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不太乐观,臣弟已三年未接触战事,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局无法推测,除非到了阵前一窥究竟,否则臣弟也给不了皇兄什么好主意。」东凉人往往打了就跑,十分无赖的打法,叫人想回击都无处下手。
「那你就去……呃,朕的话说快了,是随军同往,当个参将,不用你上战场,只在后头出谋划策就好。」当军师。
面色凝重的皇甫桓语重心长道:「皇兄,臣弟刚娶王妃,还在新婚当中,让王妃空闺独守,臣弟于心不忍,何况朝中没人吗?居然连个残废也派上场,皇兄很想臣弟死吧!」
皇甫褚一僵,神色不太自然。「皇兄对不住你,若不是为大明百姓,皇兄也不想你身陷险地。」皇帝动起亲情攻势,想令秦王念及兄弟之情,顺了他的意。
「皇兄,臣弟能力有限……」皇甫桓一手放在中过箭的腿上,似在说:臣弟已经不良于行了,皇兄勿再相逼。
「你若去了,朕派人接秦王妃入宫与太后作伴,皇弟大可放心前往边关。」他暗示以秦王妃为人质相胁。皇甫桓的手一紧,「王妃不喜拘束,宫里规矩太多,怕她不习惯,臣弟愿为皇兄再战沙场,请让王妃留在王府,替臣弟打理府中诸事……」
第十一章 陪你一起疼
「这针扎下去会不会疼呀?」
她在中医诊所做过针灸治疗,细细长长的针跟毛发差不多大小,怎么这位不跟狗谈笑的庸医……神医,他的针盒一拿出来里头有一百零八根针,长短不一、粗细不均。
那长针的长度能将人脑给穿透吧!这一扎下去还有命在吗?不会就此一命呜呼哀哉?!要不要先喊暂停一下,确定有无致命之虞再说?
那么粗的针……吓!恶寒。
「不痛。」君无恙很忍耐的回答身边喳呼不停的麻雀。
「你当然不痛,扎的不是你的肉,大可一脸老僧入定的神情,此身已坐化。」不痛不痒。
「我还没死。」她不能安静点吗?吵得他无法静心。
「等你死透了我给你上香,此人死于医术不精。」三脚猫功夫连自己也救不了,枉负盛名。
君无恙的眉头一抽,再抽,连三抽,把脉的手指都有些不稳。「王妃娘娘,小民尚未开始医治。」她的聒噪胜过千军万马。
「我知道呀!我替桓哥哥疼,谁知道你的医术是不是神乎奇技,要是中途关键时刻掉链子,不是很难看?」她是为了他的声誉着想,凡事要慎重再慎重,以防大家不想要的「万一」出现。
「除非断了气的,若还一息尚存,小民想救就救得了。」你可以闭上嘴了吗?少在耳边念叨。
这年头说大话的人真多,现代医学都救不了癌症末期,他能开刀取出肿瘤吗?「麻沸散有没有?一帖下去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忍到极限的君无恙「啪」地把脉枕甩向一旁。「麻沸散没有,但有效果相似的安息散,不过以王爷目前的情形,就算小民在他腿上插满了针他也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听到他近乎刻薄的讥诮,成清宁不满的一瞪眼,「你,不是好人。」
「小民从没说过自己是好人。」他只是不常做坏人而已。
「你是大夫。」她指控。
「医者也有草菅人命的黑心大夫。」为了赚钱不管不顾,什么亏心事都做得出来。
「你这个黑心无良大夫,男人长得太好看真的不太牢靠。」靠脸吃饭,蛊惑世人。他反击道:「秦王有大明朝第一美男子之称。」好看之人不只他一个。
「他毁容了。」啦啦啦……她赢了。
「……」君无恙无言。
他们旁若无人的斗嘴,眼里有没有他的存在?
