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不会回答你的。永远不会!你只要乖乖当迅的妻子便成,没有资格问丈夫以外的男人这个问题。”他回答得冷漠,将她的手抓开,两人隔开两步,却像隔了长江黄河。陌生是他唯一营造的氛围,借以掩饰他的心悸与渴爱的呐喊。

她深吸一口气,心却跳得失去笃定的速度节拍。

“那是说,你不爱我了?不管我死活了?”

“你只要与迅好好当夫妻就成了!”他口气益显严厉,不容他人反对。

她眼光移到桌上的文件,最上头那一张是离婚协议书,锺适还没发现,但那即是她来此的目的,也必须测试出他的心,就等他发现了。但他们还有机会相爱吗?种种手段使尽,会不会只是一场空?

“不谈闲事了,其实只是来告诉你。我不再替“华康”掌舵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并不会令我眷恋。你可以争取到锺迅应得的财富,但不必计量我的,因为除了真心之外,我什么也不要!”

真心?谁的真心?锺迅的还是他锺适的?

“这些我们回家再谈,现在你心情并不稳,我不会与你谈,明白吗?”锺适的口气独断且烦燥。

“明白。”她点头,指了指桌上。“这些是重要企划案,你过目一下,近来我没有精神去做——”

“我了解。”

“那我下去了。”她没再看他。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并且在门板上后,无视于众人的目瞪口呆,她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回专用电梯,并且猜测锺适会多久才发现。

哦!唯一可肯定的,就是她不要是那个首当其冲承受他发火的人。钟迅才该是第一顺位。

反正他消沉得也够久了,给人骂一骂看能不能回复一点人样!

丙然,二分钟之后,总裁办公室传出狂狮的怒吼,据说火焰直冲九重天,怪吓人的。

先知先觉的方笙早逃到公寓去避难了!那股怒火当然是送给锺迅承受了。

***

严格说来,锺迅仍处在“父丧”的哀伤情绪中,实在不宜被人提着衣领兴师问罪。拜托谁来体谅一下他的不幸好吗?

但反过来说,他不得不认命的想,凡是所有来自那个妖女的兴风作浪,都必然第一个波及到他,让他首当其冲的成为罹难者。

眼前他的衣领被高高提起,一纸离婚协议书顶在他的鼻尖,这种狼狈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还是来自锺适冰冷如北极冰山的声音:“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正如你所看到的。”他早就知道要离婚也不该趁现在,要不是可怜方笙已等了太久,照他想,最好等大哥回中东后再结束婚姻——否则他一定会被剥皮。

“她那里对不起你,让你在老爷子死后立即将她一脚踢开?”他从不以为锺迅会是忘恩负义的人。

一脚踢开?依他看,恐怕连上帝都没胆子把方笙那种女人一脚踢开!瞧他们兄弟不就是血淋淋的铁证?

“大哥,我们之间无法培育出感情,浪费四年已足够,不要再让彼此痛苦下去了。”

“当年你说过你爱她的!只要我离开你们。但四年来你一头栽入舞台剧,根本没有对你的婚姻下过努力!”

“大哥,没感情就是没感情,离婚是成定局了。为什么你会生气?我看得出来你们依然相爱——”

“你是为了成全我而退开的吗?我不允许!我早说过我与方笙已经是过去式了!”一提到方笙,锺适绝佳的冷静便会瓦解,而且心痛永远持续。因为她永远是别人的,永远不可能是他的!如今他已要不起,否则他就是破坏别人幸福的罪人!

“你是要我们别离婚吗?”锺迅指着离婚协议书。

锺适并没有立即回答,顿了许久,根本说不出违心之论,也吐不出心中真正渴望的。痛苦飞窜在深沉的眸光中,无法面对锺迅坦率的脸,只得狠狠背过身,咬牙问。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自四年前就错了,对吧?

锺迅无法在大哥痛苦的眼神下依然去演戏,早已不管方笙的脚本,迳自道:

“大哥,我对不起你!”他的大哥不应该再受更多的折磨了。而且……自首比较无罪吧?

