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咱们由问题学生先讨论起。基本上,本学期有叁名问题学生须要注意,季濯宇、邱预雁、孟观涛。邱预雁如果能当上班联会会长,我不担心,倒还想看看她的能耐如何,就怕她的动员力没那麽强。”

李应华起身道:

“季濯宇是K中第一名的才子,有什麽问题吗?比起孟观涛,那季濯宇可以说是圣人了。”

“成绩优秀并不代表行为良好。”

“据闻他很好动。并且有帮全班作弊的纪录。”调查高手江欣侬立即报告手上的消息。

“盈然,他会编入你那班,盯住他,叁个月後做评估报告。”

柯盈然点头:“知道了。”

讨论完两个,剩最後一个,室内却已一片肃然,彷佛没有人愿意去提起那个棘手的名字似的。

“孟观涛呢?”笑笑地起了话头。罗蝶起一手撑住下巴,等着所有人的反惫。

他真正是会令人头疼到长瘤的人物。

他也是这所贵族学校的异类之一。

逃学、翘课、打架、不合群、服装不整、举止粗鲁。这些特点他都有,并且任何一条都足以请他回家吃自己。

虽说这是一所贵族学校,家世够的就会收进来,但这并不是一所可以为所欲为、目无纪律的学校,哪一个进来的学生敢不收起浮华态度,好好当学生的?修业不行的也是会被踢出去.

可是孟观涛是异类,他是黑社会头子的独生子,也就是未来老大的接班人,虽然一星期大约有五天没来上课,但他考试永远及格;听说他在十五岁之前就在美国修完大学学分了.反正他的成绩不足以退学,打架也不是在校内打,除非是有些不成材的纨垮子弟不长眼,自己上门找K挨,否则这个人不理人的。

一年前入校以来,就令人万分头疼。反正也没闹事,学校与学生会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正他已高叁,再忍一年送他出校门就天下太平。他们真是不明白,会长何以会提列他。

裴红叶发言道:

“他是我隔壁班的,每天公布栏上的缺席表一定有他的大名,他们班上有人甚至还不晓得他长得什麽样子。会长难道要引他回正途,乖乖上课吗?恐怕会造成其他学生的恐慌吧?”

“不。”转着笔,在手中绕成一圈圈的笔花,罗蝶起由档案中抽出孟观涛的资料:“我想了解这个人,也许对我们学生会大有助益。”

裴红叶又提供一个侧面消息:

“邱预雁暗恋着他,你这麽做,也许会引起她的妒恨。”

罗蝶起扬着眉,不置一词。结束这议题,开始了下一个事项。

 

第二章

 

“宝贝,别动那麽重的东西。来,喝一瓶牛奶吧。”一瓶冰透的鲜乳空降在罗蝶起面前。

她仰起脸,看到立於身後那个英俊稳重、散发致命魅力的男子。他正一脸宠爱地低下头要狼吻她。

她一手接过牛奶,一手将他的唇掩住:“不要,有细菌。”

“有什麽关系,反正你是我生的,有细菌也死不了,一个月不见,你都不想爹地吗?坏小孩,不孝女——”在数落时,帅气中年男子季鸿范已成功地亲到女儿嫩乎乎的脸颊,笑得很猖狂。

但猖狂并没有太久,一双大脚丫在他身後偷袭成功,季鸿范被入眼前一堆纸箱中。

“死小子,你不想活啦!耙谋杀亲爹!”

偷袭者,正是季鸿范茹苦含辛拉拔大的儿子季濯宇。喝!好一张青出於蓝的帅哥王子脸。不仅是其父的翻版,又添上其母的优点综合,将来如果想不务正业,光靠这张脸就可以财源广进、吃喝不愁了。

季濯宇放下手中的大纸箱:

“爸,没事别乱亲妹妹,能亲她的人只有她未来老公以及我。”

“为什麽?”

“被你这老不修一亲,她还嫁得出去吗?走啦,楼下还有一些家具没搬上来,趁天黑前快把这个地方弄得像样些吧!”季濯宇拖着父亲往电梯走去。

季鸿范不放心地直回头叮咛:

“女儿,把现有的椅子、柜子擦一擦就好了,太重的东西不要动啊。”

啜着牛奶,罗蝶起笑着点头,见父兄都已进入电梯後,她才缓缓环视这层四十坪空间的公寓。拒绝了学校提供的宿舍,是因为流浪成性的父亲终於决定在此置产了,否则那会大肆购买家具,也将北中南各地堆置着的物品全打包了来。以往他们父子都是在各县市租房子,要走时拎一个简单包袱就上路了,不曾买过房子;此刻在中部落脚,看来是打算以这儿为长居之地了。

