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想想看,如果今天刘公子的未婚妻不是岩逍,而是其他闺秀——例如凝嫣那一型,会有什么下场?因为未婚夫的不负责任,她是不是早羞愧得自缢了?”封梅殊也反对岩道与未婚夫成一对。女人的立场与男人的看法总是悖离甚远。

赵思尧仍努力要化解敌意:

“我认为人活著就要看往后,若为旧怨所羁绊是不智的,恨怨项怒都不能使日子过得更好。及启眼前才是智者所为。”

傅岩逍淡淡笑道:

“思尧,我对他没有嗄怒的情绪,也没有交友的兴致。我不否认刘若谦条件甚佳,性情好相处,但对我而言仍是太娇贵。除去了前仇旧怨,眼前现下,我也只能当他是点头之交,若要勉强其它,岂不折煞我了?”

“你并不曾尝试过……”

“我何必?”

赵思尧终于肯定他心中的理想佳偶是撮不成一气了。

“唉,你……”

“小心!”仇岩条然飞身至傅山石逍面前,伸手接下了数枚暗器,然后掠身向暗器的来处,立即传来打斗声。

“你们别出去。”傅岩逍吩咐完,跑步过丢。

两个蒙面人很快被点穴制伏,委顿在地上。仇岩扯下面罩,是两张陌生的面“是谁雇你们来的?贝镇平或林金主?”傅山石逍已许久没遭到这么百接的攻击不料两名刺客竟露出奇诡的笑容,其中一人悄悄瞥了下南方,像是得逞了什么傅岩逍心中一惊!

“糟了,凝嫣!”正要让仇岩赶去,南边那方已有四、五个人缓步走来。赵思尧他们也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呼,傅“公子]。”刘若谦笑得怪怪的,一柄摺扇动得十分频繁,走在前头领著后面的霍逐阳与贝凝嫣母女。今天其实地无意与传岩逍打上照面啦。但自从二日前赵思尧让人带了封信给他,告诉他贝镇平府内的武师有四名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歹人后,几乎已确定恶狼山突击迎亲队伍的人与贝镇平脱不了干系:于是这二日与逐阳严密监看著贝宅的动静,不意中得知贝镇平想掳走凝嫣母女,似乎计画著什么,尾随而来搭救,也只得顺便拜望一下主人了。

不然这些天来,刘若谦依然沉浸在自怨自艾中无脸见人,哪会这么快就与传岩逍打照面?

“这是怎么回事?”傅岩逍没理会刘若谦的嬉皮笑脸。弄清楚现况最要紧。想必凝嫣那边也有入侵者。

霍逐阳开口道:

“狗急跳墙了。”

傅岩逍很快领会。

“你们将他逼人绝境了?”他稍有耳阗近日来贝镇平调度大量银两向‘驿帮’购马。听说回结人请他买马,每匹马可赚得两百两左右,一口气购下了一百七十匹,每匹购价五百两,共要八万伍仟两左右的现银。虽有回纭人的订钱一万两,但以贝家的财力,一时之间要调度七万余两是吃力的。所以这两日贝镇平廉价抛售现有的囤货——米、布、药材、田产……让好些人捡了大便宜,华陀堂便是以半价购得贝家从云南大理运回的珍贵药材以求现银可周转。

不过据说十车药材卖了华陀堂一万三仟两,却又教刘若谦反手赚回二万两医治贝氏父子的“隐疾”。使得已经相当吃紧的贝镇平只得连所有田产也押上去周转,硬是凑足了七万伍仟两。昨日教贝定平押著银两上太原城购马交易,得意洋洋的对临安城所有富贾宣告,买家即将成为临安第一巨富了。

莫非……出了岔子?

