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呀银子,你到底在谁家,快滚进吴老三家,我们就住在山坳村,只要在入村的山头前抬头一看,那座孤零零的土坏屋就是了。
「不大、不大,媳妇儿头很小,只比我的拳头大一些。」吴秋山握起拳头,讨好地在她面前一晃。
牛青苗噗哧一笑。「你还取笑我,我都快愁死了。」
「不愁、不愁,我带你入镇就是去见一个人。」见到他,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谁呀?」古古怪怪的。
「天香楼的东家。」吴秋山说得平常。
牛青苗难掩惊疑。「那不是本镇最大的酒楼吗?」
非达官贵人不入,入店的最低消费是二十两起跳,要有点家底的才吃得起,一般的地主老爷要吃上一顿都得再三衡量。
「嗯!我以前打来的大型猎物都是交给天香楼,只有他们才吃得下,他们的掌柜待人很好。」笑口常开,平易近人。
生意人当然得笑脸迎人,难道还要恶言相向,那就不是结缘,而是生仇。「你认识天香楼的东家?」以他一个山野猎夫而言,那无疑是顶天的大人物。
吴秋山突然咳了几声,面上有可疑的潮红。「我……呃,救过他,所以……」他是觉得高攀了,可对方认定他是朋友。
「你救过他?」牛青苗好奇的睁大眼。
「那个……嗯!我们回家再提,先去见见长风兄弟。」他也不确定对方在不在铺子里,那人交游广阔,老是四处跑。
他是临时兴起,并未事先通知,纯粹是踫踫运气,可见两人的交情好到什么程度,想见就能来,不过他不是记恩的人,早忘了有这回事,要不是今日有求于人,他还真不愿意提起,感觉像在索取恩.
何长风,也就是天香楼幕后东家,京城人士,年二十四岁,风流潇洒,俊俏如玉,拥有一张骗死人的好面容,一张能言善道的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最擅长拐骗女人心。
但这样的谦谦公子也有落难的一天。
那一日,风和日丽,是个出游的好天气,他和几个狐群狗党……呃!是吟诗品文的世家公子,一同到天险山打猎,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是来游玩,无意闯进一个狼群正出外猎食的狼穴,巢穴中还有几只出生月余的小狼。
这群世家子真是找死了,捉起小狼就要当宠物养,还为谁要养哪一只而闹起来,喊得最大声的便是当年年仅十八岁的何长风,他坚持养白额的狼崽,认为衬他的风度翩翩。
就在几人吵闹之际,狼群回来了,看到自个儿的孩子受到威胁,獠牙一露,便扑上去一咬。
情况有多混乱,不用想也知道,几个公子哥儿跑的跑、叫的叫,个个身上都有伤,鲜血淋漓,而狼群还在后头紧追不舍,龇牙咧嘴,眼露绿光。
何长风是个倒霉悲摧的孩子,他不巧被狼牙咬在大腿,直往外冒的血让他根本跑不动,落在最后面,眼看着就要被凶狠的狼追上,他甚至感觉得到狼口流出浓稠口涎。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刚学会打猎的吴秋山出现了,他一箭射穿狼首的双目,箭尖透脑而出,不过他那时的箭法还不熟练,能射中一头大狼算是巧合,接下来的几箭都落空,他只好拖着何长风逃命,好在附近有座深潭,两人纵身一跃才逃过一劫。
只是倒霉会传染,两个运气不佳的小子迷路了,他们在山里转了三天还走不出来,渴了喝泉水,饿了吃野果,夜宿山坳或石头旁,一人休息一人守卫,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经过一场患难与共后,再走出大山的两个人结成莫逆,他们有把性命交给对方的经历,交情自是非同小可,说是过命一点也不为过,没有昔日的吴秋山,就不会有今日的何长风。
「哟!终于肯来见我了,我当你一成亲就浸入温柔乡了,十头牛也拖不动分毫,没想到万年老龟还是爬出仙洞了。」见面就先来几句嘲讽是何长风的风格,他的毒舌可比鹤顶红,说完,他才把人给领进了雅间。
「我……呵呵,成亲那日可没忘了你,我送了帖子,可是你没收到?」吴秋山欢喜疯了,没注意他有没有到场。
