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她冷傲的一哼。
身在漩涡中心的安娜早已伤得起不了身,她双手护着头,半趴半爬的几乎贴地,苦苦死撑着,可她还是不肯向夏春秋屈服,她认为一个小小的人类如何令她折腰,只要她能站起来,夏春秋的死期就到了。
她还没输,不会输,不能输,她是席瓦洛家族最高贵的女王安娜,绝不会输给卑贱的人类。
「不讲就别怪我不客气,你自找的。」夏春秋加快转速,汗流得背后都湿透了。
「啊——好痛……我的皮肤,我的肉……你做了什么?」她居然体无完肤了!
看到一身惨不忍睹的伤口,安娜头一次出现恐慌,她最看重的美貌就要没了,以后谁会多看她一眼!
「哇啊——赛巴斯克!赛巴斯克都是你,是你毁了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爱我,我们会是死神界最适合的一对,我需要你……」她凄厉的叫声渐弱,眼眶中流出血泪。
「说不说?」再不说她要不行了,两败俱伤。
「……好……我说,你不许再、再转……我……就说……」安娜要她先停止转戒的动作才肯开口。
「不行,万一你反悔呢!死神的话信不得,虽然你是前任的。」死神最会骗人了,从不说实话。
她狠狠的一瞪,十指成爪的刨地。「我没、没带走他,他还在屋里,只是我设、设了结界,一旦你们离开屋……屋子一小时,结界的力、力量就会自动解、解除。」
「你牵制住她,我打电话问问。」钟璧拿起手机拨给段天军,让他打回家中询问孩子是不是在家。
一会儿,段天军来电了,孩子在家。
千辛万苦终于有了代价,他们拼着丢命的危险就为了吕稚明,好在他平安无事,这口气可以松了。
「好,放过你。」再也支持不住的夏春秋慢慢停下摇得没有知觉的臂膀,她的手都麻了。
汗水成串的滴落,面色已然惨白,只要轻轻一推她就倒下了。
「哈哈!你放过我,我不放过你,受死吧!我要你永坠地狱之火中……」死吧!死吧!死得干净。
谁也没想到流了一地黑血的安娜居然还有力量反扑,她凝聚了濒死前的黑气化成一柄柄短剑,剑上有她的血所附着的魔气,剑雨射向怔住的两人,剑锋凌厉而邪恶。
一时心软造成这结果,夏春秋和钟璧都有等死的觉悟,他们太大意了,居然让她有余力反击。
死,很简单。
但夏春秋想到赛巴斯克,她想起自己一直欠他一句——
我爱你。
「我听见了,吾爱。」
巨大的黑斗篷一罩,多如牛毛的飞剑纷纷掉落在地,一双微凉的臂膀将爱人轻搂入怀。
「赛巴斯克?」
「赛巴斯克——」
两种呼喊,两种不一样的心情。
感受到熟悉气息的夏春秋忽然心口有点酸,眼眶泛红的她反身抱住身后的男子,将身子偎入他怀中轻轻低泣,她不敢相信他居然来了,就在她身边,用他的大手护住她。
而安娜是愤怒的,充满怨恨,她朝赛巴斯克伸出手要他救她,她不想死,他必须救她。
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肯放下骄傲,仍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女王。
「我听见了,女人,我也爱你,我回来了。」他的小女人,他这一生的无悔选择,愿为她守候。
夏春秋虚弱的一笑,脚下一软直接往他身上瘫去。「回来就好,我怕等不到你,好累。」
「不累,我抱着你。」他将她拥入怀里,头倚着肩,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嗯……」真好,她不怕了。
有了强大无比的怀抱,夏春秋安心了,昏昏沉沉的有些想睡。
「宝贝,别闭眼,还有更精彩的在后头,错过可惜。」
「什么精彩……」好困,快睁不开眼,怎么会这么累。
赛巴斯克的温柔和深情眼神在看向瘫软如泥的安娜时骤变,满是杀气且阴沉,满是欲将她碎尸万段的冷酷。
「我警告过你,可是你听不进去。」莫怪他无情。
「别、别说废话了,还不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好、好让我快点恢复。」她不喜欢弱得连手臂都抬不起。
「你认为我会帮你?」他冷笑。
安娜不满的低吼。「你不帮我要帮谁?我们是同类,我们认识数百年……」她不相信赛巴斯克会不对她施援手。
「你一再地伤害我爱的女人,我饶不了你。」唯有她死了,他的女人才能获得平静。
听到「爱」,她恨意骤升的狂哮。「什么爱!那不过是最卑贱的人类,我才是最适合你的,我们的身分、我们的家世、我们横扫死神界的实力,最是匹配!」
天,地,人,魔,妖五界,他俩该是天生爱侣,也只有她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安娜,你想知道艾玛的下场吗?」敢在他面前玩手段,活得不耐烦了。
她一惊。「你对她做了什么?」
「艾玛被送去戒思谷了。」一道黑影从空中现身,面带羞愧的朗尼缓缓降落地面。
「什么?!」
戒思谷的戒思其实是反意,并非戒除杂思之意,而是一进戒思谷便无法思考,脑子一片空白,那是一块放逐地,终年高温,除了陡峭的山壁外,谷底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入谷的人没有机会说话,因为那里没人。
「艾玛被罚在戒思谷待上一百年,拜你所赐,她是助纣为虐的帮凶,长老会一致决定她必须受罚。」这是给她的惩罚,让她牢牢记住什么朋友该交,什么朋友不该交。
二百年后,只要她悔改,她还会是个优秀的死神。
朗尼之前还信誓旦旦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可是美女艾玛一出现他便失了防心,相信她是真心悔改。
艾玛给了他一杯酒说是道歉,他不疑有他的喝下,谁知一沾唇就中招了,当下两眼一阖,昏迷了近一个小时。
「赛巴斯克,你太残忍了。」居然把艾玛丢到那种地方。
「你虐杀妓女就不残忍了,别再说是为了我,令人作呕,是你迷恋血的气味,拿我做幌子罢了。」自己造孽却要他背过,世上有这么可笑的事吗?
