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看她端着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出这么沧桑的话,悟了大师被她逗乐了。「小友,以你今日的成就,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李亚男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不够多,她还可以再努力一点,让别人伤害不了她。

曾经,她非常相信说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秀逸少年,他说只要有他在,谁也伤不了她,可是他的话言犹在耳,他便成为他口中伤害她的那个人。

李亚男的身子无恙,她伤的是心,怎么也想不到最亲近的人竟是最狠心的人,她一脸错愕地看向那双推她的手,心里很希望不是他,他的这一推,摧毁了她对人性的信任。

自此以后,她想要变强,掌控一切她能掌控的事,年仅九岁就跟着叔叔进出当铺,每一件典当品都要本人签字画押,捺下指纹,白纸黑字写明活当、死当,何时典当,金额多少,赎回期限,赎金为几……有契书在手就由不得抵赖,她连典当品都画成图形以供对照,做成册子好方便翻阅,防小人用。

李亚男越想越心烦,索性不想了,话锋一转,「老和尚,你之前给我的丹药再给我几颗。」不拿白不拿,不用钱的她拿得毫不心虚。

「几颗?!」悟了大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反正你又用不着,得道高僧有神佛庇佑。」药放太久了应该也会过期吧,她是在帮他行善积德。

「得道高僧也是凡身肉躯,同样有生老病死。」她不会以为他是金身菩萨,百病不侵吧?

「老和尚,你也着相了,不过几颗药丸子,没了再做就是,瞧你和我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你的佛呢?和尚都俗了。」佛门中人不该记挂身外物。

闻言,他笑得有点虚。「那是老衲用了三百多种药材炼制三年才炼出的丹药,总共只有五颗,一颗赠人,两颗给了你……」正确说法是被她硬抢了去。

「那不是还有两颗吗?都给我吧。」李亚男要得蛮横,理直气壮。

「小友,做人不可太贪心。」贪得无厌会被佛祖惩罚。

「你去找仁恩堂的大少爷讨吧,那两颗药我用在他身上了,让他用药材来抵。」不干她的事。

悟了大师了悟的双手一合掌,「阿弥陀佛,原来小友用于救人。」

「所以好人有好报,我做了好事你就得补我两颗,不然以后见死不救。」

「小友……」他失笑。

「给不给?」一句话。

「小友打劫老衲天理难容。」

李亚男不在意的甩头。「不容就不容,天也是不讲道理的,瞧我这般温雅贤淑,偏偏被冠上桐城第一悍妇的称号,你说我冤不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只是凶了点,又没祸害别人,凭什么叫我焊妇,满街的泼妇还少吗?」

「噗哧!」一声轻笑幽幽传来。

「谁?」她警戒的左看右看。

悟了大师的禅房不在天顶寺里,而是在寺庙后方隔了一座梅林的小山丘上,他结庐独居,从不见外客,仅有一、两名小和尚负责洒扫,送来斋饭,很少人知道他的居处,且梅林广阔,占据半座山头,来回一趟约三个时辰,平日不会有人穿越梅林来到后山,打扰他的清修。

不过若直接从后山上来,那就省去一大半距离,有条小径能够从山脚直通悟了大师的居所,只是这条小径很隐密,连住在附近的樵夫也不晓得,是李亚男的专用通道,悟了大师会定期派人清理杂草。

他这小友可是很凶悍,怎能让她被野草割伤。

「小小,你来找大师泡茶怎么不喊上我一声?我也想聆听大师的无上佛法,使我闭塞的心房得到开悟。」

这声音、这声音……「孙子逸,你太不要脸了,我走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你未免太阴魂不散了。」她躲他都躲到寺庙了,他居然还找得到她。

「你瞧,我和你的缘分多深,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真是心有灵犀。」一道白影轻纵,翩若修竹的身影迎风而落,山风吹起他一身白衣,仙姿玉骨般的人儿在眼前。

李亚男很想唾弃,能把恶心话说得这么圆滑的只有他一人。「老和尚,赶他走,你不欢迎他。」孙子逸就不能让她安静一会儿吗?

「小友,来者就是有缘,老衲己跳出三界之外,不在红尘中。」佛度有缘人,他是和尚,不是看门狗,赶人的事他做不来。

「放你的……撇撇条条,你不在红尘中,那你在哪里?只要你还吃五谷杂粮,你就脱不了红尘俗事,还三界呢!

你飞升给我瞧瞧,等你背后瑞光万千我送你升天。」成佛有那么简单吗?

「小友呀,你孽障太深。」小姑娘火气真大,大概是遇到天生的对手了,难免心浮气躁。

李亚男冷嗤,「我的孽障不就站在你面前吗?你是得道高僧,还不快快收了他,压在五指山下。」

「小小,你就别为难大师了,哪有五指山,你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压倒我。」他很弱的。

谁说没有,孙猴子就被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后来跟着他昏庸又碎念的唐僧师父西天取经去。

「滚!滚远点。」他靠她太近了。

「滚不动。」他不是猪,猪才在泥里打滚。

「孙子逸,你的脸皮能厚到什么程度?」她用刀子刮下一层还有一层,再刮,厚厚的脸皮还在。

孙子逸从善如流的接过悟了大师倒给他的茶汤。「你想有多厚就有多厚,脸皮不厚追不上心上人。」

李亚男剥壳鸡蛋般光滑的脸面上浮现播播红晕。「那你去追呀!整天在我身边绕是什么意思?我可变不出一个心上人给你。」

孙子逸笑眼一睨,柔情似水。「你就是我的心上人,我不跟着你转还能跟着谁?这年头要娶个娘子不容易。」

「我要招赘的。」

「所以我正在努力说服丈母娘打消招赘的念头,有大好前途的女婿就在前头,舍我其谁。」她这道墙太难爬了,心防太多,他只好从其他人那儿下手。

「我娘不是你的丈母娘,不要乱喊!」

李亚男头一回见识到什么叫胡搅蛮缠,从那天到天顶寺上香后,孙子逸就像背后灵,如影随形的跟在她身边不远处,含情脉脉的望着她。

胭脂红糕饼铺开张了,果然如她所料的盛况空前,每一种糕点一推出很快地就被抢购一空,她们三个合伙人赚得荷包满满,才一个多月就进帐四、五千两,但是有个可耻的人居然走进专供女子使用的包厢,一坐就是一晌午,每种糕饼他都嚐过一遍,还喝了好几壶花茶、水果茶,一个大男人吃了那么多的甜食难道不腻胃?

他甚至主动上门送礼,给她爹京城才有的青花瓷鼻烟壶,送她娘难得一见的春兰色蜀锦、「天宫巧」的胭脂,再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把两人哄得晕陶陶。

最后他连当铺也不放过,硬说她收了他孙家的长媳信物,典当一两的狻猊玉佩,他的当票上有她盖的私章。

这也说得通?

可他不赎回,她真能卖了人家的家传物吗?想想都头痛,彷佛掉入他挖好的坑里,怎么也爬不出来。

「瞧,你都承认了,偏是心口不一,小小,你真是淘气。」

孙子逸笑着朝她鼻头一点,差点把她气得炸毛。

「承认什么?」她好想咬他,牙口好痒。

孙子逸云播风轻的一笑。「承认你娘是我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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