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伺候得来吗?」何长风语带讥诮。
「肯定成!东家给我们机会,我们定会竭尽心力为你鞍前马后的干活。」吴春生拍着胸脯保证道。
财迷心窍的两兄弟彷佛已看到一锭又一锭的银子朝他们砸过来,眉开眼笑的,乐不可支。
「先别喊东家,去割个一千斤的猪草来让我瞧瞧。」何长风会给他们机会,但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咦!一千斤猪草?」他们上哪儿割猪草?
「一只鸡一天少说要吃掉半斤猪草,一千斤猪草不算多,也只够喂两千只鸡,如果你们连一千斤的猪草都供应不上,凭什么夸口要帮我养鸡。」让鸡吃了他们还差不多。
闻言,两人的汗水直流,吴春生脑袋一转,马上道:「可以花钱请人去割呀!」
「那我请你们干什么?」
「东家,话不是这么说,我们是管事,只需管理底下的人手,让别人去做事,从没听过管事还要自己去打猪草,这不是本末倒置,牛刀小用吗?就像东家你,也不会自个儿去喂鸡吧!」吴夏生回道。
「你拿我跟你们比?!」何长风下巴微微一抬,一副公子哥儿的派头。
「不敢不敢,小的也只是帮你分点忧,怕你太劳累了。」吴夏生连忙讨好的道。
一见他威慑的气势,吴老大、吴老二顿时矮人一截,卑躬屈膝的自眨身分,卑微得有如人家脚下的一坨泥。
看到兄长们前倨后恭的势利模样,吴秋山的眼底有着无奈和苦涩,以及说不出的憎恨。
是的,憎恨,人可以没有傲气,但不能失去傲骨,为了银子而奴颜婢膝,他们置祖宗的颜面于何地?
「喂!你,大块头,你能打多少猪草?」何长风决定把好兄弟也拉下水玩一场。
吴秋山真想无视他,但还是认命的回道:「最多五百斤一天。」
「工钱呢?」
「五两即可。」
「五两够吗?」何长风瞅着吴秋山的眸光带着浓浓的兴味,好似在同他说:你哥哥们要三十两吶,你这样喊价落差不会太大吗?
「多了,我请人打猪草,一天十文钱,一个月三百文,四个人一千两百文,我还赚了。」不必事事亲为,要放权,让别人去做,他要做的事是分配好各人的活儿,使其各有所用。
何长风一听,乐了。「你们听听,五两银子就能请个好帮手,我为什么要屈就两个什么都不会干的蠢蛋,还好意思开口要我三十两,当我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呀!呀!」
他呀了两声,是在强调想坑他的银子也要有本事,两坨烂泥也想涂上墙,痴心妄想。
要学学那个某人呀,脸不红气不喘的就诳走他三千两白银,还一副要他感激涕零的张狂样,那人明白的表示赚的钱一起分,可自己一文钱也没出,一伸手就要银子,可耻,真是太可耻了,而他居然心甘情愿地走入人家的陷阱,掏钱掏得很痛快。
「老三,你是什么意思,见不得哥哥赚点零花钱吗?你屋子都快盖好了,而我们还住在陈旧的老宅子里,你就不想帮帮哥哥们吗?」吴春生不满的道。尽会扯后腿,果然是个不亲的。
「养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哥哥们做不来。」他也还在摸索,不知道为什么石灰铺在地上能减少鸡只的患病,但他媳妇儿晓得,也做得很好,几百只鸡没死一只。
「没做怎知做不成,你是头白眼狼,专门败家里的,有好处想一个独占,不肯分给大哥、二哥。」这话说重了,很伤人,可是吴夏生还觉得骂不够狠,做弟弟的不该忤逆哥哥,只有听话的分。
听着恶毒的言语,被伤得遍体鳞伤的吴秋山已经百毒不侵了。「我没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我手里的每一文钱都是自己赚来的,两位哥哥家是兴是败和我没关系,你们不是早就把我赶出家门了吗?」
「我们也分了你二十亩地……」吴春生脱口而出,但话音一落,他便心虚的和二弟对看,他们都很清楚,那地根本不值钱。
