亏他还干过地痞流氓,起码要有点打架的本事,不要只会耍狠。
「居然有人敢在我秦王的地盘上闹事?」简直无视他的存在。
成清宁捂着嘴偷笑。「桓哥哥,我们过去瞧瞧。」
好久没看热闹了,这些「耍杂技」的来得真巧。
一条长鞭「啪」地朝半空中一甩,发出破空声响。
如老狗般趴在地上的张庆丰浑身抖了一下,连滚带爬的躲离鞭子所及的距离,以免被落下的鞭子扫到,白受无妄之灾。
「我说姑奶奶呀!你好歹讲点道理,小的好声好气的请求你遵照我们集市的规矩,你怎么一言不发的恼羞成怒,朝人脸挥鞭子,小的虽不算貌比潘安,至少相貌堂堂,被你抽花了脸还如何讨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要不是他眼尖闪得快,这张脸就毁了。
这时有个认识张庆丰的老乡笑着戳破他的话,说他家都有个黄脸婆了,还娶什么如花似玉的老婆,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众人一阵哄笑。
「没人说老婆只能讨一个吧!也许就有人看我长相不差,甘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呢!万一被她抽得没脸见人,我不是亏大了。」
张庆丰就剩那张嘴皮子能逞强了。
「哼!姑奶奶是你能叫的,还不过来给我家公……姑娘磕头认错,让姑娘饶了你的狗命。」一身紫衣的女子穿着外族的服饰,裙摆及膝,露出穿着长裤的修长双腿。「跪天跪地跪爹娘,除了我家主子以外,谁也别想让我磕头。」他可以没志气,但不能没骨气,给主子丢脸。
「你主子是谁?叫他来给我家姑娘道歉,养出你这样的奴才真是丢人现眼,我家姑娘是何等尊贵,是你得罪不起的。」什么主子养什么样的狗,太没有识人的眼力。
闻言,他喷笑道:「姑娘,你照过镜子没,好大的口气,在这西北我家主子只要轻哼一声,连西北王都要乖乖地低头哄着,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呀!马不知脸长。」
噗哧!围观的人群有一人发出细微笑声,眼里得意地看向身侧一脸无奈的男子。
鬼打架,殃及阎王。
「放肆——」
长鞭疾如电,甩向躲避不及的张庆丰,他痛得大叫。
「恶婆娘,丑婆娘,你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这里虽然是集市,可是是我主子的,我们想定什么规矩就定什么规矩,你要是看不顺眼就别进来,没人抬轿子请你。」
天呀!真倒霉,出门遇罗刹女。
「多少钱,我们买。」有钱还怕买不起?
「你……」真可笑,在西北王面前炫富。
一声高喊响起,「十万两。」
「王……」张庆丰刚要喊声王妃,见到对方一个眼神一使,他立即意会的闭上嘴,捂着被抽伤的手臂朝来者一跪。
「黄金。」那高喊十万两的女声又道。
持鞭的女子倒吸了口气,「你疯了吗?」
「叫你的主子跟我说话,你还没资格开口。」要比气势,她会输人不成,装模作样她最在行了。
「你……」
「伊娜,退下。」
紫衣女子身后走出一名容貌美艳的外邦女子,她身形高姚,肤色呈现麦金色,浓眉深目,鼻梁高翘,双唇丰润,眼眸颜色带了点浅褐,一看就知不是大明朝的姑娘。
「来者是客,原该盛礼接待,可是你这侍女太蛮横了,居然随意出手伤人,依我大明朝律法,无故动手致使人成伤杖二十,恶意逞凶杖五十。」大明朝可是有律法的,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安分点。
「一个奴才而已,也要我的侍女抵罪?」女子冷笑的蔑视,褐色瞳眸闪着高高在上的目空一切。 「那也要看是谁的奴才。」成清宁眉毛一挑,笑得迷人娇媚,宛若桃花倏地在枝头绽放。
「就凭你?」她冷哼。
成清宁也哼,但哼得娇柔秀媚,惹人怜爱。「是呀!就凭我,你不晓得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出不了西北。」
闻言,女子双眸一眯,「你是谁?」
「我呢,是你踩的这块土地的主人,你不是想买吗?十万两黄金送来,我拱手卖你。」
她大不了再换个地方盖集市,十万两黄金能做很多事。
「哼!就这个破烂地方也值十万两黄金,你欺我是外地人吗?」女子恼怒的沉下脸。
成清宁伸出凤仙花汁挑染过指甲的纤纤玉手,晃呀晃的甩手。「要是你跪下来学狗叫汪三声,十万两黄金我给你。」
不过一百万两白银,她拿得出来。
「你……」她居然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