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跟他一同生活,那一定很棒吧?她好想知道天天看着他,直到把他看腻会是怎样的滋味。她也想跟他一同生活的,她想!

「靖远,我极愿意跟你一同生活一段时日。」

他眼闪过惊喜,但她的口气却教他戒慎起来,所以他没有立即因她的回答做出反应,静静等待她把所有的话说完。

罗蓝被他凝重的神情惹笑,本来想拖他下车到速食店里吃完消夜再完整说明的,但喝了酒的他可能没有耐性欣赏她吊人胃口的欠扁行为,所以直接说了:

「以后,每年,我们可以约个时间相聚。或许是一星期,也或许是一个月。那时我不要工作,你也不要,都把手边的事情丢下,你来找我?我去找你,反正就是约个两人都方便的时间相聚就是了。」

莫靖远怔了下,不语。

「我不要现在跟你去美国,因为我下一个计画不在那里;事实上我一个月之后就要离开台湾了。家人对我还是不谅解,而我不希望用负气的方式解决双方的歧见,所以答应家人一个要求,未来两年内,我的计画已经排好了。再说,就算没有那个计画好了,我也不想过那种被有钱人供养的小女人生活,成天没事,只能等你下班回来。靖远,这样的爱情品质很糟,我不喜欢。」

她话已经说完,不过莫靖远还是没有说话。

「你同意吗?靖远?」她催促着他做反应。

「……未来两年,妳会在哪里?」

「嗯……英国……还有德国……好像还会去瑞士……」她扳着手指算了下。抬头发现他的表情有点惨澹,于心不忍,决定不强人所难,轻声对他道:「不然不要好了,一切都不要勉强,我们还是这样子就好了。」

「不会勉强。」他想了一会,轻轻叹了一口气,寻到她的唇,印下今夜第一个吻。她好甜……

「真的……唔……不勉强吗?」他一定不知道他眉头是锁着的。

「谢谢妳,蓝。」

「呃?!」她错愕。这男人真的是醉了吧?

「我会安排休假,完全放开公事?我会去找妳,去看妳,也会让妳看到没有因为太狂热于工作而过劳死,胃出血的我。我会在那一段时间完全属于妳。」

讨厌!他知道了!罗蓝俏脸一红,不甘心的大嚷道:

「你胡说什么呀!我才不是因为担心你这个工作狂不知节制才做这种建议的!我只是觉得恋爱要专心,只是在要求恋爱品质而已,你想到哪去了!」

不承认!死不承认!可是这男人笑得好迷人也好可恶,还,还一直吻她,也一直道:「我知道……我知道……」瞧瞧这是什么哄小孩的口气嘛,可恶!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好不好!」

在她的抗议声中,他们一路玩闹到午夜。虽然很想劫她回他的公寓,但他不能这样做。若罗蓝一夜未归,她的家人会担心,也会对她更加不谅解。她现在的处境已是十分困难,不宜再加深她与家人的嫌隙。所以凌晨一点,便已送她回家,约了明天见面后,他搭计程车回公寓。

回到住所,虽疲惫至极,却也没有马上入睡,脑中一直在想着事情……

这件事情很快便做下决定,并要求马上去执行,甚至不想等到回美国后再去下这道指令。

第二天下午,算好瞿昙特助抵美的时间,马上打过去找他--「哈啰?」非常困倦的声音。

「瞿昙,抱歉打扰你的休息。」

「莫少?老板?」不大确定的声音。

「我需要一架私人飞机。明天我回去后,请你安排波音公司的代表来见我。」

 

 第九章

 

莫靖远有一架私人飞机。使用率很高,不使用时,停在墨西哥。

每个对他高度瞩目的商场人士都在窃窃私语--「这年轻人好大的手笔,居然自己买下一架飞机!他三个舅舅共同拥有一架飞机已经够吓人了,没想到他更惊人……以后我们更要好好观察他,他一定有什么远大的计画要施展,搞不好他将成为台湾商业史上第一个同时继承两大财团的顶尖商业巨子。」

他有一颗地球仪,让人买来后,放在他最常使用的那间办公室里最显眼的地方。据说他常常转动它,像是要转动全世界。

每个密切观察他的商业人士与那些对莫靖远开始高度瞩目起来的商业八卦媒体都在窸窸窣窣--「瞧,我就说吧,他要全世界!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年轻人,他不只要接手莫、单两大家族既有的事业版图,他还想走出亚洲,赚全世界的钱,那一颗地球仪就是铁铮铮的证据。」

