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虽然一直知道你是那个神秘的奉家人,但这五年来却从未听你谈起奉家。”

“是啊。”她淡淡地应。

“而现在,我是你的男朋友了。”金郁骐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一边肩膀轻轻靠在柱子上,两人站得很近,没有互相触碰到,却显得很亲昵。

“所以?”意思是?

“如果你觉得心里烦,可以跟我说。若你愿意说的话,我会感到很荣幸。”

“你怎么会把奉家和‘烦’这个字划上等号呢?”笑了笑,她不以为他能解读出她的心事。

金郁骐偏头想了下,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道:“我没有办法形容,可是我就是觉得你心里烦。”忍不住抬起一只手轻轻揉着额头,不确定地道:“或许,我们以前曾经谈过?只是我忘了?”

奉娴心中一惊,他……这个金大少……“小娴,我甚至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比我想象的更为亲密,这真奇怪,不是吗?”大脑里一阵阵抽痛,像在阻止着什么。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

金郁骐只是看着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总不能说:因为我背上的抓痕。当我发现身上出现那个不应该存在的抓痕时,竟一边恍惚迷茫,一边又感到理所当然,隐隐有着一丝丝窃喜与自得。而当我带着那暧昧的抓痕下楼遇见你时,心中产生的不是心虚愧疚感,而是没来由的喜悦,像是那抓痕的唯一凶手,除了你之外,不会有别人。然后我便毫无道理却又理所当然的认为,我们之间的牵绊,一定比我知道的更深。

他不是个善于思考的人,自然没办法从一些蛛丝马述里去推论出什么结果,因此,他只要相信直觉就好了。

“我没有办法解释,就当是心有灵犀吧,我觉得这样很好。”

“有什么好?我看你好像挺迷糊的样子。”看他甩着头,看起来一脸茫然,却笑得很无谓,就知道他又犯了“想不出来就算了,反正天塌不下来”的毛病。

金郁骐朝她露出轻松的笑容,道:“是有点迷糊没错,不过,因为是你,所以怎样都好。”

奉娴望着他,一时心中百味杂陈。这个对她并没有太多了解的金公子,近来总是做着出乎她意料的事啊……真是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因为他愈来愈像“他”了?还是她正在朝他沦陷?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

由于他们太专注于彼此,所以当六七个壮硕男子已经悄悄摸近他们身旁时,他们竟没有发现,直到狠狠一拳朝金郁骐肚子挥来,金郁骐狼狈的凭着身体优秀的反射神经行动,躲过那一拳的同时,还将奉娴拉到身后,但他的身后也有人!

金郁骐没有来得及躲过接下来的第二拳、第三拳,同时,一块沾着麻醉药的手帕紧紧捣上奉娴的口鼻,在意识离她而去时,奉娴恍惚听到一道带着笑的男性嗓音自我介绍道:“还喜欢我送你的见面礼吗?哦,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麟,是你的弟弟。”虽然在这个危险的处境里,胡思乱想很不应该,但奉娴在彻底昏迷过去前,最后的一个想法是——不知道农民历上是不是写着——今日:宜出行,访友,认亲,吉凶难料,自求多福……当赵飞青接到李新全的电话,知道金郁骐以及奉娴失踪的消息时,她人正在赫泽帮的会议室里,与一群对镇帮令势在必得的人开会。

面无表情的听着二妹、三妹,以及支持她们的长老们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直白地要求她立即做出决定,同意将金郁骐带来赫泽帮的正气堂,在众人见证下,解除当年的催眠,并交出镇帮令。还有,更得白纸黑字写下放弃帮主之位的证明,以及,由金郁骐亲手将镇帮令传给下一任帮主,当着所有帮众的面完成交接——当然,下一任帮主是谁,由她们说了算!

