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还用得着问,你不是让人传遍了?」这么无所不用其极的毁人名声,郑眉真也该怕了。

孙子逸有些愣住了。「你知道是我所为?」

「传得绘声绘影,还加油添醋,若不是极其厌恶她的人,怎会任其传闻漫天流传?」只有被栽赃的冤大头才会使出的阴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教她永不得翻身。

「她不该找上我。」

他对大姑姑的感情不像对小姑姑那样深,大姑姑在他还年幼时已经嫁人了,他对于她的印象仅限于聒噪和爱埋怨,每次回娘家就只想着拿好处,对他的爹娘很不客气,颐指气使的,活似她才是孙家的主子。

至于郑眉真,她根本不了解他的性情,凭什么以为这样的计谋能够得逞?别说她没有美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让男人甘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那可笑又贫乏的伎俩根本禁不起反覆的推敲,很快就被揭穿了。

「那也是你有本事让人痴迷,不然人家为何不赖上你二弟?」庶子就没有那么重要,可有可无。

「那你被我迷住了吗?」坐着的孙子逸抬头望着站着的她,嗅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

「别闹了,放手,你到底为谁做事?」当个普通的药材商人不会受这么重的伤,而且他的身手不错,却还三番两次受伤,可见对方的实力不差,派出的全是绝顶高手。

他松开手,神色一敛,沉默不语。

「不能说?」李亚男忍不住皱起眉头。

孙子逸定定的瞅着她。「你真想知晓?」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神情显得很无奈。「我总要知道危险出自何处,好明哲保身,多被你牵连几次,我也难逃一劫。」一再让她遇上重伤的他,难保哪一回她也成了目标之一。

「别说得这般含蓄,明哲保身?我有多让你心惊明日不保。」孙子逸为之失笑,认为她的忧心是自己吓自己。

李亚男没好气的瞋他一眼。「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以你动不动就往我这里转的习惯,就算你的敌人没发现你隐密的行踪,你那个好二弟会放过我吗?你的天真到底打哪儿来的?」

世事难预料,鸡蛋再细也有缝,何况人不可能没有弱点,再谨慎小心也难防有心人暗扯后腿。

「他对你做了什么?」果然是教不乖,郑眉真的下场没能让他收敛,他变本加厉地另辟蹊径。

「没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暗示他是庶子,又是排行老二,家里不会反对他入赘。」看来他也听到李家招赘的消息,是不是该赞他一声能屈能伸?

「那个混蛋,他竟敢打你的主意?!」孙子逸气愤得手紧握成拳,差点将价值不菲的夜明珠给捏碎。

「打我主意的人不只他一个,以我李家当铺的声望,想人财两得的人不在少数,他们还在观望,一等时机成熟就展开攻势。」她不愁嫁,但想在一堆烂梨子当中挑颗好一点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我不许,你只能嫁给我。」他霸气的宣示。

李亚男笑着轻拍他的脸颊。「孩子,不要不切实际,是招赘,不嫁人,倒插门女婿才是我要的。」

「五皇子?!」

他怎么会和那厮混在一起?

虽然她对政局不是很了解,也鲜少打探朝廷的动向,但身为一个对银子非常感兴趣的当铺小东家,她多少知道一些未来储君人选的小道消息,不一定全是真,但八九不离十。

当今皇上儿子生得不算多,从大排到小七个儿子,大皇子之母是宫女出身,如今位阶美人:二皇子有耳疾,不在考量之中:三皇子的母亲是高高在上的薛贵妃,呼声最高,背后的资源也最丰富:四皇子是李婕妤所出,娘家父亲是工部尚书,不管粮也不管兵,与皇室的争位没有什么牵扯,但也不是没野心。

至于五皇子就有点扯了,他的母妃是四妃之首的德妃,因妒触犯了龙颜而遭皇上冷落多年,听说她的德馨宫己形同冷宫,皇上不再涉足,五皇子也因此备受冷待:六皇子和大皇子是亲兄弟,两人一母同胞,做弟弟的当然全力力挺亲大哥,他们在朝廷上的势力最大,也最有可能问鼎,前提是两人不起内哄。

