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体内有很强的能量,不亚于一个末等死神,我想她昨晚就发现我的到来。」他并未刻意隐藏气息,稍微敏锐的人都能察觉到一缕缕阴暗的气流在流动。
「烧肉便当有这么强?」她讶然。
夏春秋从不喊海丽名字,她和海丽太熟了,熟到她一闻到烧肉便当的味道就想作呕。
「她是少数我看不透的人,她能隐匿她的心识,我曾经进去看过,空的,雪白一片,只有两张面对面,欢迎来对谈的椅子。」诡异到近乎不寻常,那片纯白的空间是创造出来的。
换言之,她有魔级的实力。
夏春秋一听就有些不是滋味。「你进去她的心干什么,难道你也看上她……喔!赛巴斯克,你打女人。」她控诉。
「是拍,不疼。」真动手她还受得了。
「疼,我受伤了。」自尊。
闻言,冰银色眸子染上淡淡笑意。「需要我医治吗?我有一双魔法师的手,能治愈你所有病痛。」
她呻吟一声,揉揉快被折断的腰。「太纵欲了,我们会遭受,诅咒,你好心点放过我,我的审判日到了。」
夏春秋指的是外面一群等着看戏的人。
「有我在,你怕什么。」还怕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吗?
就是有他在才担心,那群幸灾乐祸的家伙准会落井下石,嘲笑她什么林子不去钻,偏钻入死神窝,这是不是名符其实的找死?
好不容易才起身穿衣服到一半,夏春秋回头想叫赛巴斯克快起来,哪知她才刚穿好内衣,身后的男人已一身标准配备,黑衣黑裤黑斗篷,动作之快叫人嫉妒。
「要我帮忙吗?」赛巴斯克气定神闲的双手环胸,潇洒的挑眉,那模样帅得没边了。
「不必……」她的话语还没出口,放在床上的女性衣物已一件件不见了,全穿在她身上。
「不用客气,是我脱的,我负责穿上。」他坏笑着将人揽入怀中,细细琢吻。
她气结的一瞪眼。「张狂。」
当两人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间已过去四十分钟,喷砂平面玻璃桌面上摆了四碗……
不,五碗吃完的空碗,碗内还有些剩汤,看得出他们刚才吃了汤多味美肉实在的面。
只有夏春秋和赛巴斯克还饿着肚子,他们奋战了一整夜,体力消耗极大……
「锅里还有面,去盛一碗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海丽若无其事的指着十二人份的大汤锅,锅里还有不到一半的汤面,但里面的海鲜、牛肉、鸡肉、蘑菇、大明虾等都被捞光了,就只有面条,配上鲜味十足的浓汤还是能吃。
「你们太过分了,居然只给我吃面。」捞出小指细的虾尾,夏春秋不满的抗议,她被亏待了。
「吃了美味大餐还吃得下面条?」吉卜赛调侃。
「不一样的口味,行吗?」她狠狠一瞪。
吉卜赛,你给我记住。
记住什么,夏小秋你有男人就猖狂了!
两女在空中靠眼神对战,火花迸射。
「你们两个别闹了,给外人看笑话,小夏,吃你的面,别抱怨。吉卜赛,你少惹她,人家如今有靠山,你惹不起。」这座靠山连她都要靠边站,遇到强者要低头。
「……烧肉便当,你在给我拉仇恨值是吧!嫌我人缘太好了吗?」夏春秋边吃面边内心万兽狂奔。
「你说得对,海丽,风向变了,我会试着节制。」以后不能随便欺负小夏了。
夏春秋若听见吉卜赛心里在想什么,肯定会狂咆:遗憾什么,我看起来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吗?!