「未来将举起地球的男人!」

某媒体忘了自己是硬绑梆的商业杂志,为莫靖远特别出了一集八卦号,内容极尽能事的夸张吹捧,最后下了这个结论。

他每年会有一段时间行踪成谜。所谓的行踪成谜,意指连他最贴身的助理也不清楚他确实的所在位置;听说他是去度假,度假时绝对不管世事,不让人联络上他--「那是障眼法!为了不让别人抢走他相中的商机,他以度假为名,偷偷评估他下一个准备出手投资的标的去了,开什么玩笑!度假?!那个年轻人根本是工作狂,他需要度什么假?」不信。

「如果一个人手下拥有五十个以上的特别助理,而日那些助理常常被指派飞往世界各地工作,你想那个日理万机的头头怎么会有空休假?」完全不信。

「当我们以为他全心往手机通讯业钻去时,下一刻却听到他跑回台湾,在竹科成立电子公司,不只接下欧洲大厂的代工订单,还打算专门研发笔记型电脑,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得到大量的获利、然后他又放下这只金鸡母,交给下面的团队去掌管,下一次上商业新闻版面时,居然是因为又在别处赚大钱的消息!这种抢钱抢得这么凶的人会跑去度假?谁信!」所有人都一致不信。

最近,莫靖远又有个奇特的举动,而这次这个举动,不只外人一头雾水,连他最贴近身侧的特助也深感不解……

「莫少,你是说……诗集?帮你采购世界各国的诗集?」瞿昙好久不曾在主子面前张口结舌了。

「你没听错。」莫靖远神色平常的点头。

「你要看诗集?」主子哪来的时间。

「不成?」莫靖远挑眉问。

「恕我提醒你,你恐怕没有时间做这方面的阅读。」

「谢谢你的提醒,我确实没有时间。」他是个很能接受劝谏的主子。

「那?」还要买?

「买。你有空就看。」

「……请问,我看诗集做什么?」瞿昙极小心地问。

「虽然对你很抱歉,但我可能用得着。」

「用得着?」虽然生性聪明机敏,但瞿昙特助发现自己今天脑袋的况状很不好,因为他猜不出来为什么主子会用得着。

莫靖远很同情的看着他最信任的特助,虽同情,但事情还是得进行下去。从印表机上抽过一张甫列印出来的纸,递过去道:

「来,先想办法查出这首诗是哪个国家,哪个人写的诗,我有急用。」

急用?诗怎么可能会有急用?!瞿昙再度错愕,但还是没忘接过那张纸。一看,这首诗……非常幸运的有点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过,他有印象……想到了!他脱口而出:

「这是〈爱人的近旁〉,德国诗人哥德的诗!而且是一首……」情诗。最后两个字,硬生生被瞿昙给吞下去,当下心里也雪亮起来。这是他主子多年来最私密的隐私的部分,给了答案后,他最好马上退下。

所以不待老板下逐客令,他很快走人。走出老板的办公室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命令自己的四个秘书在最短的时间内搜罗来所有世界情诗。

我想起你,每当太阳从大海上 辉煌照耀;

我想起你,每当月亮在泉水中 抖动彩笔。

我看到你,每当在大路的远方 扬起灰尘:

每当深夜,浪游者在山间小路 哆嗦战栗。

我听见你,每当大海掀起狂涛 发出咆哮;

在沉静的林苑中,我常去倾听万籁俱寂。

我伴着你,即使你在天涯海角,犹如身边!

太阳西沉,星星很快将照耀我。

呵,愿你也在这里!

「妳希望我过去吗?」莫靖远轻轻说着。

寄来这首诗,而不肯直接说她目前的行踪,偏要他猜,为什么呢?

他们虽不常见面,但罗蓝承诺过他,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要让他知道。一直以来,她都乖乖的联络他,绝不让他担心。而,罗蓝偶尔会有淘气的时候,但从不拿自己的行踪开玩笑。拿别人的担心开玩笑这种事,她从来不做,更不可能会认为这样做会很好玩。那么,这次要他猜谜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两个月没联络了,没有电话也没有信,因为那两个月她在英国一处管制严格的实验室当她二哥的实验助理,那个实验室为了防止任何研究机密有外泄的可能,于是要求所有研究人员都不得私下打电话或发送电子邮件,直到实验结束、成果发表出来为止。

今天突然接到她的电子邮件,想来罗蓝的工作是告一个段落了。他不认为她会随她二哥回台湾去,可她的来信却只是写了一首诗,其它什么也不肯说。为什么?

