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啲!又扎到手了,海棠姊姊,你能不能轻点声,我被你吓到了……」又绣坏了,可惜了这块蜀锦。太过兴奋的海棠一脸歉意地放轻语调,「对不起,三小姐,奴婢没瞧见你也在,一时失态了。」
打仗是很耗时间的事,来回路程和搜寻,调兵布阵到正面开打,事后收拾战场,为伤兵治伤等等,这场仗自开始打后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个冬,热热闹闹地过了个年,春暖花开后又继续打。
转眼间都过了两个年头,身子像柳条儿抽长的成清宁已经十二岁了,她胸前微隆,腰身纤柔,一双腿儿又直又长,彷佛那栽在春天里的香草,十天变一个样,越变越娇美,有往倾城佳人的趋势偏去。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连摘花都摘不到、要踮起脚尖的小丫头,玲珑的身段纤秾有致,皓腕轻轻一摆动香盈满室,灵动的眼儿一溜转,散发引人侧目的光彩。
本来比嫡姊矮一个头的她长得和嫡姊一样高了,而她还会再长高,不用两年便会高出许多,身形更加婀娜多姿。
成清仪的成长似乎停住了,从她癸水来过以后,她就没再长高一寸了,胸前也……偏平,除了面容日益美丽,蜕出稚气渐露女子的风情外,其他一切几乎没改变。
反观成清宁是吹气球似的长大,多活一世的她针对自个儿偏弱的体质进行改善,她知道不少现代增高、丰胸的偏方,因此三天两头地让荷叶、荷心为她熬煮补品,滋补养颜。
去年一整年风调雨顺,既无风灾又无水患,她一百多亩土地为她赚进了三千多两银子,她拿出三分之二的银两大力买地,其余都用在昂贵到叫人落泪的滋补汤水里。
不过成效出来了,她很满意,瞧着一天比一天大的小包子,以及令她骄傲的长腿,她作梦都会笑醒。
只是眼见庶女一天比一天出色,容貌、气度、一言一行的秀雅风姿渐渐与嫡女并驾齐驱,甚至有凌驾之势,董氏和成清仪快坐不住了,她们都不想庶女的锋芒超越嫡女,因此有些刻意的拘着她,不让她在人前出现。五月初五庆端午,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成清仪特意叫两个庶妹到她屋里绣五毒荷包,还有五天就是端午了,她希望她们别乱跑,静下心来做好一件事,别让人看笑话。
事实上成清仪的用意是不许庶妹们比她更出锋头,先不论成清宁的姿色是否胜她三分,光是容貌神似香姨娘的成清贞也渐露娇艳丽色,天生美人胚子的四小姐相当夺目,已有人在询问她是不是有人家了,有意结亲。这是威胁,一向以嫡女身分为傲的成清仪对此产生些许危机感,她才是侯府的荣耀、将来的秦王妃,谁也不能越过她。
「以前我个矮,你没瞧见也就算了,如今我个头都快超过大姊姊了你还忽视我,不行,得罚罚你。」欺霜胜雪的手儿一抬,莹白皓腕上套了只质地不错的金丝缠枝水色玉镯。
她自个儿买的,有点小钱了,小富婆也要挥霍。海棠捂着嘴轻笑,「三小姐要罚我什么?」
成清宁故作张狂地扬起鼻孔。「帮我绣荷包,十个,三天后给我,一个也不能少,否则……」
「绣荷包……」她咯咯直笑。
「胡闹,让你从荷包绣起是磨磨你的性子,瞧瞧你绣了什么,小鸡啄食被你绣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如刚满十岁的四妹妹。」恨铁不成钢的成清仪忍不住轻斥一番。
一旁的成清贞得意的笑着,她个性不好,爱计较,对嫡姊不敬,老是想在姊妹间出头拔尖,可她纵有千般不妥,绣功却是好得叫人称奇,穿针引线地绣一会儿,随即勾勒出春江水暖鸭先知的美景。
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绣件,成清宁抬起满是针孔的手叫屈,「大姊姊,我前辈子一定是农妇,做不来绣娘细活。」
自从种香草、药草赚钱后,侯府上下都晓得她买地置产了,大手大脚花费的二少爷成弘文厚着脸皮来掺一脚,用了两个月月银买了二十五亩地,让她帮着管理,他做甩手掌柜。
「满嘴胡话,谁天生会刺绣,不多练练哪行,你就是这方面不用心,满脑子只想着你的银子。」不长进。
「我……」她数银子高兴呀!又碍着谁了?
虽然赚得不算多,只有数千两,但成清仪眼红了,她第一次觉得不如庶妹,而且她感到被羞辱,三妹妹不该比她出色。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你们大姊姊说。」忽然闯入的董氏脸色苍白,口气有些急促,指尖似乎在……颤抖?不用被拘着刺绣,成清宁最快活了,她拉着想偷听八卦的四妹妹飞快的离开,不回头,虽然她看出嫡母的不对劲,但身为府中没有话语权的庶女,还是别掺合了,明哲保身。
「娘,怎么了?你的手好冰。」好像刚从冷水中捞起。
「秦王他……他……」董氏抖着唇,欲言又止。
一提到秦王,待嫁女儿心的成清仪双颊飞红,「刚才海棠说了,秦王他打胜仗了,应该很快就会回京。」
「不,不是这件事……」董氏很慌乱地捉紧女儿的手。
「不然是什么事?」娘怎么急出了一手汗?