她们敢这样有恃无恐,无非就是凑齐了可以帮金郁骐做一整套中西合璧催眠术的人。当然,并不是全部原班人马,其中有一个道士目前处于失踪状态,不知道是已经寿终正寝了,还是移民海外,反正是下落不明中。但这没有关系,不是非得当年的人都在不可,只要懂得施为那套法术的人就成。而能用的道士,她们也找到了。所以现在她们占有最大的赢面,赵飞青需要她们手中的人来帮金郁骐解除催眠,赵飞青更想得到的是儿子平安的保证,在接下来赫泽帮争权夺利的动乱中,为儿子争取到有力的靠山。

目前无论怎么看,赵飞青想要的,只有她们两姐妹能够给。赵飞青不找她们合作还能找谁合作?任她在国外再怎么强悍,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她儿子若还想在台湾平平安安过一辈子,那么赵飞青无论如何都得对她们客气一点。

这几日见向来张扬、我行我素的赵飞青乖乖的来到帮里和她们开会周旋,要不是有求于她们,岂会将姿态摆得如此低?自幼在赵飞青阴影之下成长的赵家妹妹们,无不对此感到快意不已,像是这一辈子的郁卒都在此尽数吐出!

就在这时,赵飞青接到的第一通电话来自李新全。在李新全失去冷静、惊慌失措的声音里,知道了儿子和他女友在日本料理店前被掳走的消息。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盯着赵飞青看,拉长了耳朵想听清楚从手机里传来的大呼小叫声是在传递着什么重大的消息。可惜电话里头的人说了什么内容,除了赵飞青之外,其它人是听不到的;但从赵飞青变得慎重的表情,以及她居然能容许有人对她大呼小叫来看,就知道电话里说的事情很重要。

“好的,我知道了。”赵飞青没有多说什么,回了这句话之后,结束通话。

“大姊,发生了什么——”赵染青非常关心的立即问道。

赵飞青浓眉微挑,对老三的急切只丢过去一眼,就算应付了;接着她在手机上按了一长串号码,也不迥避所有正在虎视耽耽的人,就当着大家的面与人通起话来。

“sam ,是我。把你掌握到的情报,以友情价提供给我吧。”当然,她使用的语言是英文。

在场的赫泽帮位高权重的大老们,一辈子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连国语都说得不怎么轮转了,更别说是英语了,简直一听到就头昏脑胀,变身为听雷的鸭子,被雷声轰得七荤八素,双眼直冒圈圈。

当然,会议室里也坐着几个年轻一辈的精英分子,他们都是被精心栽培的帮派未来希望,就算不是出国深造过,至少也有大学学历,听懂一些基本的英语会话不是问题。不过,就算是如此,也不容易从赵飞青简略的语句里听出些什么有用的讯息。

“是这样吗?我了解了。谢啦,bye ……啊,不用了,这点小事,就不劳您大驾,您的热情令我十分感动,不过光是支付给你的情报费已经令我倾家荡产,再也负担不起更多的了,所以只得很遗憾的拒绝你的好意,这点小事我能自己搞定……嗯,是的。既然知道是他干的,就没问题了……这不是最糟的状况,我为此感到满意。bye。”收线。

“大姊,是什么事?好像发生了大事是吗?”赵永青很快的走到赵飞青身边问着,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因为她敏锐的觉得眼下赵飞青正在处理的事八成跟金郁骐有关。

还没等赵飞青开口,长桌另一边的赵染青接到了一通电话,火速跳起来大吼着此刻接收到的劲爆消息——“什么?!金郁骐被人绑架了!”

这个意外的消息令整个会议室的大老们都跳起来,七嘴八舌的追问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是有一大堆人在暗地里保护金郁骐吗?那些人干嘛去了!乱哄哄的声音将原本肃穆的气氛给转变为菜市场般的喧闹,有的人吼着赶快派人出去找,有的人掏出手机在聚集手下,有的人打开会议室大门,跑进跑出的,叫嚣着抄家伙……赵永青环视着乱哄哄的会议室一眼,然后目光转回赵飞青身上。赵飞青挑着眉,微微耸肩道:“如你所听到的——我儿子被不知名人士掳走了。”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赵永青牢牢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怎么会?我担心得快要死掉了,你没看出来吗?”

