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眼中的小狡猾,不生恼的方开明一指点上她的鼻头。“算你一份,谁叫你是我娘子,不偏着你,偏着谁?”
“师哥,你真好。”她笑眼眯眯的展现娇媚。
一听她嗓音软绵绵地喊他师哥,他顿生警惕。“小师妹,你又想干什么,危险的事不许做。”
她当下好温柔的娇着软声,“一点也不危险,只是想去个山洞寻幽探秘,说不定有宝藏。”
“山洞?”他怎么觉得危机重重?
“你不想知道咸水湖的海水打哪来吗?我这些天思前想后,想不到它的源头,但却意外发现顺着湖岸旁的山沟往西走,会有个十丈高的大山洞,山洞里面黑幽幽的,每日都有大量海水涌出,再顺着山沟流进湖里……”海水有潮汐变化,一日两次。
季薇无意间发现申时过后咸水湖的湖水会升高,而巳时近午时则会少了五分之一的高度,她心下怀疑,便起了探究之意,于是特意观察几天,终于让她知晓是海水的涨退因素。
☆、第三十五章
跟着水走,她找到山洞,也揭露咸水湖的秘密,她猜山洞肯定是直通大海,每日的海水涌入造就了咸水湖的永不干枯。
这也说明了山沟村里为何有椰子树,大概是来自南洋的船只在海面上翻覆了,几千颗椰子随波逐流被打上岸,其中一些随潮流流进山洞,被风打的、被猴子带的,因若干因素来到了山沟村内,形成零星长成的椰子树群。
“薇儿,那看起来很危险,万一我们走到一半海水涨潮了呢,到时谁也逃不掉……”只有灭顶的分。
“所以我准备了这些呀!”她献宝似的展现逃生用具。
绳索一条,互相系着才不致飘走,防身砍刀各一、火把、水筒、干粮一人一份,还有空的皮制水囊,当氧气瓶,可换气用,真要来不及逃生还能以此呼气、吐气,延长被救的机会……
总之她想得很齐全,该带的全都带了,放在她惯背的箩筐里,为了预防突发事件,她还带上了伤药和解毒丸。
“薇儿……”看她准备得齐全,方开明不由得抚额呻吟。
“走啦!走啦!今天是冒险日,我估算已经开始退潮了,一直到申时二刻才会开始涨潮,因此我们现在赶去山洞正好,若进去深处不见出洞处或有亮光便折返。”
半拉半扯的,两人顺着山沟走,真瞧见一个可行船的大洞,潮水打在他们脚上,但是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海水直往后退,退潮的速度是人的双脚所赶不上的,很快的退得一乾二净。
海水涨潮时并未涨满整个山洞,约一半高而已,因此只有洞壁两侧在滴水,上头的山洞顶是一滴水也没有。
很庆幸的,两人走了许久后他们就看见出口了,即便是心有疑虑的方开明也感到兴奋起来,挽起裤脚朝洞外奔走,一片很蓝很蓝的天空、很蓝很蓝的海水跃入眼中。
“哇!好多发菜和海带,还有螃蟹和贝壳……明老头,我摘海菜你捉虾蟹贝类,快,分工合作,我们又有大进项了,你等着数银子数到手软吧!”大海,我来了!
看着她宛如宝石般明亮的笑脸,已经很认命的方开明露出爱怜的神情,腰一弯捉起横着走过脚旁的超大螃蟹。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带来的箩筐已经装不下了,季薇索性用绳索将长长的海带捆一捆,让身边的男人背着。
“咦,你们在干什么?”
远远走来一名老妇,惊讶地看着出现在海边的两人,在问明原由后更讶异的笑起来。
“你们要吃海草?呵呵,这些是没什么味道的,不好吃。”
季薇脑子动得快,连忙抢先开口,“那你们能不能采好搁一处,我三天来收一次,以斤数论价,还有鱼虾蟹什么的我也要……”
方开明看着身边的她,眼中充满笑意。他的小娘子满脑子都是商机啊!