七皇子还小,而且体弱多病,养不养得活还是个问题,暂时无夺嫡的能力,若是皇上活得久,而他又能身体康健,或许还能一搏,毕竟人家的娘是皇后,权倾后宫。

由数字一排到数字七,谁都有可能朝皇位伸手,唯独五皇子是最默默无闻的一位,皇上从未正眼瞧过他,上有野心勃勃的大皇子,还有蓄势待发、实力坚强的三皇子,下有排挤他的六皇子,皇后所出的七皇子,五皇子的胜算不到一成。

李亚男想了想,孙子逸无疑是自寻死路,他谁不投靠却挑了最弱的一个,一看就是给人垫背的,他能从逆境里冲出一条生路,那才叫老天无眼。

「他和我同在南山书院上课。」

闻言,她不自觉的说出心里的想法,「上了贼船。」

孙子逸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还当真被她说对了,同窗三年他才知道人家皇子的身分。「不过他不是坏人,颇有大才,相当关注百姓的生活,有贤名。」

「哪个坏人脸上会大剌剌写着坏人两个字?多少伪君子顶着谦谦公子名号,人要到盖棺了才能论定,现在说还太早。」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到最后无法看清本性。

康熙四子雍正不是很能忍,忍得人人都称赞他处事公正,结果一上位便大开杀戒,只一位十三爷得重用,其他皇子不是被杀、被囚,便是晚景凄凉,全无好下场。

「你对人性的要求还是太严苛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人会不会变,无从置评,至少现在的他值得信任,我们不是拼着那个位置去,而是如你所言明哲保身,他在为自己找一条保命的退路,若真是大皇子或三皇子上位,他还能当个诸事不理的闲散王爷。」争与不争要看机缘。

人无远虎,必有近忧,赵胤祥守着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在皇子当中他的表现并不出色,也丝毫未流露对皇位的野心,因此在竞争激烈的夺嫡之争中,他一直是置身事外。

但是人不可能完全不为以后着想,他也要防着其他兄弟赶尽杀绝,所以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是必要的,难保有一天就用得上,若是全无自保能力,只能伦为刀下鬼。

孙子逸等人便是五皇子安排在民间的助力,五皇子不求能夺嫡成功,但最起码在他需要帮助时,会有人从背后拉他一把,让他不至于掉落无底深渊,还有机会扳回劣势。

不做皇帝就封地当王,这是他们一开始的想法,因此孙子逸先去做一番布置,等哪天大势己定,五皇子便能有个安然无恙的地界安顿,不受威胁的度过余生。

李亚男无法认同的冷嗤。「他的退路是拿你们的命来换,他倒是安心呀,一群奴才使唤得这般顺手。」

孙子逸不禁失笑。「什么奴才,我们帮他,他也在帮我们,不然我们仁恩堂的药材怎会进得如此顺利?」

要是没有地方官员的睁一眼闭一眼,高抬贵手的放行,光是官场上上下下的层层剥削,再加上一定程度的「孝敬」,好的药材到了他手上也没利润可言,全进了官员银袋。

她一听,细眉不由得颦起。「你是说你南下购买药材是一虚,实际上是替五皇子设立江南据点?」好方便传递消息?

闻言,他难掩惊讶,没想到她对政局这般敏锐。「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谁能说得通?我们的确藉着药材的买卖互通有无,但家里的药材生意我还是会接手,先固本才能谈其他。」

「皇室的斗争你别搅和得太深,不要顾着外面的,防不了家里的,你那个弟弟时时刻刻都等着取代你,你要是再一心二用,只怕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孙子逸笑眸一扬,不顾伤势地拥她入怀。「我的好小小,你果然是心疼我。」

「放手、放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不要以为我救了你就能任你上下其手。」李亚男桥颜绯红,气的。

「我只是抱着,没有上下其手。」他一脸委屈,好像没付诸行动是他吃亏了,他得从其他地方找补。

她气急败坏的拧他耳朵。「我是你能随便抱的人吗?你才好一点就想找死是不是?!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了。」

「轻点,小小,耳朵要掉了。」孙子逸装出求铙的可怜模样,能屈能伸大丈夫,在心爱女子面前不必在乎颜面。

李亚男好笑又好气,真想把他的耳朵给拧掉,这个无赖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伤口缝好了,你可以走了。」

「但我还没抱够你。」他就是不想走。

「你是想让我唤人来把你抬出去?」那就丢脸了。

孙子逸笑出声。「那你就真的非我不嫁了,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瓜田李下……」要说没什么也没人相信,世人只信自己双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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