“不,是我的错。”锺适沉声说着。

“不是,大哥,我与方笙是有协议的!”他走到兄长可以看到,却不容易打到的地方开始告白。

锺适由他心虚的表情中开始感到无比的不对劲,他疑问:“当初她嫁你本来就有协议了,不是吗?一来让你得到五年自由。二来让我不再盲目的报恩下去。”这些他早已知道。

“可是,单纯是这样,对方笙有什么好处?”

“她可以报复我,让我后悔没抓住她。”锺适只能推测出这一点,因为这也是方笙一再强调的——恨他!

锺迅摇头。

“大哥,您以为方笙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吗?她是个成功的商人,只会努力于双赢,而不会投注心力于两败俱伤。”

“是,所以我认为她还爱着你!对你有好感,否则不会为你争取到五年的自由!没有女人会这么做!”也就是这一点让锺适心痛如绞的认定了方笙已不再是他的。

这方笙可真会故布疑阵,弄得人晕头转向!锺迅好笑又自怜的招供:

“大哥,请原谅我,我对不起你!”

“那你就好好的爱她!”锺适强制的下命令。

“请听我说完。”他决定一鼓作气。“事实上她为我争取到五年自由是为了引诱我参与她的计画,那五年可以说是我分得的利润。如今提早离婚并伤不了什么人,反正能支配你人身自由的人已经过世了,她不必再替代你为我们报答恩情。”

“什么?她——报答?她凭什么?!”如遭雷殛,锺适凶狠的抓起锺迅,“你给我说清楚!”

“呃……”好可怕!“如果您不介意,我想方笙可以给你更详实的答案——”

“我找过她了!她两个小时前已搭机回台湾了!”方笙是早已料到有这种后果,率先逃掉吗?他还以为她伤心得无法面对任何人,结果……哼!

可恶又奸诈的妖女!哦,大哥的怒气好吓人!

“其实,四年前方笙早就以您的妻子自居了,偏偏你不愿娶她,让她伤心不已。只好呃……一边报复一边代你排除枷锁,放你自由,却也不打算让你好过……那个女人十分狡许深沉由此可见。大哥!我发誓四年来方笙向你哭诉的绯闻都不是真的!她只是想看你,想要你永远挂心我们这对假夫妻,那样一来你就不会有闲工夫去注意别的女人了。一切都是她的计画,我非常无辜的被威胁参加,不过我仍誓死坚守我的贞操,不让她有机会蹂躏我!……”事到如今只有努力脱罪,以免明日成为被贩售的叉烧包!这是方笙干的好事,她要自己收拾!

哦!老天,他还是个乍逢父丧的带孝男,拜托还给他哀悼的安静空间好吗?尤其以他目前的哀伤实在不宜被揍、被、被扁、被……

砰!

才想着哩!凶猛的拳头便轮上他英俊的脸。他一路往后跌到酒柜上去挂着哀号。

“你是说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那妖女玩的把戏?四年来耍得我团团转?然后你相信陪着她演才是能让我自由的最好方法?!”锺适气冲牛耳的吼了出来。

锺迅连忙招供顺带忏悔。

“是是!全是方笙的主意。大哥,我误交匪类年幼无知,请你原谅我这个单纯天真的弟弟。”

一把火烧得狂炙,教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居然只是个笑话?是那妖女的计谋?那他像白痴似的担心他们,为他们夫妻奔波,并为着他们而心痛,更为方笙的已婚身分而懊悔不能成言……都是没必要的事?都是那妖女刻意营造的?

她没有爱上别人?她只是假结婚?他捉弄他四年。她也爱他——一直爱他,可是又为了他的固执而气他——

这些结果呈现出来令他又怒又喜,居然不知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

老天垂怜——她爱他!她未曾属于别人。

天大的谎话,也令她玩弄他的情绪于指掌间!

他该有什么正常的反应?捏死她再吻活他?