“你们做了什么?”“也没什么。以牙还牙罢了。”刘若谦撇撇唇色,轻淡道:“昨日贝定平一行人行经恶狼山,出了点小事而已,没有太大的伤亡,没事啦。”

“顶多去了八万伍仟两是吗?”傅岩逍一点也不意外会发生这种事。不过回纭人的生意来得太突然……他想了一下:“没道理回纪人要购马竟不直接向你等洽谈,却南下临安找上贝镇平兄弟。而且这么庞大的马匹数量,是不能未经朝廷允许就卖给外族,给揭发了岂不吃上叛乱罪?呀——!”好个歹毒的计谋!傅岩逍霎时全想通了,对霍逐阳不免正眼多看了几次。不错不错!这人没让他失望,不愧是驿帮最出色的主事者,凝嫣没有白等这么些年。

“这计谋是我们兄弟一同研讨出来的。”刘若谦并立在逐阳身侧,地想分到一点被聪明绝顶者“佩服”的眼光来加强自己的成就感。

“偌,打赏。”从袖袋中掏出松子糖丢给刘若谦当是打发。对赵思尧道:回头吩咐王捕头来提人,送这些刺客到边疆流放修身养性,省得心烦。”

赵思亮才要应声,不料门房已领了王捕头与四名捕快过来。

“少爷,诸位。”王捕头拱手为礼。

“建棠,你来得正好,这里有刺客,抓回去查一下有无前科。”赵思尧说著。

“绣楼那边也有三名被放倒。”刘若谦补充著。

王捕头示意手下一一绑人押走,脸色端严道:

“傅爷,恐怕得请您等到官府问话了。刚才贝镇平到官府报案,指称您与江洋大盗勾结,在恶狼山抢了他们的钜额银两。”

“真笑话了,存心栽赃嘛!”封梅殊叫道。

“我以为贝镇平想掳走贝小姐好向他要赎金。”刘若谦不明白贝镇平告上这一状的道理。

傅山石逍轻悄:趋近于霍逐阳耳边低问道:

“你们把银两弄到哪儿去了?”

“你猜猜。”功力高深的刘若谦自然也泄漏听,一副刁难的脸色。

“林金主那儿?”不理会他,直接问霍逐阳。

“是。”霍逐阳眼底有深深的佩服。他这个计谋便是要一举打垮贝、林两家,为凝妈的苦讨回公道。

“王捕头,且慢押走。”前去押刺客的官差已回来,正要带走这边约两名。

“怎么?”王捕头不明所以。

“仇岩,搜他们身。”傅岩逍沉思著不动,吩咐完仇岩后,迳自踱步起来。

不一会,五名刺客身上再无长物,地上散落一些匕首、毒粉、药物、袖箭、银两等物。

“全拿出来了。”仇岩禀报。

傅岩逍蹲在地上一一检视银两。最后拈起一锭二十两重的纹银笑了起来。

“不知霍公子见过那批银两上的印记没有?”他把玩著银两底部的礁砂印。

“没细看。”

“贝镇平派人来掳凝嫣,是要逼我不得动弹。那么一旦他一状告到刺史大人那儿,我为了凝妈的安全,不得不俯首认罪。但因刺史大人是刚正不阿的清官,没有证据的事,他不会受理,何况我与大人交情颇佳。那么只有请这些人到我宅子内留下一些证据了。例如这几枚纹银。我猜那批被劫的官银底部一定都有这个朱砂印,到时我不仅要赔上八万伍仟两,连小命也得休了。难得贝镇平想出这么个计谋,了不得。”

“真歹毒!”王捕头咋舌,并踢了踢受制的刺客:“你们是贝镇平派来的人吗?”