「死神先生,幸会了。」海丽清了清喉咙,正经八百的问候,一双眼透着惊喜。
「我叫赛巴斯克。」死神的称呼太笼统,他那一族有数百名,谁知道她喊谁。
「是的,赛巴斯克先生,我是灵异事务所社长海丽,很荣幸能见到你。」
「所以呢?」赛巴斯克漠然的抬眸。
他的意思是有什么话快说,他没闲功夫和一名矮小妇人磨牙,若不是他的女人在这里,他连理都不想理。
「请问你对小夏是认真的吗?」认真谈恋爱。
「何谓认真?」她对他的眼,两人在一起,目前他还挺满意的,不想换人。
「我是说你爱她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爱?」他眉头一蹙。
霍地,夏春秋喷出满嘴面条,吓得不轻。「你干么问这个?我心脏很脆弱,不要吓我。」
「小夏,我总要知道他会不会伤害你,我认识你那么久了,你就像我的女儿,我不能不关心你。」她希望事务所的每一位员工都能获得幸福。
烧肉便当居然说她像她女儿,她要是烧肉便当的女儿,肯定会哭死。
「死神不是恶魔,我们不会平白无故对人类出手。」就凭他们弱小的生命,哪值得死神看重。
海丽温柔的笑了。「听你这么说我安心多了,我一直不太放心小夏,这孩子受了不少苦。」
烧肉便当,你不是我妈,别用嫁女儿的口气表达你的感伤。头皮发麻的夏春秋觉得眼前的这碗面越吃越难下咽,有隔夜菜的馊味。
「我可以带她走了吗?」这女人废话太多。
她面露宽慰的笑了笑。「请好好对待我们的小夏,她是个宝物,值得你用心珍藏……」
【第九章】
「原来让你一再失手的主因就是她呀!」
晴朗无云的晴空下,一朵从西边飘来的小云缓缓移动,说灰非灰,说白不是白,移动速度是肉眼看得见的,呈现倒三角锥状,云层虽厚但透光,像切片的棉花糖。
风一来,云改变了方向,居然停住不动了,锥状形体变成一顶船帽,一只灰褐色的鸽子从船帽中飞出。
鸽子一落地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打扮花俏的帅气男人,穿着有蕾丝边的白色衬衫,领口、袖口都是华丽繁复的花边,衬衫外头是一件无袖背心,有两排金色钮扣。
华艳且具有现代时尚感,一头红色长发用一条银色发带绑住垂于身后,狂野而浪漫。
「你的工作做完了吗?又来搅和。」看见他出现准没好事,他最擅长的是搞破坏。
「怎么,不欢迎?」枉他还千里迢迢来见老朋友,真是无情,连个好脸色也不肯给。
「是不欢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省得给他来事。
「别别别,我才来一会儿,好歹给我一杯冰红酒止止渴,这南方小岛是什么鬼天气,咱们那边都快下雪了,这边还是艳阳高照。」他这身细皮嫩肉可要晒黑了。
来自北国的朗尼非常不能适应海岛型气候,刚说着话时就流了一身汗,把他华丽的衣裳湿透了。
「没人请你来。」他一来,麻烦会跟着来。
「好、好、好,是我自个儿找罪受成了吧!白皮肤的人种看多了,想换张脸孔看看,再不换都要职业倦怠了。」东方美女多,丹凤眼,小嘴巴,葫芦腰,别有一番风情。
「真有那么简单?」他的话没一句能信。
朗尼干笑的搭上他肩膀。「我是来避难,同时知会你一件事,咱们是什么交情,瞒谁也不能瞒你。」
「安娜?」赛巴斯克挑眉。
「都跟她有关。」那张吊儿郎当的笑脸瞬间沉寂,多了凝重的郁色。
「先说你的部分。」他总是不知死活,明知安娜是朵有毒的玫瑰,偏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她。
灰蓝色眸子闪了闪,有着做坏事的痛快。「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办法增加她的工作量,让她从早上忙到晚,无暇分心干其他事,没想到她一狠起来真叫我提心吊胆。」
「她做了什么?」安娜个性本就狂狷,没个有本事的压住她,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恣意妄为,不在乎结果。
朗尼原本含笑的声音变冷。「她在伦敦街头杀了三名拉客的妓女,取其魂魄代替你失手的三条亡魂。」
闻言,赛巴斯克的银眸骤寒。「她真敢这么做?」
「她做了,而且受到上面的责罚仍不罢手,还想向第四名妓女下手。」幸好他及时阻止了。
「她杀上瘾了。」这种事会令其欲罢不能,死神体内本有魔族的血,一旦闻到血腥味便会被唤醒,平常工作上接触倒还好,毕竟是公事,但若是私自动刑,那种背德的快感会加强原本的魔性。
所以受不住诱惑而堕落成魔的事时有所闻,毕竟看惯死亡是一回事,由自己动手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每杀一人,躯壳内的能量便会增加一些,杀越多就越强壮,直到享受到魔性复苏的强大。
魔魅,是迷幻心志的毒药,令人越吸越着迷。
「是的,她已经有些享受杀人的快感,一看到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便会双目赤红,两颗犬齿微微冒尖。」那是入魔的征兆,目前还算初期,控制得宜还有得救。
「因此你让南茜用工作绊住她,让她分身乏术,无法再去杀人。」只要把魔性压下去,她的情况便会有所好转。
朗尼苦笑。「那是我唯一想得出的笨方法,可是她不领情,几乎想杀了我,我在欧洲的七个居所被她毁了五个,剩下的两个我不敢回,唯恐又被她毁个彻底,到时我真的无家可归。」
流浪的死神,那多凄楚呀!肯定会沦为死神界的笑柄。
「你想让我和她谈谈?」
他两眼一亮,笑得特别灿烂。「你也知道她旁人的话都不理,唯独你说的她还听得进去,只有你才能帮忙解开她的魔咒。」不过,还有但书。
「把话说完。」真当他没看见他眼底的闪烁吗?