见他取出装着蓝色火焰的瓶子,安娜脸色一变,蜷着身子往后移。「赛……赛巴斯克,你要干……干什么?」
「送你一程。」
「送我一程?」他是想……是想……杀……
「地狱之火会助长你体内的魔性,助你成魔,所以我跟大长老要来了幽冥之火,让你走得风光。」她的最爱。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们是同类,你不可以让我……啊——火——」安娜还想挽回局势,命令赛巴斯克改变心意,没想看到他抛出手中的瓶子,犹自高傲的脸上变得惊恐、慌张,难以置信,拼命地想躲开。
「啊啊啊——不要啊,赛巴斯克救我——快把火灭了——啊——」
太迟了,在地上漫开的幽冥之火很快地烧向她,将她残破的身躯裹住,管她如何凄厉的呼喊或咒骂,都改变不了身体一块块崩落的事实……
安娜死了。
「女人,我们回家。」看着夏春秋白得透明的小脸,赛巴斯克心疼的在她唇上啄了又啄,以面颊厮磨。
「嗯,回家。」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家。
「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一盏天使灯雪白无垢,象征纯洁和信仰,它像八角宫灯,外面一圈镶嵌着数名展开双翅的小天使,灯一点亮,小天使头上的光环也会发光,照得一室亮如白日。
穿着连身长裙的夏春秋平躺,她的身体是腾空的,底下无物,恍若浮在水面上似的飘浮在半空中。
她的眼睛是闭上的,因为天使灯的光芒太过强烈,若是直视太久,眼睛会瞎掉。
但是她的听觉很灵敏,听到很多人都来了,脚步重的钟璧,步伐沉稳的弓藏一级生,猫足似的吉卜赛,还有拍动翅膀的安姬,她的好朋友们无一缺席的到场……
咦,烧肉便当呢?
正当她狐疑之际,耳际传来令人不解的噗哧笑声。
「笑什么?」海丽的声音没有情绪,不轻不重。
「没、没什么,我咳痰。」掩着嘴偷笑的钟璧假装咳嗽,但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背过身继续笑。
「出去!」吵死人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保证不笑,你看我表情多严肃。」他装不出弓藏一级生的肃穆,给人的感觉还是在笑。
「你再发出笑声,我一脚踹你出去。」省得扰乱她的专注力。
一脚?他头一低看向那双没他腿长一半的短腿,噗的一声又笑了。「海丽,你的腿太短了,踹不到我……
啊!你使诈,居然飞踢,这样对你的员工,你……真是太可耻。」
看过忍者哈太利动漫里,那个身手灵活的小忍者吗?
身材不高的海丽像是移形换位似的突地不见,在空中一百八十度大翻转才落下,萝卜粗的短腿朝钟璧胸口一踢,他来不及防备被踢个正着,一脸错愕地退了好几步。
过了一会儿,他才感觉到痛,海丽踢伤了他的肋骨。
伤不重,养养就好了。
「事实证明,有实力的人不受限于体型。小伙子多学学,你还太生嫩了。」可怜的孩子,他的自尊一定伤得很重。
神情沮丧的钟璧被骂了。
「海丽,你还是人吗?要不要给人留条活路,我的男子气概被你打击到了。」他一身肌肉竟然不敌哈比人?
「安静点,滚到一边后悔你的少壮不努力,我们今天的重点是小夏。」他们是摆饰,不说话的那种。
唉!终于想到她了,没人理会多可怜,孤伶伶的躺着。夏春秋不禁感慨,人果然要有健康的身体呀。
蓦地,一只手轻柔的抚上她的脸颊。
「我不嫌弃你,我照顾你。」他听见她的心音了,可怜的小女孩。
赛巴斯克……
「嘘!很快就结束了,你忍一忍,不会太痛。」他亲吻她的面颊,目光满是他从未有过的款款柔情。
夏春秋点点头,面容恬静的躺着。
「好了没?我把琴弄好了。」
为了力求保险,赛巴斯克把净灵琴也弄来了,那原本是隆许家族的家传物,他让朗尼回家去抢,把朗尼的父亲气得差点中风,扬言儿子敢再回家就打断他一条腿。
朗尼这是赎罪,他连着两次着了道,所以只好铤而走险了。
「我好了。」回答的是海丽。
呃!她……她要干什么?
看不见的夏春秋竖起了耳朵,完全想象不到现在发生什么事。
只见没竖琴高的小女人穿上正式的三件式西装,缓缓走到竖琴旁,短小的十根手指头往琴弦上一放。
这画面太诡异、太惊悚、太不可思议了,难怪钟璧要笑,任谁看了那瞥扭画面也会笑吧。
若是换成人类体型的安姬坐在竖琴旁,那画面多唯美呀!长发飘逸,面容娇美,十指纤长,一下一下拨着琴弦,美妙的音乐飘出,流泻在每一个角落……
不过海丽一脸严肃,像来参加告别式的神情弹着琴,看久了也习惯了,好似她就该是个伟大的音乐家。
「痛……」夏春秋身子一颤。
「忍忍,吾爱。」赛巴斯克握住她痛到发抖的手,给她支持。
「可是我好痛,赛巴斯克……」全身像被拆解似的。
「为了我忍一下好吗?」他知道会很痛。
「……好。」咬着唇,她默然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