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长嵩二话不说的派人抬下山,为防诚王从中动手脚,他特意打造了屋子一般大小、八匹大马拉车的巨大马车,马车用来载运龙石种原石,一路马不停蹄地运往京城。
同时,他礼聘一百零八位玉城最好的玉雕师随行上京,一次八名日夜不停地轮流在车内雕刻,累了就换人换马不换车,不打尖、不过夜、不让外人靠近,直到进了京城。
进城的前一刻,观音像刻好了,所有的玉雕师也累垮了。
但是气死诚王的是,牟长嵩并未将成品直接送进在京城的诚王府,而是让诚王府管事检查无误后,再在王府管事陪同下,由温彦平以威远侯世子的名义代为护送入宫,从原石到雕刻成品,一直到送进太后寝宫,诚王一眼也没瞧见,更别提进行破坏了。
更可恨的还在后头,在太后寿宴上,皇上、皇后、各宫娘娘都已入座,前来祝贺的大臣及大臣家的女眷也已入席,众人对龙石种翡翠观音大赞不已,并称诚王有孝心时,温彦平忽地借酒装疯说要舞剑向太后贺寿。
太后一向喜欢这个淘气的世子爷,便允了他圣前舞剑。
温彦平也是个能人,舞着舞着还能把观音像撞倒,他当下吓得“酒醒”,把手上的剑一扔,双手抱住倾倒一半的观音像,然后久久不放手,就让它半倒着,露出莲花座的底部。
当时一片静默,所有人盯着四个朱砂字体——玉城牟府。
这不是诚王送的寿礼吗?怎么出自玉城牟府,莫非这是人家的东西,诚王仗着权势跟人家“要”来的?
包括皇上在内都有此疑惑。
诚王百口莫辩,翡翠观音确实购自玉城牟府的玉石行,通常店家会在售出的对象上打上自家标志,以证明此物为正品,并非仿品,所以他不能说牟长嵩错了,他是商人,商家本该打上标志。
可也就是因这四个字,翡翠观音要算诚王送的,还是玉城牟府送的,所有人都瞧见朱色字迹,他还能含糊带过吗?
牟长嵩的城府可见一斑,他当场让诚王下不了台,丢尽了面子,而他从头到尾不在场,这才是高招。
但是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
当然并没有。
当大家都看过了以后,温彦平才一再道歉的扶正翡翠观音,而后取出一张账单,当场向诚王讨帐。
自做自受的诚王在礼单上写着价值百万两白银,因此除了一万两定金外,他还得付足九十九万两,让牟长嵩多赚了三十万两,他自然是气得快吐血,一张脸扭曲得不成人样。
原本他是打算一两银子也不付的,准备坐收巨额银两的赔款,没想到没把牟长嵩扳倒还倒赔一百万两,他的小金库快要被搬空了,连同上次所赚的赌石彩金也所剩无几。
这叫赔了夫人又折兵,算计别人不成还把自己的财产赔进去,更惨的是,他在皇上皇后和太后面前留下坏印象,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了,也失去大臣们对他的支持。
“对了,上回诚王送妾的事让我姊夫大为光火,他火爆脾气又犯了,私下收集了一些证据呈给皇上,指称诚王擅自养兵,皇上派了钦差去查,确有此事,诚王私兵充入边疆军,皇上对他所做所为大为失望,自顾不暇的诚王……不,是诚郡王,以后大既没心思找你麻烦了。”
诚王被降一级成了郡王,封地自然被收回,诚郡王赵广文灰溜溜地回到京中的府邸,闭门谢客,足不出户。
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想摘了一个商人而已,却把自己的王爷头衔给摘了,好处没捞着反落个损失惨重的下场。
他有权势,人家有脑子,和商人比狡猾,那无疑是晴天借伞,白费工,借得到才有鬼。
不过最大的功臣非数成语雁不可,若非她藉由香木镯子的灵力寻着灵气惊人的龙石种,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诚王若真取走牟府的玉石铺子,牟府的倾倒败落可以想见。