“你——”嘻皮笑脸的说着担心的话,谁相信你这样就叫担心得快要死掉了啊!混蛋!赵飞青一肚子火,却发不出来,只能在心中狂吼兼内伤!

在赵永青火爆瞪视下,赵飞青的手机铃声再度响了起来——赵飞青看了看手机面板上的电话号码后,没有立即接起,而是长长的“哟”了声,才按下通话键。

“Hello,Johnson ”

怎么又来一个老外?赵永青与赵染青此时站在赵飞青身边,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听到西洋名字之后,有点头大的互相看了眼,只希望这回讲的语言不是英语……很幸运的,是中文,但仍然无法从赵飞青的应答中获得有用讯息。

“……我现在知道了……不,我非常惊讶啊,你听不出来可不是我的错……既然你如此盛情相邀,我怎么会拒绝赴约呢……啊?这名字是……你给自己取的中文名……会不会太难写了点?谁提供给你的?你确定那人不是在整你?……你早就已经成年了,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没意见,也管不着,自己努力就是了,你不用特意打电话向我报告——”

接着,赵飞青就没有再说话了,手机放在耳边好一会,然后拿到眼前打量了下,笑笑的对两个妹妹道:“手机还有电,那么,就是我被挂电话了。”

“这个人是谁?看起来好像跟你很熟的样子!”赵永青追问,挡住赵飞青,一副非要得到答案的架式。

“啊,是抓走郁骐的人,你可以称他为绑匪。”

“什么!”赵染青惊叫:“是绑走你儿子的人?那你怎么还一副轻松的样子跟他哈啦一些有的没有的?你疯了吗?!你儿子在他手上耶!”

赵飞青伸出食指摇了摇,说道:“将人绑走,而不是直接杀害,就表示有所图,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我儿子或许可能吃一些苦头,却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们别紧张。”

到底是谁的儿子被绑架了啊!该紧张的人是你好不好!在场的人早就都围了过来,不用人维持秩序,全都安静的听着赵家三姊妹谈话。此刻听到赵飞青对他们的“安慰”,都产生一股想掀桌咆哮的冲动!

赵飞青是在场最冷静的人,彷佛被绑走的不是她儿子似的。这种近乎冷酷的冷静,令所有人不由自主的为之胆颤心惊,突然觉得这几天以来,自以为逮住了赵飞青的弱点,而任意对她要求东要求西、在言语上更没少了冷嘲热讽,对她这个被剥夺了帮主大位的大小姐,就当成一只落水狗欺负了,反正正处于弱势的她,也不能反抗不是?

但现在,大老们发现自己错了。赵飞青即使不再拥有赫泽帮少帮主的身分,对赵家来说,也只是个毫无权力的赵家大小姐,但她本身具备的危险性并不因此而减少……这个人,可是在国际佣兵界讨生活的猛人呢!这个被刻意忽略的认知,突然深深钉入所有人的脑海里,形成一抹隐隐的惧意……赵飞青就算发现这些人心底微妙的变化,也不会放在心上,只道:“我儿子如今的价值就在于他身上有着镇帮令的下落。你们还是想想在台湾可能对镇帮令有兴趣的人还有谁吧,如果你们希望赶在别人得到之前先行得到的话。”

“对镇帮令有兴趣的人,或许你比我们更清楚吧?”赵永青从来见不惯长姊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什么都在她掌握中一样!

“啊,大概吧。”赵飞青想了下,点头。虽然多出了Johnson这个意外,但其它都没有脱出她所掌握到的。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何不直接跟我们说说?为何还要我们浪费时间去查?”赵染青质问。

赵飞青好笑地道:

“都让我这个外人帮你们把活儿都干完了,岂不是让你们怨我不给你们大展身手的机会?”

“这可关系到你儿子,你能撇清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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