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啧!真不容易,还真找不出几个不认识本姑娘的人,你们的眼珠子是白长了。」原来她还不够有名。

横行街头的老赵还未受过此等羞辱,他吐着吐着,恶向胆边生。「悍妇又如何,赵爷我今天就收了你,从此再无焊妇李亚男,你们给我砸,我要她跪着舔我脚趾!」

「轻寒。」

「是,小姐。」

「把他们的头发给剃了,留下中间一块倒三角。」

「是。」

鸣血剑未出,只见一道风似的身影掠过,刷刷刷!黑色发线如雨丝般飘落,回到原处的清丽女子似乎没动过,手中握着一柄青鳞匕首,一根细发三寸长,从刀尖滑落。几人顿感头顶一阵凉飕飕的,抬手一摸,竟然成了半个光头。

「你……你竟然敢……」老赵的五官扭曲得不能再扭曲了,他的头发居然没了?!

「你知道半夜睡着时被抹了脖子是什么感觉吗?我这丫头没啥本事,就喜欢割人咽喉,看着鲜血溅满一屋子,那个爽快啊……如果你们快过她手中的匕首,我随时奉上银子请你们喝茶。」敢跟她斗?也不掂掂自己的千两。

闻言,老赵等人全都背脊发寒,老赵不满的啐道:「算你狠!」

这回算他认栽,下一回他会把帐一口气讨回来。

「赵老鼠,不要想着下一回,只要我的铺子有一丝丝的不顺遂我都算在你头上,我想你还有几十年好活,少了子孙根多不方便。」她才不会杀他,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一听要断人子孙根,在场的男人不自觉的夹紧双腿,以手掐住胯下,惊恐又惧骇。

第一悍妇果然是第一悍妇,名不虚传。

经此一辱,老赵从此被人冠上「赵老鼠」的外号,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连他的子孙都以为他姓赵名老鼠,无人知其本名。

「轻寒,替小姐我送客。」李亚男再一次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又有大智慧,当初居然知道要送个丫鬟去学武,而且轻寒果然不负她所望,一人抵十人,是杀气十足的大儿器呀!

「是。」

一个、两个、三个……头顶着倒三角发型的小喽罗一个个被丢出去,叠成人形沙袋,赵老鼠叠在最上头,他飞得很优雅,落点很完美,把底下的人压得惨叫连连。

七手八脚的缠在一起,几人灰溜溜地爬起,慌不择路的逃难去,其中一人还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清逸公子。

「这是怎么回事,全都见鬼了不成?」清逸公子身旁一名留着短须的男子,身形粗壮,带着江北口音,左眼上方有道月形疤。

「不是见鬼,是被扔出来的,看那贼头贼脑的样子,肯定是找人家麻烦。」结果软柿子没捏成,反而啃到铁板。

「哎呀!是谁那么厉害,能把一群地痞流氓整得屁滚尿流,我得去瞧一瞧,讨教讨教几招。」萧南祈最佩服有脑子的人,眼前这一位例外,他是奸诈加狡猾,阴险无人性。

「萧……你别给我惹事,你的麻烦还没过去,我可不想替你收尸……咦!是她?」话到一半,孙子逸走进整修中的铺子里。

「你是不是中邪了?上一句话才叫我少惹事,一眨眼间就掉了魂似的飘过……」萧南祈不满的咕哝。

这人没处说理了,颠三倒四,明明是光风霁月的人儿,行为举止却让人捉摸不定,很是令人担忧,不过罢了,人生有几回随兴,没抽几次风就不是男人,随他当一回如风公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稍做伪装的萧南祈刻意几日不修须,留出一脸看似落魄江湖客的落腮胡,眉间的疤痕是贴上去的,一沾水就掉。

「把地头蛇得罪了,日后你在这里开铺子怕是多有不便,这身打家劫舍的匪气收敛点,你没遇到糟心事是你运气好,不是每一次都能全然无事的度过。」她太胡来。

一道阴影挡住铺子外头照进来的光,正觉得烦心的李亚男一看,只见一名面容如莲的清俊公子如松挺立,用着略带责备的语气教她如何做人,她感觉此人有病,素不相识说什么似乎很熟的怪话。

莫非是认错人了?

