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日光景,去而复返的轻寒送来水和食物以及一些药粉,她来去匆匆,一句话也没留下。
轻寒离开后,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洞口,正打算生火的孙子逸抬头一看,清冷的眼光转为漠然。
「你居然没死?」他以为他肯定九死一生。
「你都没死我哪舍得死,咱们兄弟死同椁,来生再做兄弟。」来者不嫌脏的一屁股坐下,举止磊落。
「谁跟你死同椁,夫妻才葬一穴,我对你不感兴趣,要搞断袖去找同好。」孙子逸生好火,做了个简易的灶台,将锅子往上一架,放入昨夜吃剩的鸡架子熬汤,多少有些油味,一会儿再加入其他食材熬煮。
「啧!真无情,亏我担心你的死活没日没夜的奔波,心想好歹找到你的尸首,好把你送回家安葬。」他这万般辛苦是为谁忙,还不是怕他曝尸野外,无人收埋。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不擅长追踪,倒是跑得快,有飞毛腿之称,他能脱身大概是跑得比敌人快。
「拜你那位青梅竹马所赐……」他话还没说完,一把亮晃晃的三尺青锋剑就架在他脖子上。
「你找上她?」孙子逸极力避免她被卷进这场风波之中,偏偏出了意外。
萧南祈的目光冷了一下,随即没事人似的把剑拨开。「我在出城时和她错身而过,发现她的马靴上沾有血迹,而她身侧的丫鬟有股我们这种人才闻得出的血腥味,她杀过人。」
「所以你跟踪她们?」孙子逸心口一紧,唯恐害她们置身危险,他自己做的事,不该牵连无辜。
萧南祈耸耸肩,往锅里撒些盐巴,又把其他食材也丢进去煮,他也饿了。「你这位小青梅真不简单,杀了人之后若无其事的回家,还能叉腰痛骂贪玩、不做功课的小弟,平静得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好个悍妇,名副其「所以呢?」孙子逸的意思是废话少说。
「好在我耐性十足,长年盯梢盯出功力了,见她们在忙完一些看似寻常的琐事后,小青梅嘱咐她的丫鬟取出伤药和备妥一些吃食,我这颗心才定下来。」没跟错人。
「因此你一路跟着轻寒找到我藏身的山洞?」想到萧南祈为自己冒着身分暴露的风险,孙子逸的脸色好了许多。
「那个冰霜小美人叫轻寒呀!她的警觉性挺高的,不住的往后看,害我躲得很辛苦,差一点跟不上,她是练武的好苗子,若有好师父教,日后功夫不在你我之下。」看到素质好的他就心动不己,不雕琢成材心痒难耐。
「你想吸收她?」没等萧南祈回答,孙子逸己先一步摇头。「不,她不行,她是她的丫鬓。」
他口中的两个「她」指的是不同人,一个是丫鬟轻寒,另一人是丫鬟的主子李亚男,他不许萧南祈从她那里挖他知道她花了多少心血培育一名武技丫鬟,举凡她能弄到手的武学经典,什么秘笈、拳谱、剑法……她都一股脑的塞给轻寒,让轻寒精进武艺。
她在养心腹,能为她舍出性命的自己人。
「呋!我还没开口就先护上了,也不想想人家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一回房倒头就睡,半点也没顾念你的伤势好不好。」那没心没肺的丫头,怎么就勾得他这位向来心如古井的兄弟方寸大乱,对自家人也拔剑相向。
孙子逸无奈的道:「她一夜没睡,身子支持不住,起码她在入睡前还记得让人给我捎物来,不然等不到你来,我这几日肯定过得凄惨无比。」
「你的伤还好吧?」
孙子逸没好气的睨他一眼。「你现在才向不会太迟了吗?」真要有事,等他向起人都断气了。
「没死前都来得及,我这双腿都快跑断了,你就少些嫌弃,我也不容易呀!」他也伤得不轻啊,两条腿跑得快不是自己的了。
「你怎么逃得过那些人的追捕?」他们是分两路而行,拉开注意力,也分散风险,只要有一人逃脱就行。
「跑得比他们快就行,好在我有一双飞毛腿,没人追得上。」萧南祈一抹虚汗,好像真的跑得很辛苦。
「嗯哼!有双好腿。」炫耀。
