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而这外放嘛,也有学问了,往北是苦寒,朝南是闲差,就看朝中有没有人,一句话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文镜,我好怕……」看着几乎失去理智的姊夫,牛青阳哭得不能自己,从出事后他的眼泪就没停过。

  唐文镜其实也怕,但他仍极力劝道:「我们是男子汉了,不能怕,再怕也要挺住,东家大姊可是什么也不怕,她在里面生孩子呢,我们不能让她担心。」

  闻言,牛青阳眼泪一抹,恨恨地瞪向不远处犹在冒着白烟的余烬。「对,我不能让姊姊取笑我没用。」

  烟,是这场意外的起源。

  中秋这一天,李文瑶提早带着女儿来到吴秋山在县城的宅子,她买了不少的烟花和水炮要和大家一起玩,还主动表示要帮忙做月饼、挂花灯,消弭大家对她的疑心。

  因为她一直表现良好,十分友善地对待所有人,见谁都一张笑脸,因此也没人给她脸色看,渐渐地放下戒心。

  殊不知这才是阴谋的开始。

  有了牛青苗的交代,吴老三家上至主子,下至打杂的,都一心一意盯着李文瑶的举动,就怕她使什么么蛾子,却全然没注意到喜鹊不知何时不见了,也没人想过要找她。

  这时候,忽然有股浓烟往人多的屋子吹,在后院的女眷也就牛青苗、牛青果姊妹,以及乔嬷嬷和服侍牛青果的丫头,李文瑶也混在其中,她趁机飞快的冲向行走不便的牛青苗。

  窜起的白烟浓得看不见路,一片雾茫茫,李文瑶没撞到牛青苗,反而把乔嬷嬷撞倒了,于是她赶忙起身又撞。

  浓烟中没人看见她做了什么,只以为忙乱中互相推挤所导致,懂得防灾步骤的牛青苗拖着笨重的身躯护着妹妹,压低身子往屋外走,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救不了别人。

  大家都以为这是火灾,惊慌不已的想逃,可是只有一阵又一阵的烟而已,它扰乱了大家的判断力。

  正在检查帐目的唐文镜刚好有疑问,来到后院想请教东家大姊,谁知看到是弥漫整个院子的白烟,视力比一般人敏锐的他,瞧见有一道白影朝正要走出浓烟的牛青苗撞去,他连忙高喊,「东家大姊,小心——」

  可是还是迟了一步,牛青苗被撞得往前正面一倒,高耸的肚皮直接重重触地,当下两腿间流下长长的血痕。

  此时吴秋山被突然上门的大哥、二哥缠住,等到听到后院传来的通报时,烟已扑灭,浓烟的窜起处站着猛用大蒲扇掮烟的喜鹊。

  这场烟是人为的,先堆起一堆柴火烧旺,再用浇湿的稻草一层一层的覆盖,烧不起的柴禾冒出浓烟,在喜鹊的撺动下浓烟飘向同一个方向,造成大火烧屋的假象。

  人在惊慌逃窜下会发生什么事没人知道,而意外随时都有。

  闹出了大事,当然不可能轻轻揭过,即便喜鹊是个孩子也得仔细盘问。

  「我娘叫我做的,她说这样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听完喜鹊天真的回答,众人恍然大悟。

  李文瑶的计划是,只要牛青苗不在了,她便能以表姊的身分安慰表弟,进而住进吴老三家,成为宅子的新女主人。

  屋内,坚持守在媳妇儿身边的吴秋山急得快要落下男儿泪。

  「媳妇儿,你不要睡,快睁开眼楮,孩子要出来了,你、你要帮他……我们的孩子要见爹娘……」

  一滴泪滴落牛青苗脸庞,她感到温热,无意识的发出低喃。「秋……山……」

  「嗳!媳妇儿,我在,你会好起来的,没事的,我陪着你,你……不要有事好不好……我好害怕……」吴秋山哭喊道。

  怕……谁在怕?她一点也不怕,她是死过一回的人,神志恍惚间,昔日就职的山上小学,她好像看见了。「走……快往上走,不要回……回头,老……老师不会有……有事……徐小佳,不要怕,快爬上去,老师托着你,你上去就安全了,我是老师,要保护学生……」