「秦……秦王在班师回朝途中,中了北夷残部的暗算,他的脚残了,脸也毁了,半死不活的被抬回来……」
「什么?!」成清仪顿时全身发软的站都站不住。
第五章 庶女换嫡女
「娘、娘,怎么办?我不要嫁给又残又毁容的活死人,面对这样的男人,我一天也过不下去……」
相较成清仪的又急又慌、六神无主,主持中馈十多年的董氏也冷静下来了,她握住女儿逐渐发冷的手,慈颜温色的安抚受惊不浅的爱女,心疼她眼中欲滴的泪水。
董氏幽然的叹了一口气,神情黯然。
她也在担心同一件事,想着要如何解套,自家的女儿自个儿疼,她豁出命来也不让女儿吃苦受罪。
和太后亲如母女的董氏原本是进宫向太后询问婚期,她也听到秦王大获全胜的好消息,满街上都是对秦王赞誉有加的颂语,心想女儿都十四岁了,秦王本就是亲王,官阶爵位无法再加,那么赏赐肯定不少,正好趁这段时间下聘,走完大礼,女儿也差不多及笄了,可以嫁人。
谁知她尚未开口,太后先忧心忡忡的拉起她的手,说起秦王的遇袭,哭得两眼泪汪汪地敫落儿子的大意,还骂起皇上,说他不顾手足亲情,非要将小儿子送上战场,这下子他的下半辈子全毁了。
有什么消息能快过军情,皇帝当然是第一手得知,董氏闻言当下目眩头晕,再三向太后确认,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这种事会发生在秦王身上,他不是神鬼皆惧的玉面罗刹吗?怎么小小贼寇的伎俩他看不透?
她先想到的不是秦王的生死,而是女儿该不该嫁,一个不能打仗的男人有什么用,他已经废了,还来拖累女儿吗?
不,不行,女儿的一生不能葬送在一个残废身上。于是,她连忙告退,绝口不提婚事。
「仪姐儿,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要,娘都会想办法拖延。」把人拖死了就不用嫁,不信秦王有多命大。
「要拖到什么时候?女儿都十四岁了,到了明年十五,若是因为秦王的因素耽误了,你叫女儿怎么活?」成清仪的言下之意是另择夫婿,她不想被拖上秦王这条快沉的破船。
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这也是秦王当年不愿接受太后指婚的原因,他早就看透京中贵女自私的本质,所以宁可不娶也不要将就,身为武将的他没那么多柔情似水来安抚娇滴滴的妻子。
可是太后非逼着他娶不可,因此他也使出「拖」字诀,先敷衍几年再说,待女方那边等不下去了,自会想法子解除婚约,他不做负心的恶人。
「说什么傻话,娘会让你受委屈吗?你再等等,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你不急不躁,放心。」她也想女儿嫁入好人家呀!锦衣玉食供着,夫妻和美,举案齐眉,早生贵子。
「可是我跟秦王的婚事是太后下的懿旨,能说不要就不要吗?」她不太放心,总觉得这次太后没那么好说话。
董氏自信满满的扬唇,「太后一向宠娘,我多跟她磨个几回,总会点头的,太后的心很软。」
「真的吗?」她面上忧色一扫而空,露出晴色。
董氏肯定的头一点,「娘就你一个女儿,还能把你往火里推吗?倒是你要开始选哪一户人家的公子,是盛国公府的三少爷,还是文宰相的长子?今年的新科状元也不错,准让你挑花了眼……」
但她错了,堂妹再亲能亲得过亲儿子吗?
头一年,董氏还能以女儿尚未及笄来搪塞,言明女儿年纪尚小,还不宜谈论婚事,而且秦王也要养伤,他伤得太重了,没把身子养好如何娶妻入洞房,他连床都下不了。
到了第二年,成清仪十六岁了,那时秦王真的好不了了,他戴着鬼面具遮住被毁容的半张丑颜,坐在轮椅上,一副颓然无生气的模样,看得太后心疼儿子心疼得不得了,她有意无意的向董氏提起,该办件喜事冲冲晦气,把不好的事都冲走。
董氏顿时慌了,又藉口女儿病了拖延婚期,亲自把女儿送到别院养病,这一养又是一年半载的。
如今成清仪都十七岁了,再不嫁就老了,她自个儿对婚事也着急,可是她压根不想嫁腿残了的秦王,她认为自己值得更好的。
「蕙娘,你想让哀家等多久,别仗着哀家的宠爱就不把皇室宗亲放在眼里,月湖早过了该当爹的年纪,你想让他把儿子当孙子养吗?」她能容忍这堂妹恃宠而骄,却不许她一脚把龙子凤孙踩进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