“我们不会说的。”刺客甲冷笑。“我们还会告诉大人是你们硬裁我们是贝家派来的人。”

刘若谦叹息不已道:

“老兄,既然我们都抓住你等了,又怎么以为我们会笨笨的放你们到大人那儿胡乱指控呢。你们安心的休息几天吧,我会告诉贝大爷,你们全招了,他是主谋。”

没让刺客有机会怒吼,刘若谦每人塞了一颗药丸入口,立即让五人睡了个人事喜欢上一个比自己聪明的女人是什么感受?刘若谦发现自己不由自主、不甘不愿的对傅岩逍产生了好感。而那好感已不是当朋友就可以满足的了。

很奇怪,他怎么可以在被气得半死的同时又欣赏得要命?莫非被虐待也是一种快乐?那种来自言词的无力招架,老是今他有捏死对方的冲动。可是以宏观的角度来看,傅岩逍无疑是绝顶聪明的,并且找了个最适合他的身分悠游于世间。

难以想像一点女儿态地无的傅岩逍扮固女装会是什么样子?娇吗?俏吗?很努力的去美化想像,却是不男不女的呈现。真的嘛!傅岩逍若穿了女装,只怕像梨园的花旦一样警扭……哦不,梨园的花旦比傅岩逍更像女人。真是惨烈!当女人当成这般,也真算失败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想看上一看就是了。

现在已是深夜,今天一日可是精采又累煞人。在前往衙门的途中,傅岩道与霍逐阳并骑,商讨著如何让凝嫣不伤闺誉的成为霍家妇。

结果,一到了衙门,便由霍逐阳去击鼓鸣冤。在尚未见到贝镇平之前,先告上他谋财害命,勾结江洋大盗一状。两件官司同时审理,霍逐阳对贝镇平现出本来面目,吓得贝镇平当场昏倒!刺史大人无法再办案,只得明日再开堂,因为贝镇平的告状毫无实据,因此被告的一方可以回家候传;而霍逐阳的告状有证物可供,则暂将贝镇平押入大牢,并请大夫诊治。

许多前来打听消息的人忙不迭在大街小巷传送著今日城内的重要消息,简直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啊!当年的霍家公子没死在恶狼山,反而回来报仇了。他可是名正言顺被贝凝嫣双亲订下来的女婿,肯定是要向傅岩逍讨回妻子的。接下来会怎么进展呢?想必明日全城的人将会全部挤来衙门看热闹了。

一群人坐在庭院里乘夜凉。四周挂满了灯笼,让庭院明亮与星光辉映。明日将是精采的一天,但没人想趁此养足精神好应对明天。

刘若谦仍痴痴盯看著傅岩逍,颇不是滋味于被冷落。因为一整夜傅岩逍都忙著与霍逐阳、贝凝嫣谈话,商讨日后事宜,晾他于远远凄凉的一边。

“啥?要请刺史大人判妻?”封悔殊第一个叫出来。

“本来不是要请霍公子上门驱逐负心汉?”织艳也不明白岩逍转何心思。

傅岩逍笑道:

“既然弄了场官司,就索性请大人判定凝妈的归属吧。于理于法,凝嫣与霍公子属父母之命,订亲了十数年,是比我这丈夫名正言顺。何况霍兄于迎亲日遇害,本就视同入门,我傅岩逍非还妻不可。”

“不……不必弄得这么大吧?而且这对你的声名大大污辱了……。”凝嫣轻声反对著。

要她明日也上堂,为了这事真是羞煞人。

“要管名声,就不会弄出这一场了。理他呢。”

霍逐阳没有反对,拱手再三向他诚挚道谢:

“霍某无以为报传公子的大恩,除了这些年对嫣儿与妍儿的保护外,更感激你对嫣儿名誉的维护。前些日子的无状,还请海涵。”

傅岩逍举杯以对:

“客气了。霍公子亦是真君子之流,傅某佩服。”在未知他是女子之前,霍逐阳极力守礼不欺暗室挺让人佩服的。当然,知道了凝嫣没有实质上的丈夫之后,一切热情也就没有隐藏了。不时的眉目传情,教人看了脸红。

“傅姑娘似乎真当自己是男人了……”

几个人同时不雅的喷出口中的茶水,要不是各自闪得快,必定全是一头一脸的水渍。

“有何不对吗?”刘若谦问著。傅岩逍是个女人,却毛以男人自称,才是滑稽至极的事,众人何必以这种眼光睐他?