  啊!怎么往下掉,失速的感觉好奇怪,轻飘飘地……咦!谁在喊媳妇儿,好老土……

  「……媳妇儿,媳妇儿,醒醒,你在生孩子……用力,快用力,不然孩子出不来……」她明明不去害人,为什么别人要来害她?吴秋山的双眼朦了,蒙上一层水雾。

  谁在生孩子?牛青苗感觉肚子忽地抽疼,这才想到她已经怀胎七个月,她难忍的溢出呻吟,「痛……」

  听到呼痛的声音,泪水满面的吴秋山更加用力握紧她的手。「生孩子的事只有你做得到,我帮不了你……」

  「秋山?」神智一点一点的回来了,她吃力地睁开眼皮。

  看到妻子微微掀开的双眸,他都要跪下地感谢老天了。「嗳,你要说什么,我听着呢!」

  「你……」他看起来好像老了十岁,她不会穿到十年后了吧?

  「快让开,给她喝碗糖水鸡蛋。」一见主家清醒,端着糖水鸡蛋的乔嬷嬷连忙济了过去,逮着机会赶快喂。

  「那是我媳妇儿……」吴秋山不满地想把乔嬷嬷壮硕的身体推开,老婆情况紧急,他要守在她身旁。

  乔嬷嬷不慌不乱的啐了他一口,「想她平安生下孩子就闭嘴,没体力怎么生孩子,我在帮她。」

  吃下糖水鸡蛋的牛青苗恢复些许气力,她轻轻推了推丈夫。「你……出去,不要在这里。」

  「不行,不看着你我心很慌,我不能……」吴秋山吸了口气,忍住骨间的酸涩。

  「不要逼我离开你。」

  她想笑,眼眶却红了。「傻瓜。」

  「媳妇儿,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一生一世都许了你,你……只能是我的。」没有她的日子他要怎么活?

  间隔的抽痛又来了,不敢喊痛的牛青苗只能咬着下唇,蓦地,一股血腥味流进嘴巴里,她舌头一舔,就能舔到温热的血。「秋山,你的手……」

  「不打紧,你没事就好,别再咬唇,我看了会心疼,你咬我,我皮粗肉厚。」不怕疼。

  这男人呀,真傻,他会心疼,她就好受吗?「你出去,让……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孩子。」

  「媳妇儿……」吴秋山就是不肯。

  牛青苗抚着他稜角分明的脸,眼神柔和的望着他。「你不是最听媳妇儿的话吗?我答应你,我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你瞧,打我嫁给你后就一直平平顺顺的,我们是天作之合,你要相信我们的福分还很多,一辈子也用不完。」

  他紧抿着唇,眼也不眨的瞅着她。

  「东家,女人家生孩子是一鼓作气,你在这里反而让她产生依赖,不想使劲,为了她好,你不能留在屋里。」一脸坚持的乔嬷嬷面无表情,拿出女主人的安危来威吓。

  「真的不能留吗?」吴秋山说得有气无力,头一低似在哭。

  「真的。」

  两个女人同时出声赶他,其实牛青苗已经痛得快说不出话来,全身冷汗直冒,濡湿了衣衫和垫在身下的枕头,而被李文瑶撞倒的乔嬷嬷伤到腰,背一伸直就痛得椎心刺骨,她也在忍痛。

  为了这个提早来到的孩子,每个人都在忍,就在于忍不忍得住,而女人比较耐忍,韧性强。

  吴秋山再怎么不愿,但为了让媳妇儿好好的,他只能拖着脚步离开产房。

  「生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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