【第十一章 事业得意出户过】
人的发迹很奇怪,一下子就大富大贵了,在短短近三年内,季薇和方开明就累积了别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财富,银子多到令人发愁。
他们一开始做的是昆布生意,昆布也就是海带,由几十斤、几十斤的卖起,到最后要雇用车队,整车整车的拉,利用潮汐往返山洞,同时也带动山沟村的繁华。
海带有干、湿两种,价格也不一样,未晒干的运往南方、京城一带,煮汤、拌炒、凉拌吃皆可,销路极佳,而晒干成了干货的往北方送,北方人粮少,又没吃过海生植物,一时大为抢手,游牧民族们更是整袋整袋的买,用皮毛和宝石来换。
卖了海带还有发菜、螃蟹、龙虾、贻贝等近海海鲜,虽然生鲜食材不耐久放,但是赚了钱的方开明不吝惜的置冰冷藏,少见的海味又是疯狂抢购,有些还先预定。
有了昆布和虾蟹,季薇又想到虾酱和味精,看到了活蹦乱跳的鱼也怀念起鱼露的滋味,于是她动手做起来。
山沟村村民近年来已经很少种稻了,现有的田地多数包给外来的佃农或由老一辈的村民负责,田还是要种,不然吃什么,不过各式的作坊是一间一间的开,青壮的劳力都到作坊干活,男女不拘,一年所赚的工钱能盖大屋。
于是一间间新起的屋子盖满山沟村,地变少了,村民学季薇家盖成平房,屋顶是平的,能晒谷子和玉米,用不着的晒谷场则成了老人聚会的场所,村民三五成群的剥着花生壳,闲聊谁家的儿子有出息,谁家又得了大胖孙子。
有了取之不尽的大海,谁还固守一方咸水湖,心更大的季薇直接买下靠海的整片沙岸,然后雇用附近渔村的居民,她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盐田,年产量近百万两。
两年的时间,当年种下的椰子已长成椰林,密密麻麻的椰子好生长,要个几十万斤不成问题,椰汁、椰奶、椰浆、椰子粉已被百姓们接受,甚至是宫中娘娘们的最爱。
只是椰子树只产在山沟村,别的地方没有,所以物少价高,也是顶级的食材,得事先预订才有。
季薇当年的饥饿喂食法是成功的,她不大量的供给让大家吃上瘾了,如今平安镇的码头也只一家专售店,由小铺子做到大店铺的石老九已开起分店,他一出门人家改喊他九爷,乐得他脸上的刀疤都变可爱了。
这日,方家因为方开明丢出的一句话而炸了锅——
“什么,你要娶亲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全无准备的方开平怔了一下,随即是漫天卷来的愤怒,他很生气明明防得水泄不通、一丝不漏,为什么这小子还能突破众人的“关爱”,背着他们找伴。
这是不可饶恕的事,简直是背叛!没人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鬼,么弟的行为超过他容忍的限度。
“是的,我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老婆传宗接代,不想老了没人送终,孤老一生。”等了两年,终于能将令人高兴又气馁的小师妹给娶回家了,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期待。
方开明的心是喜悦又迫不及待的,但脸上依然平静得宛如不起波澜的古井,叫人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不行,我不同意,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野女人,随随便便娶进我们方家,你对得起我们方家的列祖列宗吗?”性情暴烈的方开安愤怒地怒拍桌子,只差没整桌扛起来砸人。
老父在场,他还有分寸,不敢做得太过,但还是充分的表示他的反对,他在方家是个横的,习惯用拳头说话。