其实要忽视何长风这个人很困难,他一站出来就是风华无限,一身雪白锦袍宛若出尘谪仙,惹足人目光,可是这人真的不能开口,一开口就招人厌,十句话中有九句不是人话,专门刺人的,脸皮不够厚的请勿靠近。
「我收到了,只不过那时我在京城赶不回来,我命徐掌柜送的礼你有收到吗?」礼到人不到也是种情分。
「啊!什么礼?」吴秋山一脸茫然的反问。
何长风不屑的道:「准是让你那两个脸上长麻子、嘴巴流脓的嫂子拿走了,她们不问自取可不是第一回。」
幸好他知其习性未送贵重物品,只给了两匹云丝缎、一对珠花、一套白玉杯盖,以及男女各一的西洋陶俑。
何长风认识吴秋山六年,对其处境了如指掌,两人虽不常相处,可对吴家极品兄嫂的无耻行径无一不知,他还曾经是受害者,拿了得之不易的云雾茶送好友,东西才刚放在桌上,旁边便伸出一只肥手飞快地抢走。
他气笑了,头一回做出有失风雅的行为,他将送人的礼又拿回来,当着两个丑婆娘的面撒在地上,再用脚踩碎,最后心情愉快地叫小厮扫一扫,混着沙土看谁敢要。
那两个婆娘,在他的面前都敢这么做了,背着他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知道那笨蛋什么也留不住,他干脆不送,省得人情送到狗嘴里,正主儿一样也得不到,白费他一番心思。
「噗!」脸上长麻子、嘴巴流脓……这人讲话真够恶毒的了。
听到吴秋山身后传来女子的笑声,墨眼如星的何长风邪气的一挑眉。「这位就是秋山兄弟的媳妇?」
「嗯!我媳妇儿,媳妇,这是我说过的天香楼东家,你别被他吓着了,他只是嘴巴坏,但心不恶。」就是长得太好看了,勾人目光,所以他才迟迟不肯带他媳妇儿来。
牛青苗微微挑眉。何长风心不恶?唉,她丈夫果然是个睁眼瞎。
何长风冷冷一哼。「别把我的底都给掀了。」
「你是不坏呀,只不过鼻孔扬得太高,眼神看起来有点斜。」吴秋山形容得很贴切。
「秋山,鼻孔扬高叫狂傲,目不正是自视甚高,不可一世,这人若不是纨裤子便是一方霸主,你眼中的心不恶可不见得善良。」更多的是冷漠,凡事冷眼旁观,不易交心,可偏偏这种人一旦上心,他的情义相挺会是一辈子。
真是怪了,她家秋山不过是个打猎的,怎会遇到这号亦正亦邪的人物?大感不解的牛青苗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美型男。
「这女人说话真不讨人喜欢,哪个旮旯角跑出来的妖精,还不用镇邪剑一把刺死她。」看了就刺眼。
「长风兄弟,我媳妇不是妖精,她是我家的地主婆。」吴秋山好脾气的眯着眼,一副乐在其中的傻样。
「什么地主婆,怎么不是神主牌……」何长风话音方落,就看到一只大掌落到肩上,随即感受到一股劲力,使得他的肩头虽痛,却又不伤及筋骨。
「长风兄弟,话不能乱说。」出手的吴秋山面容微沉的提醒道。
「好好好,知道你疼媳妇儿,还不放手,以后我少说她两句就是了。」女人都是祸水,不管是不是红颜。
「就算说一句也不行。」吴秋三放了手,但还是不忘再次强调。
何长风扭了扭肩头,冷冷一瞪。「真当宝了呀!不过是个女人,你要几个我送你……啊!你这个女人!」居然敢用茶水泼他?!
「不劳费心,我家很小,秋山养不起太多的女人,你留着自用。」小心肾亏。牛青苗若无其事的放下茶杯。
「什么叫肾亏?」何长风气恼的反问。这无礼的女人又在编排他什么,真是越看越讨厌,想象拍蚊子一样拍死她。
咦!她在心里想他也听得见?牛青苗不晓得何长风看得懂唇语,她无声的启唇尽落人眼。「肾水亏损。」
「肾水亏损……肾?」肾主男子的精血……「等等,你是说我那方面……不行?!」
她耸耸肩,看着吴秋山笑道:「我哪知道你亏不亏,我们家秋山没这问题就好,有病要早点医治。」
「你、你竟敢……吴秋山,你这媳妇脑子有问题,你快带她去看大夫,省得为祸世人。」何长风气极了,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挑刺,她可是史上第一人,他真的很想用指头揉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