所以牟长嵩说她是牟府的吉祥物还真没错,她的运气好到让人想摆到供桌上膜拜。
之后凡是牟府有难,只要她一出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逢凶化吉,她帮牟府渡过许多次几近灭顶的危机。
“小雁子,这是给你的东西,你要收好,别掉了。”是别掉了下巴,我可是把你最喜欢之物送给你了。
牟长嵩笑咪咪的把一迭纸交给成语雁。
“什么东西,瞧你一副邻家小孩来偷鸡蛋的模样……”
成语雁低头看了一眼他放到她手上的一迭纸,并未细阅,草草看过之后就打算放下。
但是她忽地一怔,表情由疑惑转为纳闷,而后是错愕,接着是满脸不信的一张一张看,然后手有些抖,明明比一两银子还轻的纸,她却觉得重得快拿不住,连忙找张椅子坐下,胸口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你……你确定没拿错?”这一定是假的,不是她在作梦,就是他又有什么诡计,他最擅长吊人胃口了。
牟长嵩翻开手心,“你可以还我,我不介意,给了你我其实也很担心,你若转身跑了,我可就赔大了。”
“不还,我的,你别想抢我的银子。”她赶紧往怀里一抱,当成宝贝疙瘩地护如命根子。
守财奴一般的成语雁让青禾抱来她的桐漆匣子,二话不说的把那迭纸往匣子里塞,因为太多了塞不进去,她还把底层的银锭子掏出来往桌上一扔,好让她把纸全塞进去。
头一回看她不把银子当银子看,还丢得顺手,简直不像连一文钱都不舍得用的守财奴,让旁人看得啧啧称奇。
“你给了她什么,怎么她一脸惊吓得把银子都丢了?”真叫人意外,他一直以为她是貔貅化身,专司咬钱。
牟长嵩难得好心的满足温彦平的好奇心。“没什么,就是你帮我拿回来的,我转手给了她。”
他当了一回过路财神。
“我哪有帮你拿什么回来,除了……”他突然一瞠目,没坐稳地从椅子上滑到地上,表情呆滞。
“别客气,地上刚扫过,不脏。”不过他要再抹一下地,当主人的还是很欢迎,毕竟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怪癖。
“你……你这个败家子……”令人发指呀!烽火台上戏诸侯,只为博佳人一笑,好个周幽王再世。
“那本来就是她赚来的,我还给她而已。”他最多拿工钱,替将来的小妻子工作。
“这……”好像也没错,那块翡翠原石的确是她发现的,她算半个主人,可全都给了也太多……
吓得腿软的温彦平一抹脸,若无其事地故作镇定,拍拍衣裳站起身,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好像他处变不惊,一点也没被疯子的疯狂行为吓到,不过仔细一瞧就会发现,他就像和成语雁一样得了抖手症,端起茶碗的手一抽一抽的抖着,有些不听使唤。
“之前她只要一赌石,赌中的玉石我便会打一副头面给她当奖赏,余下做成其他玉饰放在铺子卖,而这一次没法再为她打副头面,所以便将售出的款项全给了她。”不多,就一百万两银票,诚郡王给的。
“呵……呵……银票,我的……”她有好多好多的银子,多到数不清,要花到哪一世才能花完。
成语雁有些乐晕头了,抱着匣子傻笑。
“小雁子,快把银票存进钱庄,你该知道诚郡王目前很缺钱,若他提前把银子全转走了,你这些银票就等于成了废纸,一文钱也拿不到。”她就白乐一场了,金山银山走一回却空手而返。
“什么?!”她骤地清醒。
诚王……诚郡王有这么无耻?她想了一下,是,没错,赵广文还真的有这般下流。
“丁立,帮她处理一下。”
“是。”
丁立伸手要取走成语雁手中的匣子,她不给,抱得死紧,他看着她,她看看丁立,又看看匣子,再看,三看,看得不眨眼,就像要送孩子远离家门的母亲,难依难舍地再三叮嘱,她这才割肉似的往前送。
“你未免对她太好了。”百万家产一瞬间送出,眨也不眨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