“刘公子何以这般在乎在下是男或女?”

“莫非你鄙视自己的女儿身?”刘若谦立即兴致勃勃的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以“非要打扮得花枝招展才表示自己珍视女儿身的身分吗?”

“也不是。但男有分、女有归,天命如此。你执意悖离,有违常理。”仔细瞧著傅岩逍的五官,挺平凡的,若是多了胭脂水粉也妆饰不了多少美丽,不过相信会比现在的小异碳脸好一些。

“常理?”轻鄙的嗤了声,傅岩逍以一种怜悯的眼色面对他,傲然道:“吾不在尔等之列。”

众人忍不住暗笑,连霍逐阳也忍不住问著刘若谦:

“大哥,你几时敬奉礼教起来了?”

织艳损人不遗余力:

“只许自己弃婚私走十年,不允他人随兴自在的活著,这顶礼教的大帽子可真是失衡得紧。”

刘若谦努力不让自己的脸色又青又白。

“在下一直很想知道,为何你等皆知道在下与未婚妻萧于薇的事。”这时机不问,更待何时?“莫非……她是在场诸位姑娘中的一名?”

封梅殊搅和道:

“刘公子,你的未婚妻呢,怎么你自个儿会认不出来?还得瞎找瞎猜瞎问的?”

“若认得出来,还会往这些时日任由摆布吗?织艳姑娘也别恼,在下苦头也吃得不少了,你们不能期待我笨得彻底,无力招架。”

“找到萧姑娘又如何呢?”傅岩逍颇有兴趣的问。

刘若谦直直盯著他,这张没半点姿色的心黑脸,因为泛著智慧之光而光彩夺目,看愈久愈入迷。

“我对她有一份道义上的责任。无论如何,当年我的出走之举是人率性了,没有顾虑到对萧姑娘造成的伤害。年少轻狂,总只想著不想被绊住,要闯荡江湖什么的。结果萧小姐出走了四年后才让人发现,可见她被忽视得多严重。我只希望找回她,弥补刘宋亏待它的,应允她任何要求。”或许他们不打算告诉他萧于薇的下落,或者回答他现场是否有她本人在,但相信它的一番话会得到转达。

“你希望我们告诉它是吗?甚至不认为她可能再不想听闻有关刘宋的一切。”傅岩逍问。

刘若谦看向霍逐阳与贝凝嫣一眼,才回答他:

“你不是冷心冷肠之人。冤家官解不宜结,就算不期许好下场,你仍会希望身边的人化去怨气,像你一样过著身心自在的日子。”

傅岩逍不客气的笑道:

“你想化去的,不过是你的愧疚之气罢了。我可以告诉你,一切就这么算了吧。别把自己的高尚行为弄成别人不得不面对的压力。”

“阁下言外之意是?”刘若谦不放松的追问。

“她即将出阁了,别打扰比较好吧。”

“呃!”惊愕声不只来自刘若谦,更多是其他知晓实情的人。

傅岩逍站起身,似乎决定了什么,双袖一挥,划了个大弧度后,双手背负在身后,唇没一抹诡异的笑,对众人宣告道:“是的,她将出阁,我没告诉过大家吗?”

当然没有!

碍于外人在场,一群傅岩逍的挚友与下屈全呆瞪著他,而难以启口问话。傅岩逍从不说他做不到的事,那么,“萧于薇”即将与谁成亲?

不明就里的刘若谦追问道:

“是真的吗?那以找的身分真的不好出现在她面前。只要她过得好,我就安心了。十年来,我对她感到相当的抱歉。她能幸福是我衷心大愿。”他真心地道。

傅岩逍眼神有丝奇异,呼道:

“你实在不是个太糟的人。”

这是赞美吗?刘若谦算是收下了,迎视上他明亮而难辨的深撞,想著喜欢上一个女子可以有多迅速,喜欢上一个太聪明的女子将会多么自找麻烦……

活了二十七年,他终于知道了心动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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