「你是谁?」

孙子逸俊脸一抽,黑眸深如墨。「李小小,你年纪不大,记性却很差,才数日不见就将本公子抛在脑后,你这女人忒是狠心,说忘就忘,教人好生伤心呀!」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死性不改,老是喊她小名,但是这一张脸……不太像啊!「孙子逸?」

他吁了口气,露出终于找到失散亲人的神情。「不容易呀,李小小,我还以为你这般苦忘,连与你有过花月良宵的情郎都忘个精光,那我真要击鼓鸣冤,大喊薄幸了。」

「你怎么长成这样?」和她记忆中不同,但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调调,倒是十成十的一样。

见她面露困惑,真想一抹心酸泪的孙子逸以手中扇子遮住半张脸。「那日容颜上多有不妥,惊吓到小小你了。」

认出了那双深潭般的墨瞳,李亚男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难怪变了个人似的,人的一张脸很重要,要好好保重呀!孙大少爷,若是毁了这张脸多吃亏,那几人怎不帮你修修容?」她有点可惜的摇头,恼悔自己太早出手,应该让他被多砍几刀,十八道伤口还是太便宜他了。

孙子逸前后的落差太大,起因是他遇险碰到李亚男时,正是他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浑身血迹斑斑,白衣染成血衣,脸上的汗水和污渍融在一起,还有敌人飞贱的鲜血。

整体来说,是连他爹娘都认不得他,更何况是多年未见的小青梅,她误打误撞救了他是他命大。

而且六年的变化甚大,当年身形秀逸的少年,如今己长成修竹一般的玉润公子,皮肤白晳,鼻若悬胆,双目漆黑如墨,厚薄适中的唇如染上桃花汁,粉艳得诱人。

洗去血污的面容俊俏得教人移不开视线,眉是远山眉,眼若勾魂眼,浅浅一笑彷佛满园花开,隐约听得见枝头花苞迸裂开的细微脆响,难以与当日的血人重叠成一人。

定力差的,说不定一见此人就动心,长得这般出色的男子,桐城找不出几人,更遑论那一身温儒气质。

但是对李亚男来说,他不过是披着一身好皮相欺瞒世人,全身上下没有一根良善的骨头。

「托小小姑娘的福,小生这人的运气一向很好,总能遇到贵人,转危为安,在此送上个谢字。」孙子逸是真的感谢她,若非她及时出现,射出惊人三箭,他此时早已命丧黄泉。

对于身为他口中的「贵人」,李亚男完全高兴不起来。「别喊我小小姑娘,听起来像青楼女子。」

烟雨楼有位芊芊姑娘,琴画双绝,面如芙蓉,卖艺不卖身,城中男子为之倾倒,奉为倾城佳人。

什么卖艺不卖身,早就破瓜了,入幕之宾不知有多少,只要价钱谈得拢,佳人一双玉臂任君躺,朱红丹唇请人嚐,听说她一夜要万两,少于这个数连半根头发也摸不着。

开当铺的人消息最流通了,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只多不少,一人说上一、两句闲话,这城里还有秘密吗?

在当铺典当的可不全是中下层百姓,还有不少出身良好的富家子、闺阁千金,他们缺钱花用不好声张,便拿些珠钗、字画甚至是府中的贵重物品来典当,换点现银。

当然,公子小姐们不会亲自上门,大多派身边信得过的奴才丫鬟跑腿,而这些人最碎嘴了,一逮到机会便将各家各府的私密事宣之于口。

孙子逸被她的话给逗笑了,神情一柔,说道:「小小之言莫敢不从,不过你想当青楼女子是不够格。」少了温柔似水。

「少用文诌诌的话搞得我心烦,你要没事请离开,我很忙,恕不奉陪。」一看到他那张俊逸脸孔,李亚男就来气,好不容易看上个顺眼的,居然是她不死不休的仇人。

「我是没事,咱们叙个旧吧!」

「谁要跟你叙旧,我跟你不熟,而且是非常不熟好吗?你太强人所难了,我们之间有仇,有什么旧好叙的?还是你想翻出陈年旧帐,咱们好好的算一算,你欠的可不少!」

「什么仇,我怎么不记得了?瞧我这记性只记得好的,忘了陈年烂谷子,你看看那些老帐簿都被虫子蛀了,咱们翻过那一页,重新换一本帐册。」帐是新添的,一笔情债。

「孙子逸,你是无赖吗?以前还是行事端方的正直少年,怎么去了南山书院后,好的没学尽学些轨裤子的放浪行径,你们孙家出了不肖子孙,你爹娘可知晓?」李亚男故意讽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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