被冷落已久的「苦主」皇甫桓好笑的轻咳两声,提醒两人他还在,他再大度也容不下妻子和别的男人把他视若无睹的聊天谈笑,即使他们之间火药味浓浓。
「很高兴本王的面丑取悦你们,要不要再继续?本王给你们斟杯茶。」希望他们喝得下去。听到他既冷且酸的语气,两个人的战火暂时平息了一会儿。
「桓哥哥,人家是担心你嘛!你看那针又粗又长的,真的不痛吗?」她光看就觉得好痛,痛到肝疼。
「就算痛又如何,你说能不治吗?」比起不能走,这点痛又算什么,他在战场上受过更重的伤。成清宁一听,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泫然欲泣。「桓哥哥,你怕不怕,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他低笑地抚着她白玉芙颊。「你出去,别待在屋里,你会承受不住的。」
她再聪慧也只是一名刚及笄的柔弱女子,他怜惜她,不想她担惊受怕,祛毒的过程太冗长,她的体力吃不消。
「小看女人的人通常会吃大亏,我一个庶女能在嫡母的手上讨生活,还能闯出一片天,你敢小看我?!」她什么场面没见过,连在车祸现场她都能面不改色的打电话叫救护车。
成清宁认为她的心脏很强悍,能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但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关己则已,关己则乱,当看到自己的丈夫如垂死的鱼痛苦挣扎时,她的心一扎一扎的抽疼,很想大声的狂喊:不要做了,就这样了,残一辈子我也跟着你!
「宁儿,听话。」他轻声的哄着。
「我不,你不许赶我走,夫妻是同生共死的鸳鸯,缺一不独活,不能让我只分享你的富贵,却不让我为你分担身体上的痛楚。」那种夫妻很表面,不能交心。
「宁儿……」面对妻子的固执,皇甫桓抑郁在心。
明明他贵为亲王,却管不住一名老往他头上蹦的小女人,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生的哄着,否则她耍起横来没人消受得了,软刀子一刀一刀的割,让人钝疼钝疼地,却拿她没撤。
成清宁小人得志似的捂住皇甫桓的嘴,挑衅地扬眉又挤眼。「咱们沟通沟通,我讲你听,只能点头,不能摇头,我可不跟你客气,你现在是想跑跑不了,全在我的掌控中。」
正在准备针灸器物的君无恙闻言眉头一挑,微露出鄙夷,像秦王、秦王妃这般的夫妻,他见都没见过,一个太娇气,仗着受宠老使性子,一个太傲气,却又老是被妻子牵着鼻头走,夫纲哪去了,能纵容为妻者无法无天吗?
「……」手放开。
皇甫桓指指她的手,她不放手他没法开口。
「反正我是打定主意了,你说不说话都一样,除非你把我打晕了,否则我绝不离开。」成清宁张狂地一扬鼻,好不骄纵。
一只大手听了她的「建议」,在她细嫩玉白的后颈上轻抚,似在考虑朝哪里往下劈才不会伤到娇人儿,但是……
还有下文。
「不过你最好想清楚我醒来后的后果,本王妃一向有点小脾气,你被狐狸咬过没有?包管你一生难忘。」当她是纸糊的呀!想拿捏就拿捏,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
恃宠而骄指的便是成清宁这种人,在她还是宁平侯府庶女的时候,她多么低调做人,谨小慎微,尽量把自己缩成小纸团般不让嫡母注意到她,一方面又伏低做小的讨好嫡姊,寻求她一点小小的庇荫,夹缝中把日子过得平凡又无趣。
那时的她根本不敢对人高声,服膺明哲保身的原则,不该管的事绝对不管,一有点不对劲赶紧开溜,除了弟弟弘武还能得到她一点关注外,她连自己姨娘的死活也不当一回事。
说是无情,其实是冷漠,从现代穿越到大明朝的她并无融入感,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冷眼旁观世局的变化,凭着穿越人的聪慧,总有一天会扭转逆势。
可是她嫁人了,成了某个人的妻子,在水乳交融的那一刻,她骤地感受到她再也回不去了,只能留在这时空继续做某人的妻子。
没想到皇甫桓的宠爱让她沦陷,她被宠得无法无天、百般包容,不由得恢复原本张扬的性子,毫无负担接受皇甫桓对她好和纵容,同时她也放开自己的心接纳他,两人结同心,恩爱两不疑。
「你到底要不要他好起来?再拖拖拉拉的,本神医就不治了。」管他五日之约,他说过他不是好人,没必要遵守诺言,毒不解也死不了,还能活好些年。
讨厌的嚼齿科生物,真该压在水里淹死。「我有阻止你动手吗?王爷的腿现在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