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让,我霸住了,祖母是我的,我谁都不让。」言知非挽住祖母的手撒娇道。

「那我哭给你看。」司徒青青跟着一起起哄,假装要哭了,她光明正大的把茶水往眼下滴两滴。

「不公平,你假哭。」言知非不依的大喊。

司徒青青得意的嘴儿一扬。「谁跟你哭真的,我是孝顺的小孙女,真是哭了,外祖母还不心疼死。」

「祖母,你看,她赖皮,我不服。」这个表妹真好玩,一点也不死板,不像二房的妹妹老爱装嫡女,故作端庄地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嫡庶之间还是有别,但少有摩擦,原因是言府的姑娘家全是娇养,在分例上差别不大,一有宴会也会看情形赴宴,二房无嫡女,所以言知茹常以嫡女自居,不认分庶女身分,认为她是她爹唯一的女儿。

她很爱和府里的嫡女别苗头,有时是衣服,有时是首饰,有时是她擅长的琴艺,尤其爱和大房的言知非比,两人年龄相近,接触的又是相同的人,所以好胜心就出来了,非把人比下去不可。

因此言知非也非常看不惯言知茹的行事作风,两人虽未交恶,但也无法交心,顶多是见面点个头的姊妹情谊。

至于三房的言知蓝才十二岁,言知茹完全没把她看在眼里,她认为言知蓝太小,和她比不到一处。

「不服气也不行,要不然你也耍赖呀!外祖母是大家的,你吃独食太可耻了,我们唾弃你。」司徒青青假装

呸了一口。

言老夫人的屋子里,排坐开有五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司徒青青、大房的言知非、言知蕙、二房的言知茹、三房的言知蓝,五人五种性情,神色各不相同,让一屋子充满人气。

言知非恼了,追着要搔表妹痒,言知蕙安静的坐着,不时露出浅浅的微笑,言知茹坐得端正,表现得仪态大方,但眼底流露出不屑,对司徒青青的全无规矩甚为轻蔑,言知蓝则是乖巧的吃着果子,偶尔跟着笑两声。

「司徒青青,你吃赖皮药长大的吗?太可恨了。」言知非说不赢她,这口气难平呀!非扳回一城不可。

「不,我自己就是习医的,不吃药,我吃五谷杂粮、飞禽走兽。」

「说你胖还喘起来了,你也给我诊诊,我心口疼,快开药来。」言知非捂着胸口直喊痛。

司徒青青煞有介事地为表姊诊脉,然后面色沉重的摇摇头。「无药可救,你准备准备吧。」

言知非吓得神情一凝,眼眶都红了。「我真的病了?」

「嗯,少生点气就好了。」小神医的诊治。

言知非一听,转忧为恼。「你居然还吓我!祖母,拧她。」

言老夫人谁也没拧,呵呵直笑。「闹得好、闹得好,小姑娘别闷着,打打闹闹感情才会好。」

「祖母,你对青青比较好,我吃味。」言知非虽是这么说,但看着祖母的气色好多了,笑容也多了,她是真心感到开心,真好,全是表妹的功劳。

「我对谁都好,都不偏心,只是青青打小就没了娘,我这当外祖母的只好多疼疼她。」

言老夫人拉着外孙女的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眼中的疼惜和怜爱从不瞒人。

「青青也疼外祖母,你要多吃点米饭少吃肉,菜蔬瓜果别漏了,少盐少糖少油,早晚一碗青豆汤或绿豆汤,你得了消渴症要少量多餐,饮食上尽量清淡……」

「得了、得了,我晓得了,别天天在我耳边叨念,我都快成牛了,老是吃草。」

无肉不欢的言老夫人最爱油滋滋的红烧肉、酱卤肘子,她一个人能吃三大盘,水果少吃,蔬菜是碰也不碰,她嗜辣,口味重,盐巴下得少便觉得嘴巴没味道,可是外孙女来了以后,这些美食她就吃不得了。

司徒青青很快便摸清了外祖母的口味,将菜色改成醋溜口味,醋多一点,糖和辣少许,不是完全没有味道,同时也让老人家胃口大开,不再挑食。

「祖母,青青表妹是为了你好,你要听她的话,这是医嘱。」言知非帮着劝道。

「啧!刚才还闹着要祖母主持公道,这会儿又好上了,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小姑娘,心变得真快。」言老夫人笑着一指,取笑孙女们心性如风,时而吹东,时而吹西。

「我们表姊妹感情好还不好吗?难道祖母要我们大打出手好让外人看笑话。」言知非影射王尚书家,他们一府七位老爷,庶子庶女加一加是嫡出子女的三倍,嫡庶常因争宠闹得不可开交,前不久一名嫡女被三名庶姊妹合殴,家丑外扬,闹到众所皆知,王尚书还因此遭到皇上申斥。

