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是看看她家中的男人,她老爹就算了,怕老婆怕到唯妻命是从也能大富大贵,当个现成的田舍翁,不脑子抽风的话,下半辈子便能过得顺顺当当的,有儿有女有粮食,圆满。

她哥哥都十八了,被她一逼再逼才考过童生,离秀才还差一步,他不是不会读书,而是太迂腐了,居然说日子都过得下去了,何苦多占一个秀才名额,何不相让给生活困苦的同窗,帮助他们改善家境。

她一听,火了,连着半个月只给他吃稀饭配酱瓜,让他感同身受没有银子的痛苦,他饿得面黄肌痩这才下定决心发愤圈强,下定决心不再吃寡漆无味的稀粥,他要吃肉。

终于扳过来一点点,不给他吃点苦头不知创业维艰,他以为人坐在家里,银子就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至于十岁的弟弟明楠,聪明是聪明,却有点懒散,正朝纨裤方向走去,李亚男恨铁不成钢的施以严厉管教,每天不背三篇文章、写上二十张大字不准睡,包括夫子布置的功课,敢偷懒就用鞭子抽,抽到他怕为止。

棍棒底下出孝子,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李家总要有副扛得起重担的肩膀,她都十五岁,已经及笄了,迟早要嫁人,除非是招赘,否则偌大的家业要交给谁来打理?「光是当铺的收入也够教人眼红了,我哥说你用十两银子买了一只破碗,没想到竟是前朝的御用器具,被江南的富商一口气以三千两买去,你还不赚翻了!」夏和若的双眼亮晶晶的,一副看着财神婆的财迷眼光,她家的来味楼虽然赚钱,但赚得的银子不是她的,她娘说要留着替她攒嫁妆,可天晓得最后银子会花到谁身上。

三人之中是夏家才有庶子庶女,她爹有三个通房、两名姨娘,庶出若干,这些不算正经的主子每个月的开销十分惊人,若非她娘银子守得紧,早被这些人给掏空了。

要不到名分只好要银两,这是人之常情,不然当人家通房、小妾还有什么盼头,金钗、银簪、头面想办法攒累,再在男人身上下功夫要点私房,若能挤掉正室,小妾扶正了那就更好了。

女人要的是什么?除了银子,还不就是男人的宠爱,如若能嫁人为妻,谁甘愿做妾,死了都入不了祖坟。

「你们只看我来钱容易,怎么不想想我得耗费多少脑力和人周旋?你们都有父兄倚靠,而我爹和兄长……」李亚男一顿,摇头长叹,家丑不可外扬,她家的男人只是用来妆点门面,一点用处也没有,别人说两句好话骨头就软了。

说好听点是滥好人,乐于助人,事实上是没出息,干不了正经事,他们已经习惯由女人作主,凡事有妻子(娘)、女儿(妹妹)出头,他们乐得甩手当闲人。

「亚亚,你辛苦了。」好友家的情形夏和若略知一二,不免有几分同情,和李家男子一比,她觉得两个同胞哥哥都很有担当,是顾家护妹的好儿郎。

「亚男,我看你是宠坏了家中的爷儿们,你和你娘太强焊,相对地显得他们太无能,男弱女强,有得你苦头吃。」朱家是以武力见真章,谁打赢了谁多吃一碗饭。

李亚男不怕吃苦,就怕兄弟不成材。「听来你们好像都很缺钱,不如我们来开间点心铺子,我知道大概的做法但是不会做,这方面是小若的强项,我说你琢磨,而丹丹的娘在东街有间空铺子要租人,丹丹,你跟你娘商量商量,你用铺子来入股,银两我出,小若负责糕点,我们再找几个伙计和掌柜的,铺子就能做起来了。」

李亚男本是打算买间铺子开当铺分店,但是方才一听姊妹们的手头都不宽裕,她更改一下计划也行,反正只要能赚钱的就是好行业,而且她挺怀念现代的甜点,毕竟包子馒头取代不了西点呀!尤其是咬一口就流椰桨的蛋塔、一抿就化开的慕斯、甜得腻人的马卡龙……

物以稀为贵,不然赚不到银子,她脑子里有几百种西式糕点,小若在做菜方面很有天分,几乎点出材料就能弄出一道味道相仿的,少有失真。

重要的是供烤器具,不过古人的智慧不容小顾,不求做不到一模一样,只要工匠的手艺能做出符合她所要的就好。

「真的吗?」夏和若喜出望外,笑起来好像软软的糖花。

朱丹丹也道:「我娘那边不成问题,她一直要我多跟你学学生财之道。」她娘的用意很简单,希望她日后不会饿死,谁教她的食量比男人还大,她娘担心她以后会吃垮夫家,因此要未雨绸缪多存些银两,以免吃太多被婆婆嫌弃,她有银子在手也能贴补贴补米粮。

