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会对她大开方便之门,让她明白何谓在宫里横着走。
这种高高在上的张狂、似乎天下尽在我手掌握的权力滋味,莫怪能轻易使人堕落,抓了就不愿放。
就在她怔仲体味着权力时,一声清脆娇软的童音扑来——
「姨娘——」
「瞳瞳!」她惊喜叫着,蹲跪着身子,将扑进怀中的小人儿牢牢抱住,一时忘了想为什么没有人通报,而予瞳却已经跑到怀中来。
明夏宫人人各司其职,从宫大门口一路到她现在所在的花厅,至少有三道把关的人。再怎么说,也该有人传声领路才是吧,怎么会就这样让予瞳一个人跑进来?
明恩华心中虽隐隐觉得不对劲,但因为太欢喜了,所以也就把所有杂思都搁开不理,只专注搂着怀中小人儿,道:
「瞳瞳宝贝,这几日好不好啊?有没有乖乖吃饭睡觉?来,姨娘看看有没有长高了、有没有变漂亮了。」
「我有变漂亮!父皇说的。」小公主很认真的回答着,而且还一脸得意的样子。说完就转头找证人。「父皇,您有说过的,对不对?」
父、父皇?
明恩华脑中霎时一片空白,只能呆呆望向门口那个笑吟吟的挺拔伟岸身影。
四周的人何时跪成一片?她竟无所觉?!
「是啊,予瞳愈来愈漂亮了,是朕最美丽的小公主。」心情很好的皇帝边向她们走近,边说着。
「臣妾叩见皇上——」
她忙要跪,被皇帝一手拉起,那只手很顺理成章的环住了她的柳腰。在她怔怔直视帝王的脸时,听到帝王以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道:
「素颜朝天,别有一番风情。看来朕今日是来对了。」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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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笔;六艺之奥,莫匪乎银勾。昔秦丞相斯见周穆王书,七日兴叹,患其无骨;蔡尚书入鸿都观碣,十旬不返,嗟其出群……」
一名六岁男娃,手上抓着一管笔,装模作样的在空气中虚写着应景,摇头晃脑的背诵「笔阵图」,即使有些地方背得结结巴巴,丢句少字的不甚熟悉,但也够他得意了,不时还神气的瞄了瞄旁边杏眼圆瞪、满脸不服气的四岁小女孩。
「……然心存委曲,每为一字,各象其形,斯超妙矣,书道毕矣。永和四年,上虞制记。」用力点头:「母妃,我背完了!」
「很好。」明恩华点头,语气不无惊喜的道:「虽然才六岁,却已经能够强记下整篇文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小男孩满脸遮不住的得意,觉得拼命背下这篇文章很值得,也就不怪这半个月来,柳女官以明夏宫助教名义,天天跑到初晞宫烦他背书的事了。
「姨娘!我也会背,我也要背!」一点也见不得最亲爱的姨娘称赞别人,而且那人还是常常捉弄她的三哥,四公主予瞳用力摇着明恩华的手臂,小脚在地上蹬啊蹬的,拒绝被冷落。
「这可是做学问呢,四妹。妳小小一个人儿,抱着妳的陶偶娃娃好生玩儿去也就是了,别在这边强。」六岁的小男生,一副成年大人的老气横秋状。
「姨娘,妳看他!」四公主气得眼眶都红了。
「三哥跟妳说着玩呢,妳还真的急了啊?瞳瞳,妳想背什么呢?」
「我我……嗯,对了!我要背诗!」
「少来了,妳会背什么诗啊?我看——」
小女孩没让三哥有机会将风凉话说完,急巴巴的冲口尖叫——
「取红花,取白雪,与儿洗面作光悦。取白雪,取红花,与儿洗面作光泽。取雪白,取花红,与儿洗面作华容。怎样?!」双手叉腰,不可一世的以下巴瞪向三哥。
三皇子予旸错愕一楞,先是被妹妹的尖叫声弄得耳朵轰隆隆的,待能回神时,只疑惑的想了下,问向明恩华:
「母妃,这首诗好奇怪呢,怎么听起来像歌谣?」
「是歌谣,也是词儿。这首《靧面辞》的章句结构不是诗。」明恩华忍笑说道。以很正经的表情对予瞳称赞道:「瞳瞳,妳好聪明,姨娘没特地教妳,妳就会背这首词了呢。」
「嗯!」小人儿得意的用力点头:「姨娘帮瞳瞳洗脸时唱的歌儿,瞳瞳都有记下哦。」
「哈哈哈,这是洗脸歌儿嘛,多直白的内容啊。四妹,妳背得好,正符合妳的年纪呢!背完了洗脸的,应该还有洗手、洗脚的吧?一道背完吧,也好让哥哥开个眼界如何?」
「才没有洗手洗脚歌儿呢!我会背的诗可多着。」虽然听不太明白这讨厌的哥哥是在笑她还是怎地,但在同侪间争锋好表现是人之常情,小丫头片子立刻又想到一首诗背了出来——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这会儿想到该摇头晃脑一下,于是小头颅认真的随着诗韵左右摆动,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背完诗之后,既得意又有些不确定的扭头看姨娘,小声问:
「这可是诗儿了吧?姨娘。」
「当然是。瞳瞳好厉害。」没料到甥女会突然背出这首诗,明恩华在心底回想着,怎么也不记得有教瞳瞳背过这首。可能是前几天读到时,随口念了出来,被瞳瞳记下了吧。
得到姨娘明确的答案后,马上再度以下巴望着三哥耀武扬威。
「我会背诗!你以后别再笑我了,知道吗?」
三皇子还在想着那首诗,脑袋有点迷糊,吶吶疑惑着:
「怎么一堆至字?」
「因为它叫《八至》,所以整首诗一定要一至到底,怎样!」好神气的说着。
「我没听过诗可以这样做的,好像太简单了,跟太傅或柳女官教我念的都不同。」小男生不明白同样是读诗,为什么妹妹读的都这么简单直白。
这么简单的东西,还能叫学问吗?学问应该是博大精深的不是吗?他觉得好疑惑。
柳女官?为什么予旸会提到她?她尚未让柳女官参与这两个孩子的教学啊,为什么予旸会识得她?
撇下心中浮起的疑惑,明恩华对予旸笑道:
「读书学习本来就该由简入难,这样循序渐进下去,才不会轻易对学习感到辛苦挫折。何况现在是我们的休息时间,应该放松,背一些有趣的诗、讲一些有趣的故事,不是很好玩吗?」
「说得好,理应如此。」带笑的声音突兀穿进三人偷闲的庭院凉棚里。
皇上!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