「好,祖母哪会说不好,青青长年跟着她父亲在外头走动,对内宅之事全无概念,非儿,你是姊姊,要多教教她,别让人说她一句不是。」言老夫人看外孙女是没有一样不好,模样好、性情好、医术好,可仍是担心重规矩的人家会挑剔她。

她不想改变外孙女活泼好动的天性,乐天开朗没什么不好,现今的千金小姐都太死气沉沉了,一板一眼地令人生闷,可又烦恼她日后受了委屈,被别人指指点点的奚落。

「祖母放心,我会照顾青青表妹,不会让她遭人欺负。」丞相家的姑娘谁敢给她们脸色瞧?

「青青,清平郡王府的王妃人很和善,她是你娘生前少数稍有往来的姊妹,她和你娘一样有心疾的毛病,但她的情形较轻微,自从你娘托人从无忧谷给她捎来治心疾的药丸,好些年未再发作……」

言老夫人的意思是,司徒青青的娘对清平郡王妃有恩,她不会为难恩人的孩子,必要时还会加以维护。

清平郡王府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梅花宴,邀请年轻男女到梅园一游,一来是惯例,郡王妃喜欢人多热闹,二来是为小辈牵线,让他们在梅林以诗作传情,互诉情衷。

但仅仅以诗、画、琴做为媒介,彼此是不相见的,府中栽种的梅花分红梅、白梅两种,中间砌一堵墙,每年轮着来,今年赏红梅,明年撷雪梅,梅花有情,暗送芳心。

丞相府也收到请帖了,由言大夫人带着府里姑娘上门赏梅,司徒青青初来乍到,言老夫人也想着让她去瞧瞧世面,跟着姊妹们去看看别人家的风景,日后她嫁人了也能学点机伶。

「外祖母,你别再为娘伤心了,她走得很安详,没有受苦,我娘心善,菩萨接了她当神仙,你要为她高兴,她不用留在红尘中受苦。」司徒青青安慰道。

受了父亲的影响,她是相信因果轮回,但她也坚信人不能向命运屈服,越是逆境越要抬头挺胸,上天看不见退缩的人,但对不屈不挠的人却怎么也不会放弃,心中有佛,处处有佛,人是人世间的活菩萨,为结善果而出世。

「是呀,是外祖母想多了,你娘现在不会再心绞痛了,她可快活了,无痛无病的笑着……」想起早逝的女儿,言老夫人抽出帕子轻拭眼角的泪珠。

说不伤心,其实还是有点难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一辈子也不会消除,活着的人只会惦记着,直到记忆中的影像变模糊,慢慢淡去,那份遗憾才会被其他事取代。

「哎呀!不说了,说多了你也要跟着掉眼泪,快走快走,别为了老婆子我给耽搁了,好好地去赏赏梅,回来再说给外祖母听。」她都这把岁数了,还有什么好放不开。

「外祖母,你先把药喝了,还有半碗。」司徒青青指了喝了一半的汤药,怕老人家怕苦不肯喝。

「小管家婆,我自个儿的身子还不会照顾着吗?没见你寻户好人家,终身有靠,怎么也不肯阖眼。」她得替女儿看着,女婿那个人太不着调了,真怕他把她的宝贝外孙女带坏了。

曾经风华似月、风姿过人的国师,在他岳母眼里只是个没分寸的毛头小子,做事冲动又毛躁,不堪为人父。

谁家的儿子会不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把人家的闺女带走,捎来一封信说他们成亲了,不必来喝喜酒,因为拜过堂了,行为胡闹得如同儿戏,把两家人气得不轻。

「不行,我得看你喝完了药才走。」司徒青青可重视外祖母的身子,况且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看外孙女坚持的盯着她,嫌药苦的言老夫人只得眉头一皱把药全喝了,催促着几个姑娘出门。

几个花朵儿似的小姑娘这才相偕离开。

「玉娘呀,我不放心。」她还那么小,几时才能出头?

闺名玉娘的钟嬷嬷满脸堆笑,送上一碗花蜜水。「那你就多活几年,看着小小姐成亲生子,再当她的娘家替她撑腰,只要咱们言府不败落,小小姐的底气就在,不论嫁到哪户人家都能过得好。」嫁妆多给点压箱银,保她一生衣食无缺,有银子在手谁也拿捏不住。

「嗯!你说得对,起码再活个一、二十年,我外孙女是小神医呢,还怕保不了我长命百岁。」一说到开心处,言老夫人乐得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地多吃了一盘蜜梨。

钟嬷嬷也呵呵地笑起来,老小老小,不就要人哄嘛!主子心活了,身子跟着健朗了,她看着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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