萧南祈咧开嘴大笑。「就知道你嫉妒我,你轻功再好也比不上我这双腿,不过你也真本事,一个人解决七个,你是怎么办到的?教教兄弟我,日后我也多了一招防身。」
孙子逸目光一闪,添了些柴火。「用剑。」
「用剑?」萧南祈不信的睁大眼,蒲扇大掌往膝盖一拍。「你就继续眶我吧!我看过了,其中有几具尸体是眉心一个黑窟窿,应该是被箭射穿,不过事后箭被拔走,我四处看了一下,没看到一支箭。」
果然是小小的做法,她生平最怕麻烦找上她,一有其可能性即掐杀在萌芽期,不让人有机会发现她搅和在其中。
想到拔起箭,嫌恶的用死人衣服擦拭箭上血渍的身影,孙子逸微微扬起嘴角,眼中波光流动。
「既然知道死于何种手法之下,又何必多问,你想他们复活好给你一刀吗?」七具尸体该如何处置才是重点。
黑衣人的尸首在不久后消失无踪,不是被埋,而是丢入更深的山谷,才过了一夜就被兽群啃食得尸骨无存。
「你那小青梅的箭法很好?」萧南祈以手肘顶顶身侧的男人,面露戏谵和好奇之色。
「你怎么不说是那丫鬟所为,她才是学武奇才。」孙子逸没正面回答,试了试汤的味道,觉得尚能入口便盛了一碗。
「要是丫鬟做的,你就用不着遮遮掩掩的替人隐瞒,一个丫鬟还没那么重要。」当他萧南祈这几年是混假的。
两人的渊源起源于互视不顺眼,在某个小镇上的客栈大打出手,打着打着,觉得身形有些相似,便互问师出何这一问才知是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他们师出同门,但不是同一个师父教的,彼此的师父是师兄弟,所学的武功虽有雷同却各有所长,以各人资质有所高低。
孙子逸擅长使剑,一手剑使得出神入化,萧南祈悟性较差,所以他专攻不用脑的轻功和拳法,与人对阵用拳头,打不过就跑,什么骨气不骨气的一概不管,保命最要紧。
「心里有数就不必说出口,给人制造麻烦。」既然瞒不了,孙子逸倒也不瞒了,男人的事不要扯进一无所知的小姑娘。
「心疼你的小青梅了?」萧南祈揶揄道。
孙子逸横了一眼,自顾自的喝着汤。「不想我在你背上划个棋盘就少说一句,你那一身铜皮铁骨会让我的剑变钝。」
剑挑别人的背还嫌肉硬,天底下只他一人。
「喂!少喝点,留一些给我,你这人太阴险了,一声不吭地先嚐为快。」没瞧见他饿得有气无力吗?
孙子逸冷冷的道:「没碗。」就他手中这一只。
李亚男也没想过会有旁人,她吩咐打包的是一人份,装上约五日的食粮,那时他的伤也该好得差不多了,若是进城必是饿不着,就算还待在林子里,他有手有脚又有功夫,还怕弄不到野果野兽吃吗?且山洞外不远处有道流泉,也渴不到他。
「喏,这不是个碗吗?再折两根树枝就能当筷子。」萧南祈眼尖的指着装水的瓜瓢,拿来盛汤也适宜。
克难有克难的方式,人还会被尿憋死不成?到了这时候也顾不得吃相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动作慢就吃不到。
一锅杂食汤有菜有肉,看起来很丰盛,一个人吃是稍嫌多了点,但两个人分食却有点不够,何况是两个非常饥饿的男人,简直跟抢食没两样,你一碗我一碗的比快。
在这之间没有人有时间开口说话,他们的嘴巴用在进食,虽然不到狼吞虎咽的地步,但也下筷飞快,一锅热汤很快就见底,两人还目露凶光的盯着锅底最后一块肉。
山洞内难得安静,只有汤的余味四下飘散。
「你是名门贵公子,吃得也太多了,不晓得留一点给兄弟吗?」饮恨呀!居然抢输玉面小子,那一块肉呀!没吃到嘴里好心疼。
「名门贵公子也要吃饭,我还要养伤。」吃饱了,有力气了,孙子逸取出药袋,重新为自己上药。
隔了一日,伤口有了难闻的气味,他用山泉水略微清洗了一下。
看到他狰狞的伤口,萧南祈幸灾乐祸地道:「哎呀!这细皮嫩肉的,真是糟蹋了,我看以后要改口唤你十八郎,十八道疤痕要跟着你一生一世,阿郎十八疤。」
「信不信我送九九八十一道横竖,剑做棋子围城墙。」孙子逸冷冷一瞪,以剑指着他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