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妳找人买下那批房子,然后私下转手给『天虎堂』,打算借刀杀人?就算那些人以后想找人报复,也不怕报复到妳头上,他们的仇人只会是『天虎堂』;而『天虎堂』也乐于接下这批可以让他们赚取暴利的房子,不怕与那些人杠上。」
多么阴狠的手段!多么缜密的计画!程雪歌望着躺在床上的女子,此刻的她,脸色因为醉酒而惨白,身体也摊软无力着,整个人看起来多么娇弱无害。然而,看起来这么虚弱的女人,却有着无人能及的翻云覆雨本事。加上她对自己一点也不在意,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在意的话,那她就没有弱点可以对付了。
这,是不是那些认识她的黑道人物对她一致的观感呢?有机会跟她合作,一定可以赚到大钱;若想跟她敌对,她会用尽一切手段报复。
「姚子望,妳很聪明,但妳的聪明却没办法让妳更快乐。那么妳这样汲汲营营的,又是为了什么?」
「我的层次很低,只懂得市侩,不要跟我谈空泛无形的东西,我听不懂--唔!」她低哑的声音在一声惊喘后嘎止,因为她没预料到自己遮住眼的双手会突然被抓开。
他的动作太出人意表,也太快速,让她眼底所有的情绪都来不及掩藏。
冷漠、自厌、讥诮,以及……一丝丝脆弱。
她在人前总是戴着面具,必要时更可以是个演技精湛的演员。她演过愤怒与脆弱来松懈父亲对她的提防,却从来不曾有过真正脆弱的时候,她也不以为自己有。可现在,这情绪被程雪歌抓攫到了。
姚子望第一个念头是马上武装好自己,但在他那双足以迷眩天下女人的眼眸注视下,她很快就放弃了。可能是,她今天真的太累了,不在乎这男人趁机将她探索透彻,日后用以扳倒她,变成她商场上的头号敌人……
又怎么样呢?反正人生是不断的战斗,只有一再的征战,才有活着的感觉。今天的伙伴,也可能是明天的死敌……
总有一天,她与他,会成为陌路吧?
于私,他会结婚、生子,会有自己的家庭与家人;于公,他会是个成功的企业家,会以大把钞票买回她手中的「远帆」股份,完全的当家作主,再也无须气闷的被她在后头垂帘听政,像个傀儡皇帝似的。
她会是他成功路上一抹急于遗忘的污点,不光采的坏回忆。
很快很快,他会忘了她,不再出现在她面前,不会再来到她的公寓。下一次当她喝得烂醉时,只能自己爬回来,不会有人扶她一把,就跟以前一样。
这男人,不会是她的,永远不会是她的……
「妳怎么了?」她眼睛里的水光,是他的错觉吗?
「如果你现在不马上走……」她突然说着。
他的行为惹怒她了吗?所以她想赶他走?当程雪歌正在这么想时,一时不防,领带被她抓住往前扯,害他整个人差点压在她身上,幸好他及时以手肘顶在她枕头的两侧。两人头颅靠得很近,他听到她在耳边吐气似的呢喃道:
「那你今晚就别想走了。」
「姚子望……」程雪歌不敢置信的瞪着她,而且很快的手忙脚乱起来。因为她用力翻身,将他往床里压去,那双冰冷的手正在解着他的衣扣,她的手很冰,也抖着,但并不妨碍她的决心--脱掉他的衣服。
「妳别这样!别做出会让妳自己后悔的事!」他赶紧抓住她的手,觉得自己不只脸红透了,可能全身都红了。
姚子望的脸也是红的,虽然红了,但她竟是一副严肃的表情:端着这样的表情也就算了,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
「你听过酒后乱性吗?」
「我不接受这种理由!」他低吼。该死的!她一定要这样在他身上磨蹭吗?要不是怕伤害到她,摆脱一个醉酒的女人并不困难。
「那什么理由是你愿意接受的?」她严肃地问。
「我不喜欢随便的性关系!」不敢相信她还真敢问。
「我喜欢你呀,所以并不随便。」她笑,趁他双手忙着压住她的手,无暇它顾时,凑上唇,牢牢的吻住他。「我说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
「姚子望!」程雪歌不知道她带笑说出的话是真心还是哄骗,一股气怒狂涌而上,决定不再让她为所欲为。他们必须分开,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他的定力没有他自以为的好,怕满怀的怒火最终会转化成欲火,让他们之间似友非友的关系变质得更加厘不清。「妳在发酒疯,我不想理妳!我会忘掉妳今天晚上所说的醉话,妳……」
没能说出更多的话,因为他的唇又被吻住,而他不知何时光裸了的胸膛,被她一双冰冷得没有温度的手给贴上。
「我好冷……」她埋首在他颈项间。「你说你会忘了今晚的一切,那么你还顾忌些什么?既然会忘记,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他的身体好温暖……