搁在桌案上的手指无意识的轻敲两下,决定先回信给她,不动声色的试探。

--德国,哥德,〈爱人的近旁〉

打完这些字,立即传送过去。

罗蓝正在线上,一分钟之后,他接到她的回信:

--猜对了。我即将出发到法兰克福。PS.你不是不读诗的吗?

莫靖远笑了笑,开始打字。

--身边有人读便成。妳打算在法兰克福待多久?

罗蓝回:

--五天,陪我二哥参加发表会。

才五天?莫靖远想了一下才回信。

--五天之后呢?

--我决定后会告诉你。

也就是说,她还没其它打算。

意思是,她接下来是有空的?莫靖远马上打出邀请,眼底蕴满深思。

--蓝,若妳暂无其它计昼,来美国好吗?我们聚聚。

她的回信有点慢,像在考虑。而这个考虑在五分钟之后有答案。

--我要开始收拾行囊了,再联络。拜拜。

她在生气。莫靖远至此终于确定。

但,她为什么生气?

两个月前最后一次通电话时,她心情还很好,对他抱怨着家人这么多年以来,从不死心的想拉她走回「正途」的种种劝诫,对她的毫无成就多么不满……她很少这么叨叨念念,除了难得有时想对他撒娇之外。

一切都很好,那么,她为什么要生气?在他什么事也没做的情况下。

上次他们见面时,是在半年前,在印度。他们总是一年一会,虽然没有特别约定,但七、八年来已成为一种默契。她在世界各地走,虽然常说自己一事无成,但她其实做什么事都能做得有声有色,得到快乐也得到收获。当然,她的家人依然不死心的想拐她这只黑羊走回「正途」,于是常常有所动作。罗蓝也在不甚得已的情形下,学分一个一个的修,居然在这些年内拿到博士学位,也在家人的要求下,无奈取得助理教授的资格。有了教师资格后,只要她得空,家人都会千方百计的让她去学校帮他们代课。

严格说来,罗蓝并不能说是有正式职业的,但她永远都很忙。有时他们想相见,他的时间挪出来了,她却无法从她的忙碌里脱身。对于这一点,莫靖远不是没有微词的。

可,纵使这段感情谈得辛苦,他们终究也一同走了过来,如今他三十二岁,算了算,也与罗蓝纠葛了近八年。

八年呀……

虽然他其实是一直想要分手的,但还是走了这么久,还是分不了手。他的手不愿放开,于是一切就这么着了。

还在想着罗蓝,但响个不停的私人电话,以及助理的敲门声,让他再也无法想下去。只要是坐在这里,在这个位置上,他,莫靖远,永远不会有自己的时间。

莫靖远已经三十二岁了,

年龄对她从来不是问题,一直没有在意过,所以才会忘记莫靖远年过三十之后,以他的身分,将会面临着什么样的要求与压力。

他必须结婚。就算他没想过,但很多人会替他想,而那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大富豪们,定也帮莫靖远想得更多了,毕竟他是个这么出色的人。

罗蓝有气无力的戳了戳那本商业杂志上的封面人物。

这次实验室闭关期间,研究赞助者怕他们这些人关在实验室太无聊,于是替所有人准备了自己家乡的书报杂志给他们看。拜这个贴心服务之赐,她看到了许多台湾的讯息;而那些讯息里,包括着莫靖远这一号人物--也就是现在她手指正在用力戳的人。

成功、年轻、多金、英俊,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所以他不只是每一个人眼中的乘龙快婿不二人选,更是每个怀春少女心目中最想嫁的男人。

刚开始看到这些报导时,罗蓝觉得好新奇,虽然知道莫靖远是个很有成就又很有钱的人,成为商界的风云人物一点也不意外,但亲眼看他被媒体追成这样,活似个大明星,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杂志里的他被捧得简直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看到头昏眼花之时,忍不住偷偷怀疑一件事--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他呢,还是我只了解到的,是在我面前的他?我对他居然忽略到这种地步吗?

才要暗自忏悔呢,却看到了一张莫靖远与某位千金的合照大剌剌的摊在她眼前。照片很大张,标题也够大字,大黑字上呈现的意思是--莫氏太子与王氏千金好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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