「好,过两天我们再聚一聚计合计,有我李亚男在,决计不会让你们吃亏。」她也要先把自己的嫁妆准备起来,等她爹娘想到时,黄花菜都凉了,她成了李家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李亚男不急着嫁,但她习惯性想得长远,谁也不晓得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前一刻她还在射箭场练习,却突然耳鸣,她正想回宿舍请随队医护检查一下,谁知眼前突然一黑,她再醒过来时便成了古代的三岁女娃。

她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才适应这矮了一大截的身体,然后慢慢调整心态,小心隐藏起成人锐利的眼神,让自己看起来年幼无知。

可是在她努力再努力,调适出适合这时代的心境后,她才赫然发现一切做了白工,因为在这个家里,除了叔叔,其他人都是少根筋的无脑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毫无所觉,照过日子,照样睡觉,大事小事都当无事论。

当下,她气得没吐出一缸血,不过也庆幸李家人的无感,让她得以异世魂在这里生存下去,得其诸多疼爱和呵护,即使是一群胸无大志的滥好人,依然是她的家人。

「那我们还打不打猎?」完全不想杀生的夏和若只想打道回府,午后的阳光晒得她两眼发黑。

兴致不减的李亚男和一身悍勇的朱丹丹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回道:「打!」

来了岂能空手而归?她们要说服彼此的父母有多困难。

「还打?」夏和若一脸哀怨,饶了她吧,她快被晒成人干了。

「小若,你太弱了,要多走些路,身子骨才会强健。」朱丹丹劝道,她不是窝在绣房便在厨房,很少往外走动。

「我只是看起来瘦,但身子一点毛病也没有,你们不要老盯着我。」她才是正常的大家闺秀,好吗?谁像她们俩悍得像头牛,一个能拉弓,一个能射箭,光是气势就凌驾于常人之上。

「好吧,那你赶紧跟上,别拖累我们。」朱丹丹的性情如男子,豪爽地一挥手。

不能让她留在原地起火,等她们收拾好猎物她再烹煮吗?看到两人要她跟上去的表情,小媳妇似的夏和若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小脚莲步轻移地款款移动,美虽美矣,却让人等得很不耐烦。

「小若,你再不走快一点,就留你当饵喂野兽。」看不惯她的拖拖拉拉,朱丹丹威胁道。

「就来了,你赶什么赶,大半天也没见你猎一只山鸡,我们啃山芋还比较快……啊!有蛇!」

「哪里有蛇?」

一支箭飞快的射入夏和若脚前的泥土,一根长条状的树枝被射个对穿,钉入泥里。

「亚亚,你……你的箭术真好。」她的反应真快,一回身,箭己离弦,未闻箭啸己见插地微颤的箭尾。

李亚男看了看地上的箭,再瞧瞧离箭不远的夏和若,故意说道:「你是指没射在你身上吗?」

「我身上……」听出她的话中意思,夏和若倏地脸色发白。

不是箭术好,是箭术太差了,要不然她哪有命在,心惊胆颤的她就这么被糊弄过去,完全没发觉好友的箭法根本奇准无比。

「你真没用,一根树枝也能看成蛇,我看你要喝点明目清肝汤。」走在前头的朱丹丹没有瞧见李亚男射出这一箭的瞬间,只觉得她们远远落在后头,她只好又绕回来,伸手拉着走得最慢的那一个。

「丹丹,你别拉我,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啊!好痛……」

「怎么了,叫得那么惨烈。」朱丹丹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我的脚……扭到了……」痛死了!

朱丹丹实在很无语。「小若,你可以再没用一点。」不过走两步路而已,她便能状况连连,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小脸嫩如豆腐的夏和若噙着泪,努力不让它往下流。「我也不愿意呀!可它就是发生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冲锋陷阵朱丹丹在行,但若是要动脑,她就不行了,她只好眼巴巴地看向某人。

李亚男暗叹一口气,一个体弱、一个愚勇,她怎会自毁长城,和这两人交上朋友?难为她聪明一世,也有糊涂的时候。「当然是送她回去,还用得着我说吗?总不可能放她在这里自生自灭。」

「你送还是我送?」朱丹丹又问。她还没打到一只猎物,可不想空手而回,被一群师兄弟取笑。

李亚男没好气的一翻白眼。「你家是开武馆的。」

「所以呢?」朱丹丹一脸不解。

李亚男真想仰头长啸。「小若的脚扭伤了,你爹不是擅长治跌打损伤吗?请他涔小若瞧一瞧。」

朱丹丹一拍脑门,「啊!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她爹就是拳脚师父,谁胳臂折了、脱臼了,他「咔答」一声就接上了。

「等你想到了天都黑了。」她这个迷糊蛋,朱馆主是城内治疗跌打损伤最好的师父。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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