朗尼干涩的一咳,「她要的是你爱她,将她如女王般高捧在手心,而她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晓得你身边有女人了,因此气炸了,一扬手把自己的宫殿给烧了。」
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厉,可见气得不轻,那把火连烧了三天三夜,但安娜不准佣人救火,眼睁睁地看着金碧辉煌的殿堂烧得只剩下断垣残壁。
她的怒,她的恨,她的不甘心,她的疯狂魔性被激发出来,连他距离她五十里外都能感受到那不再压抑的愤怒。
「不是我在危言耸听,赛巴斯克,你要看好你的女人,要是让安娜抽出身,她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抢走你的人类女子。」死神爱上人类,那会是多大的讽刺,也是安娜伤不起的自尊。
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没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她从小就是家族中的佼佼者,精英中的精英,在自我的优越感下,她更加的高高在上,睥睨他人。
她要的就一定要到手,即使她不要了,别人也不可得,除非她同意了,便以「赠与者」的角色给予。
就像一块地的领主,这块地是她的,她便是土地的主人,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归她管辖,她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而赛巴斯克被她纳入她的属地之中,他是她最看重的「财产」,未经她允许谁也不能私下取走,那是对她权威的挑战,也是一种蔑视,她无法容忍。
「我不是她的。」她很美,但不是他要的。
「可她不这么认为,你认识她几百年了,可见她能被轻易说服?」一旦认定了某事,一路黑的走到底。
安娜有着顽强的固执,世上最热的熔浆也无法烧熔。
赛巴斯克的嘴抿紧,冰眸出现恼意。「多拨些工作给她,让她忙上一百年。」
「哈!你说的容易,那得死多少人,如今的战争、贫穷、天灾已夺去不少人命,再多上面也没法负荷,光是做一番安排就要大费周章,换作是你,你肯吗?」谁会为一名人类女子而打乱既定的秩序,牺牲更多的人。
「我是指把其他死神的工作也挪给她,每个人分两到三成给她,那么她一整年都得在工作中。」累就累她一个,能者多劳。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不过太阴损了,她会恨死你。」光想就想大笑。
「就让她恨吧,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能容忍她时不时的放肆,但不表示她能毫无底限的侵犯他的地盘,威胁他的人。
夏春秋那女人是他挑上的,谁也不能动她分毫,即使是同类。若真惹怒了他,他不在意杀个死神,反正上头正打算从人界培养死神接班人,让人类去主宰自己的生死。
看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冷芒,手中多了一杯红酒的朗尼轻啜。「那女人对你很重要?」胜过相处数百年的同伴。
「她很有趣。」一提到夏春秋,赛巴斯克满脸的冰霜如遇春消融,淡淡地软化,终滴成水。
「你爱上她了吗?」死神界的翘楚就这么沦落。
「我哪是爱……」他忽地说不出口,感觉胸口有什么堵塞,气不顺,隐隐揪紧……
这是第二次有人问他相同的话,他却回答不上来。几天前那矮小妇人有心试探时,他还能冷哼的嘲笑她异想天开,堂堂死神岂会和人界女子发生感情。
可是现在面对敢言直说的同类,他却迟疑了,明明心中有答案,可却模糊得连他也有些看不清那份牵挂不下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让他时时惦记着,只想汲取专属于他的温暖。
「你完了,赛巴斯克,我看见你眼中出现人类的情感。」他们死神心中没有情,只有冷酷与漠然。
安娜口中的「爱」也只是占有欲在作祟,她不懂爱,只晓得掠夺,她一向只要最好的,不是顶尖的便视如粪土。
她对赛巴斯克的执着是一种病,得不到引发的病,她不接受失败,更不相信有人不为她的美貌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