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离开。」老太君仗着身分拿捏孙媳妇,喝令她不得违抗。
穿着团花袄子的老太君走了,却留下门神一般的婆子堵住殿门,出不去的司徒青青四下打量内殿,她还是觉得那三炷香很可疑,闻起来是香的味道,却多了一股甜果子味,让人闻了还想再闻,无法克制。
突地,她听到一声闷响,回头一看,豆香倒地不起昏迷不醒,一旁的豆苗身子也是摇摇晃晃的,双手不断揉压脑门。
「小姐,头好……」还没说完,豆苗也倒了。
一个婆子探头看了一眼,随后她们四人就像庙里的神像,两两一边站在门边,以帕子捂鼻。
这时候若司徒青青还不晓得发生什么事,这些年就白跟她爹混了,两个丫鬟肯定是中了人家的迷香,手段真够卑劣的。
「你居然没昏迷?」
一尊怒目金刚神像忽地转了过来,一名身穿胸前绣有阴阳两极干坤仪图纹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须长及胸,两眉短而浓黑,鼻下有颗黑痣,痣上有三根毛,模样猥琐,眼神不正,一看就知不是好人。
「没人告诉你我百毒不侵吗?看来你也是给人跑腿的,人家不用把你当人看。」狗腿子嘛,那就是一条狗。
怒意一闪而过,中年男子上前两步。「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奇怪,她的背怎么越来越热?
中年男子桀桀怪笑,「因为我要对你不利……」多年轻的生命,多美丽的一双眼,可惜已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听到刺耳的笑声,司徒青青眉心轻拧。「不要笑了,真难听,没人嫌弃过你吗?要是我爹铁定会说:‘饶了我的耳朵。’」
邪笑声戛然而止,中年男子露出阴沉神色。「不许再提你爹,这一次你爹也救不了你,他是国师,却不是无所不能的神。」
她了悟的点点头。「原来你跟我爹有仇。」
「我跟他没仇,只是看不惯他故作清高,他以为这世上只有他最超脱,不在乎一切,把旁人看成轮回上的一抹灰尘。」他总是不断地超越他,让他成为他身后的影子。
「你错了。」
「我错了?」
「我爹他在乎。」他看人太浮面了。
「在乎什么?」中年男子几乎是用吼的。
「在乎我。」她是他爹的软肋。
中年男子面色凝窒,随后放声大笑。「师兄呀师兄,你这一生最大的败笔便是有了这个女儿,让我帮你除掉这个污点吧!」
「你要杀了我?」司徒青青抚抚血貂的头,盘算着何时放貂咬人。
「还不到时候。」余道生冷睨着眼前毫无惧色的小丫头,心想丧女后的师兄是不是会狂性大发,一如当年的师父。
「什么时候合适?」司徒青青想着她爹和欧风溯风谁会先赶来救她。
看到她,就像看到她父亲,余道生一股无明火蓦地扬起,「等你见了姓言的小姑娘。」
「姓言?」她的身子猛地一僵。
第十六章 凤凰劫
「太子?!」怎么会是他?
「你很意外?」龙仲珽笑得温和,眉眼仿佛染上淡淡金光,使他更有皇家贵气。
「我以为会看到言府表姊,没想到表姊变表哥。」司徒青青有想过太子会出手,但没想到就是今日。
「表姊变表哥?」龙仲珽楞了一下,随即想到她嫁人了,的确该和欧阳溯风一样喊他表哥。「还不急,再等等,我们先聊一下,你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我吧!」说完,他也不等她的回应,兀自做了个请的手势。
辽阔的山崖边,四周毫无遮蔽物,在崖边有块突出山势的平台,平台上摆了一张玉白方桌,两张对坐的青玉椅子,桌上一壶茶,两只茶杯,两盘糕点。
「要聊什么?」司徒青青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下,不怕他下毒的喝着茶,故意牛饮,有几分挑衅意味。
他轻笑道:「聊你的婚后生活,聊行衍对你好不好,他有什么是我没有的,为什么你宁可选他而不是我?」
「我没选呀,是皇上赐婚,皇上让我嫁谁我就嫁谁,我胆子小,不敢抗旨。」司徒青青说得自己很乖,让人挑不出毛病。
龙仲珽脸上笑意变冷。「我们都晓得是怎么一回事,用不着拐弯抹角,国师根本不想让你入东宫,他认为我活不到看你入主四妃主殿,很果决地斩断所有的可能性。」
这一招奉旨成婚太狠了,打得他措手不及,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手到擒来的小事无须费心,没想到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国师的算计下,一步棋就将他的路堵死。
「这你要去问我爹,我跟你一样错愕,不过嫁了之后才知道,成亲是一件有趣的事,除了我爹又多了一个宠我的人。」欧阳溯风可是把她放在第一位,全心全意疼宠着她。
「我也会宠你,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他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整日冷面不语的男人。
司徒青青很愉快的摇头。「你的宠是有条件的,而且要得太多。你给的我都不要,有人会给我。」
「难道他就无条件?」龙仲珽气不过。
「是呀!因为他爱我。」她笑得好不开心。
「爱?」他嗤之以鼻。
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在宫闱之中最要不得的就是相信帝王有感情,任何入了宫的女人都该当无心之人。
瞧他母后爱了父皇一辈子,少年夫妻一路走来二十余年,父皇眼中看到的却只有更鲜妍稚嫩的嫔妃,一个又一个,夜夜做新郎,宠爱过无数的女人,最宠的永远不是从来都不肯死心的母后。
「是的,我爱她,这世上唯有她值得我动心。」一道墨色身影凌空而至,落在司徒青青身侧。
龙仲珽握着茶盏的手倏地一紧,眸色冷若冰霜。
「阿溯,你来了。」司徒青青抬头笑看着他。看来爹慢了一步。
看到完好无缺的妻子,欧阳溯风冷凝的心为之一松。「嗯!你太不安于室了,我总要盯牢你。」
「什么嘛,我哪里不安于室,自从我嫁你为妻后,这阵子我最守规矩了,从没给你找过麻烦。」她故作委屈的道。
「那这次呢?」欧阳溯风不敢想象若是他没赶来后果会如何。
司徒青青不服气地嘟起小嘴。「这可不能怪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是被逼得出门来,祖母说广济寺的菩萨很灵验,让我多走动,请一尊送子观音回府供奉,这样才能子嗣绵延。」
「那个老太婆……」又是她从中作祟,内贼通外鬼,她到底何时才愿消停?
一提到老太君,欧阳溯风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的继祖母五花大绑吊在山崖底下,让她吹一夜的山风,好醒醒那一颗塞了稻草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