「姚……」说的是什么话!程雪歌无意屈服,但爬满身的高热让他意志力不再那么坚决。
他怎么可能与姚子望上床呢?怎么可能呢?对他而言,姚子望永远是没有性别的存在,他想过打倒她、胜过她,想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想过有一天会与她在床上体肤相亲,产生这种亲密关系。
他不喜欢强势的女人,不喜欢被勉强,他尤其不喜欢姚子望,认为她是他今生的对手与超越的目标……
可是……
她的手好冰,她的身体也好冰,她在发抖,全身都在抖,虽然不断吻着他,但那神情像在等他随时狠狠的甩开她、痛骂她不知廉耻似的,所以已经戴好了一张叫做「无所谓」的面具等着。
她在害怕吗?她在等待他凶狠的拒绝与羞辱吗?
程雪歌渐渐的不再闪躲,反而追逐着她的眼神,而此时行为大胆的她,却完全不敢迎向他的注视……
她在害怕吧?害怕看到他眼中的不齿,深信他眼中除了痛恨的情绪外,不会有什么别的,所以她不敢看……
程雪歌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如果今晚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他也无力阻止了;他的身体被撩起了火苗,他的心情百般复杂,什么都厘不清了,都乱了……
姚子望对他而言,还有其它可能性吗?
过了今晚,想必他会为此头痛上非常、非常的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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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推给「发酒疯」去逃避现实,可以吗?
几乎是一醒过来,姚子望便在心底暗自呻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情况收拾善后。活到三十几岁,她很少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当然,这种押男人上床的事,以前也从没做过就是了。
她是发了什么疯去碰程雪歌?明知道这男人不是她碰得起的。还有,她明明对他从来没有遐想的呀,为什么昨夜却死抓着他不放?她从不以为自己是赵冠丽那一类的人,但现在,她一点也不敢确定了。
程雪歌是个很俊美的男人,非常的赏心悦目。她是凡人,当然也会喜欢看美丽的事物;美丽的事物适合用来观赏,却不是人人都拥有得起的。对她而言,程雪歌就像那颗被镶在英女皇皇冠上,重达三一七点四克拉的那颗The Culinan2号钻石一样,美丽无瑕,名贵无匹,凡夫俗子只能瞻仰,却永远得不到。
噢……她昨夜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她要怎么面对他?
他还在睡,凉被盖住他的下半身,阳光爬上他赤裸白皙的胸膛,他的皮肤天生晒不黑,看起来好干净纯洁,也好可口。
唉……在胡想些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发花痴!
她骗不了自己,程雪歌可能是这辈子唯一能让她产生好感的人了。所以昨天想到他有一天会结婚生子,会成为别人的丈夫时,心情才会激动成那样,无论如何就是想在他尚未被别的女人贴上所有权卷标前,得到某部分的他。
如果他与唐清舞有结果就好了,今天就不会走到这个境地,她也不会对他产生非分之想。
她一直很喜欢看他细心呵护心爱女友的温柔举止。他拥有绝佳的好条件,却对爱情有着最忠实的信仰,从一而终,从来不玩三心二意那一套,不管旁边有多少美女正等着他的青睐,他眼中始终只有他心爱的女友;那种感觉,看起来好棒,连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感动--一如她。
到现在,她依然不了解唐清舞为什么坚持要与程雪歌分手,去嫁给别的男人。被这种男人爱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尤其在这种流行劈腿的年代,能够对感情忠贞的男人,简直比凤毛麟角还难求。
每个女人都想要他这种男人,而,这种男人,将会有最美好的女人来匹配,不是她这类市侩阴沉的女人拥有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