听到二哥对心爱女子的鄙夷语气,方开明倏地脸色一沉,“我不是在请求你们同意,而是告知,我已经准备好了成亲要用的一切事物,不劳烦各位兄长们再为我操心。”
他的话让人更愤怒,方开平和方开安几乎要冲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活活掐死,省得日后费心。
可是他们不敢动作,因为方老太爷一双仍然有神的老眼正盯着他们,老头子脚未蹬、双眼未闭,财产没分之前,安分点总没错,他们可不想等了半辈子却是为人作嫁,只等来一场空。
没分家前,方家的产业还是在方老太爷手中,即便几个儿子在船行都有分,但拿的是小头,真正的大钱他还握得牢牢的,他不给,谁也要不到。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让你这般不惜顶撞兄长也要娶回来,你说说看,咱们衡量衡量。”墙头草的方开和是庶子,他说话绵里藏针,轻轻的一句话落下,未进门的新妇已是造成兄弟不和的元凶,日后如何与年纪足够当她娘的妯娌相处。
很厉害的一招,先将人给打趴了,让人无力再起。
“季夫子的女儿,我先生的长女。”一提到放在心里多年的女子,方开明整个人像笼罩在一团柔光里。
“季夫子……呃,季夫子是谁……啊!不是死了好些年了,他有女儿吗?”还真有眼光,看上个丧门星。
“嗳,不好吧!丧父的女子多半为人不喜,不吉利,你想让她来克谁……”
在方开平和方开安表达完意思后,方开和又来补上一刀,“咦,季夫子的女儿不是有克父的传闻吗?明弟,你怎么敢娶?咱爹最疼你了,你还娶个不祥女来克他……”
他话点到为止,让人去琢磨他话中的意思,看要不要赌一回,背上个不孝的罪名。
“克父”的传闻早就淡去了,亏得方开和还翻得出来,善于耍阴招的人内心阴暗,老记得与人有损的事。
☆、第三十六章
“她的好与坏我心里清楚,开明在此谢过各位兄长的关心。”他的话意是“我娶我的老婆关你们什么事,反正克不到你们,为兄不为父,不怕被克死”。
方开平大喝,“什么叫谢过兄长的关心,娶进门是要跟大伙相处的,没得一个新妇还要我们屈就她吧!”
“就是,大哥说得没错,你长那是什么眼呀!挑也不挑个好的,歪瓜裂枣你也当成宝。”哼!夏氏的儿子凭什么娶妻,他就是个多余的,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间。
元配的子女都对亲爹再娶的继室有着仇视心态,要喊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子一声娘,他们怎么也不甘心。
听着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和反对,十分寒心的方开明对他们已没任何期待。“我只是娶个妻子而已,兄长们为何百般阻拦,难道你们不希望弟弟有家有业、儿女成群?”
“这……”当然不希望,以爹疼你的程度,我们还有什么好处拿。
一旦分家,四房兄弟也只有方开明独占大头,其它人倒成了陪衬,分食他手上撒下的残渣。
不只年长的方开平这么想,就连另外两个兄弟也是这般揣测,原因无他,方老太爷的元配是家里安排的,人长得美却性子骄纵,两人打成婚起就没好过,一直吵吵闹闹的直到他又纳了妾,两人差点走到和离的地步。
有这样的母亲,方老太爷自是不喜妻子所生的儿子,少有亲近,父子间的感情相当淡薄。
而继妻夏氏则是方老太爷自己中意的,他一眼见到她就为之痴迷,不顾两人年龄上的差距强娶入门,一成了他的妻室后又百般呵护、娇宠有加,连花楼也不去了,只守着她一人。
他对小妻子的疼爱众人有目共睹,简直当眼珠子看待,爱屋及乌地将夏氏所生的儿子视为心头宝,刚出生那几年他整日抱着走也不嫌累,到处献宝说小儿是他的继承人。
继承人?这话可以说吗?他让其它儿子情何以堪,难道他们是捡来的,不是方家亲生的,元配所出居然不如继室的儿子。