「是呀,好荣幸,大伯、二伯,既然你们晓得地是我们秋山的,那么你们站在我们的院子抢我们秋山的活,你们真是他的亲哥哥吗?不会是前世债没还清的讨债鬼,今生化为兄弟来追讨吧,你们说说看,到底要他还多少,是要砍他左手好呢,还是剁条小腿带回去炖汤,再不济红烧眼珠子、醋溜人肉,心肝肺也能当下水,剖开脑子生吃……」
牛青苗出马,万夫莫敌,吴春生和吴夏生自知说不过这个牙尖嘴利的,摸摸鼻子便灰溜溜的走了。
何长风在一旁看戏看得可开心了,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吴秋山家的屋子正在赶建中,手艺不错的牛青苗就待在临时砌的灶台前,煮出一道又一道令人垂涎三尺的案头菜,包人一吃就上瘾,牛青阳和牛青果则在一旁打打下手,帮着递菜、递盘子。
突地,一名十三、四岁的泥瓦匠学徒跑到牛青苗身旁和她咬耳朵,她才知道老吴家的又来了,而且还很不客气的削她的男人。
他们还真太把自己当回事呀,居然敢在她家踩她的男人,当她死了不成?她若是还能忍,便是胯下韩信了。
牛青苗顺手抄起灶台旁的一物,便气冲冲的冲了过去,她不晓得她一出现的时候有骇人,真把有狗胆没熊胆的吴春生和吴夏生给震慑住了,他们脸色发紫唇泛白,大气不敢喘。
再仔细一看,她手上拿的是一把剁骨头的菜刀,刀上还有刚宰过鸡留下的鸡血,鸡血尚未凝固,顺着刀柄往下流,她的五指指缝、手心、手臂鲜血淋漓,好像刚杀过人。
吴春生、吴夏生想到她上次说的人腿炖汤、生吃脑的,当场吐了一地酸水,随即像见到恶鬼般的仓皇而逃,连鞋子都吓得掉了一只。
「哈哈哈,太有趣了,你实在该到刑部当提刑,我已经许久不曾看到这么精采的戏了。你让我大开眼界……啊!不行,笑到肚疼,谁来扶我一下,我要坐不住了……」闲着没事又来好兄弟这儿转悠的何长风,捧着肚子大笑。
「博君一笑是我的荣幸,不过你也把下巴收一收,都瞧见你两颗坏牙了,你就做做好事,不要坏了我们的胃口。」牛青苗也觉得奇怪,她记得明明捉的是汤勺,想说要是那两人要是再说些什么难听话,她就要用勺子打他们,怎么握在手里的会变成大菜刀了?罢了,反正只要能把人赶走,用什么工具都是一样的。
「什么坏牙,我是翩翩佳公子,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惹人讨厌?我实在怀疑秋山兄弟的眼光,他哪只眼看到你心美人美了。」分明是眼瞎了,砾石看成美玉,被朦了还瞎开心。
「彼此彼此,公子乃小妇人镜子,小妇人也觉得面目可憎。」牛青苗骂人不带一句脏话,却能让人恨到骨子里。
「你这个……」何长风一火大就会握拳,他一举起拳头挥舞,纯是威恫作用并无恶意,一只粗黝大手将之拨开。
「别对着我媳妇儿挥拳,就算你是长风兄弟,扭断你的胳臂轻而易举。」吴秋山低沉的嗓音中有着不悦。
何长风无意间惹恼了护妻心切的好友,他讪然的一摸鼻子。「你知道我是闹着玩的,不当真。」
「找你媳妇儿玩。」吴秋山是内敛藏锋的老实人,人实在却像一把刀,平时收在刀鞘里不见锋,外表看来朴实无华,可若踩到他的底线,刀刃一开锋,瞬那间的金光刺得人睁不开双目。
「我没媳妇儿。」何长风嘻笑的一摊手。
「找一个。」三条腿的蛤蟆难找,满街走的女人不愁。
「找不到。」何长风无赖的猛搨风。
「你到天池寺走一趟,那儿每天都有很多求姻缘的贵女。」他蒙眼瞎捉也能捉到一把。
天池寺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寺庙之一,专管姻缘和人间功名,内有红线和状元糕任人取用,香油钱随喜。
何长风哂笑道,「你也晓得天池寺?」
「听过。」非常有名。
文凤公主便在那遇见她的驸马,当朝探花郎,结成一段佳话,彼时被编成戏曲广为流传,天池寺的香火为之鼎盛。
「耳报神,你的消息还真灵通,不过问问你媳妇儿,她养那么多鸡销得出去吗?」
几千只鸡,不是自个院子养养就算的数目,他三间酒楼要全吃下有点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