眼见大哥脸色青白交错,悲喜交集,锺迅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

“大哥……你要去台湾找她吗?她计画这些都只是想成为你的妻子。”

锺适极力沉淀下所有浮燥,先拦下受玩弄的情绪与她尚爱他的狂喜。平静思索了下,唇角诡异的扬起——

“她不会永远都顺利的。”

“怎——怎么说?”奇怪!大哥的奸笑居然与那妖女一式一样丝毫不差。

“我不会去台湾揪人,也不会两相告白。”

“那——你要怎么做?”锺迅问得更小心。

锺适闲闲笑道:

“什么也不做。”

***

奇怪?回到台湾已经二个月了,为什么香港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

报纸上倒是约略的报导“华康”新局面是第二代的大房长子接掌了主事地位,但家族内斗仍持续着。没人提到锺适,也没有提到锺迅。他们的消息似乎被刻意压了下来。

方笙心下涨满了忐忑。目前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呢?每天拨锺迅的专用电话也找不到人,台湾的住处也没人接。

难道她料错了?她的离婚能带给锺适的震撼有限?情况真是该死的不对劲!否则她不会连锺迅都联络不到。她可以料定锺适会知道真相,也会狂怒难休,但他却没有来台湾与她算帐,令她失算。

如果他气她且爱她,就会来找她。但如果他气她并且鄙夷她——那她就完蛋了!他不是那种会原谅别人耍得他团团转的男人。

虽然是以爱他为前提,但她确实是耍尽心机。不能料定的坏结果,可能就是她的报应了。

忐忑的心开始揪结不开,她知道世间没有绝对美满的结局,但她尚没有面对恶耗的心理准备。

他可千万不要放弃她呀!

铃——

电话声由左方桌子上响起,吓飞了她不定的心思。她没好气的执起话筒:

“我是方笙。”

那头传来锺迅气急败坏的声音:

“我是锺迅!方笙,你听我说,我大哥气坏了!他不能原谅你的欺骗,所以他决定与一个女人结婚,用四年的婚姻来回报你的“用心良苦”!帖子已经印出来了,我传真给你看。

我大哥盯我盯得很紧,我不能多说,因为他说不能让你知道。我挂了,拜!”

“什么?喂!锺迅你敢挂——”那头“嘟”的声响取代了一切。

他要娶别个女人?他敢因为赌气而去娶别个女人?她要宰了他!

将电话挂好并调成传真,不一会传真机吐出一张帖子的内容。她眯着眼看新娘人名:

新娘:金玉斐

好样的!四年前她可以阻止他们结婚,四年后又那怕阻止不了!方笙直立起身,抹掉眼边的泪,准备赴港战斗去也。锺适可以气她、怨她,但不许以行动来伤她的心。

他要报复可以,结婚后——而且新娘是她,随便他怎么报复都行,他今生的新娘非方笙莫属!

***

“他在哪里?!”

四小时后,方笙人已在浅水湾的锺家大宅。报上指出“华康”的掌门人已非锺迅这一支,那她便省了去猜测锺适的人会在那里。经佣人指点,她直奔和室揪出正沉浸在创作中的锺迅。

“找——大哥?”锺迅低问。

“废话!”方笙温柔笑容中含着杀气。“他人现在在香港吗?还是在美国?阿拉伯?”

她机票全买妥了,就等确定地点后大举杀去。

锺迅扬口正要说什么,突然住了嘴,连忙背过身去,不理会杀气腾腾的方笙,以及——

站在和室门口的那尊门神,也就是锺适。

***

“你说呀!你有胆传真帖子给我,就要有胆子让我知道他人在哪里!我要是会放任他与金玉斐结婚,我就不姓方!”见他不应理,方笙便要冲上前拉他转过身——

不料一双大掌早一步由她的腰侧伸来,牢牢箝制住她的腰身,让她整个人贴入一具雄壮的怀中。

她震惊的别过脸,见到的正是锺适面无表情的脸。

“锺……适?”

“谁要结婚?”他低沉地问,并挪出一手拎住正要往外面遁逃而去的锺迅。

“没有吗?那印好的结婚喜帖——”她连忙伸手抓出口袋内的传真纸。

“怎么回事?”他问的是锺迅。

锺迅嘿嘿傻笑,小心拨开兄长的手,退到门边才道:

“我是看你们这样冷战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才拿出四年前印好的帖子使了点小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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