“你们有谁年过二十而未娶的吗?在我这个年纪,兄长们都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而我无妻无子,你们扪心自问,对得起弟弟吗?”他的意思很椎心,是指兄长们只顾着自己,对他全无一丝兄弟之情。
事实也确是如此,但没人愿意戳破那张窗纸,为了方老太爷,他们仍能维持表面上的和睦,兄友弟恭的。
“哎呀!四弟别激动,哥哥们哪有拦着不让你娶亲,是希望你挑个好对象,你是家里最小的兄弟,我们总担心你小放不开手,想多教教你好让你长成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放屁!他自己娶不到老婆还怪我们……”
笑面虎般的方开和朝口气不快的方开安一使眼神,他会意地收起暴怒,改为咕咕哝哝的嘀咕。
“二哥他是脾气坏了些,但心地不坏,你千万别和他记仇。”方开和又来和稀泥了,顺便下个套,“真要娶妻也不难,你三嫂家有个侄女年方十六,生得清秀可人,一双水汪汪大眼,性情又柔得似水一般,配你正适宜……”
“三哥。”方开明正色一唤。
“嗳!”该满足了吧!三哥也不坑你,除了长短脚之外,还真是个不错的良缘。
“三哥觉得好便纳为妾,我想以三嫂的贤慧定能接纳。”顶多打得鸡飞狗跳,三天下不了床。
方开和一听,脸色生变,暗暗生恼,忍着怒气,他接着又道:“不要我们再另挑,大嫂娘家兄弟有个表妹,那人品是一等一的出众,人爱笑又有礼,逢人便乖巧的叫嫂子、大哥……”
“三哥说的不会是淫乱后院、珠胎暗结的关家表妹吧?知道我无后便让我当便宜的现成爹?”三哥对他可真好。
诡计被揭穿,方开和好心性的假象被扯掉,露出恼怒的表情,“不要再换一个就是了,难道非要那一个不可?”
挡不住么弟要成亲,方家三兄弟最起码也要掌控他的婚姻,他要娶也只能娶他们挑出来的人选,利于控制。
“是。”方开明给了肯定的答复。
见他冥顽不灵,方开平抢回说话权。“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违背家里的意思私娶,我们是不会给你银子操办的。”
“我有银子。”他还真没指望过兄长们肯拿出钱来,他们太看重财物了,以为别人都跟他们一样想霸着家产不放。
方开平嗤笑,“就你那点银子能干什么,置个两进院都买不起,你有多少斤两我会不清楚吗?”
方开明语气平静,“富有富的娶法,穷也有穷的含蓄,少两个敲锣打鼓的也是趣味。”
“你在异想天开,我们方家娶媳哪一个不是热热闹闹的,你想削我们颜面不成……”他最好不娶,顺大家的意。
“老大。”一道略老的声音响起。
方开平眼皮子一动。“爹,你可不能纵容他胡来,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你哪能让一个克你的丧门星媳妇入门。”
“你闭嘴。”方老太爷声未高扬,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爹……”
精铄的眼睛一瞟,方开平的嘴就闭上了。
“明儿,你真中意季夫子家的闺女?”他这小儿呀!隐忍了多年终于要鹏展双翼,一飞冲天。
“是的,爹,我要娶她。”是要,而不是想,立场坚定。
抽着水烟袋的方老太爷目光如炬,看着他最宠爱的小儿子。“你把我们全叫到这里,就是为了此事?”
“是。”他等了两年多还不让他娶,谁挡他,他就揍谁!
方开明想娶季薇的心越来越急迫,因为她展现的光华越来越无法遮掩了,他不赶紧娶进门怕有人下手抢。
“你确定了是她吗?”婚姻不是儿戏,一旦决定了便是一辈子的事,由不得他反悔。
“是。”方开明还是很坚定的点头。
“既然你喜欢,那就娶吧!看个良辰吉日让媒人上门。”了了儿子这门亲事,他也了却一番心事。
“不行,我不同意!”
“我不准他娶亲,成什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