这种动作,她可以推想出几点原因,不过情况有待观察。

取来一桶水,打算帮忙擦拭家具,却在柜子旁的纸箱中发现一大堆相片。她蹲坐在地上,好奇地翻出来看。

有一本是父亲自幼到现今的成长相片。一本是哥哥的,一本是她的:在每次与父亲住时,他一定会拼命替她拍照,看起来狂放潇的老爹,其实是最念旧的人。母亲就没有父亲的仔细。不过,放在最下层那一本才有趣,是父母的照片,由学生时代纯纯之恋开始,到婚姻生活,然後是全家福,还有数十张婚纱照……好稀奇,离了婚,看似恨透对方的人,怎麽可能安好地保存这些相片?依电视上所演的公式,应该放一把火烧了才是;可见电视是演得太夸张了!

情况看来犹可为之。

直起身子将一叠叠的书依序排放上书柜,光是书册数量就得动用搬家公司两辆货车;幸好房子坪数还算大,以叁房二厅来规画,尚能住得宽敞舒适。

将物品全搬上来後,邢两位搬家搬到已成专家的父子在半小时内就将家具物品全摆到适当的地方,再以一个小时清扫完毕;其速度之俐落神速令罗蝶起赞叹不已。

“女儿,这一间是为你准备的,喜欢吗?”季鸿范迫不及待地现宝,拉女儿到一间粉黄色调的少女房。想博得女儿欣赏的一瞥,也好引诱她常来这边住。

罗蝶起不置可否地靠在门框旁,似笑非笑地扫了眼,最後眼光落在父亲脸上。

“怎麽样?很适合十七岁到二十岁的梦幻吧?”

她只是笑,笑得他心口毛毛的。

倒是与她共同在母亲子宫待九个月半的季濯宇比较了解她。

“老爹,我早就告诉你,妹妹不适合这些柔软没个性的色调,她是十七岁没错,但不见得十七岁的女孩都必须像个“蠢蠢”的梦幻呆瓜。你怎麽老是不肯面对现实?”

“身为一个父亲也有幻想的权利呀,一定是你妈把你带坏了。”

有父有母的最大好处就是发现子女有不合适的性向时,一律推到另一个制造者的头上算数;罗蝶起很怀念地记起今日早上母亲也是这麽推卸责任的。

季濯宇搭着妹妹的肩,吊儿当地问着:

“妹子,对於在下转入你们学校,身为学生会长的你,有何看法?”搬来中部就学时,K中的学生会长为了阻止他这朵“奇葩”外流,拼命说展锋高中的坏话,其中更是对权力大如天的学生会大肆批评;他那时才知道妹子在高中联盟会是那麽有名。

在教育当局的“德政”下,每年寒暑两季都会将各校的精英干部集合在一起做一次研习,让各校学生互通有无、交流一下,也让教育当局的长官慰劳演说一番。说真的,能在叁百多名学生中让人印象深刻,就是很不得了的事了,所以他肯定妹妹很有一套,她的出色绝不是因为校长是她母亲。

罗蝶起伸出食指指住季濯宇俊挺的鼻尖。

“列为重点人物。够看得起你了吧!”

“是重点优秀人物。还是重点问题人物?”季濯宇扬起剑眉,一点也不上当地问着。

她拨开他的手,走向客厅,神情淡然且揶揄。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出口却是威胁不外露的隐约。

季氏父子面面相觑,突然发现了一件大事,他们的女儿(妹妹)其实是厉害的角色,他们以前都没发现耶!那种冷静的神情、睿智精明的眸子,有那种谈笑间,强掳灰飞烟灭的气势耶!好强哦!

那麽,她像谁?

罗蝶起抿唇轻笑,觉得父兄的表情可以与呆瓜画上等号。明天之後,校园内有趣的事会更多了。

她等着。

**令

说来也好笑,父亲的公寓与母亲住的洋房只有五公里的距离,不知是无意或有心?不过倒是方便了他们兄妹的往来。

在父亲那边吃完了父亲做的爱心晚餐後,罗蝶起跨上脚踏车,悠闲地踩向木棉大道;八、九点钟的光景,市区正喧嚣,更映显得出这条路的清幽。沿着闹区外缘而建,可以观赏灯景,也可以呼吸森林的清新空气,又不致太暗;这条路可以说是成了展锋高中学子放学必走路线,也发展出几对纯纯校园恋。

这条长长的林道,可以通向贵族高中的上学路线,拐个弯也可以通向一所商职与一所非常有名的叁流高中。多有名?有名到专出问题学生;传说被全国各高中职退学的人全汇向这所高中!被猛吧!

她脑袋中突然想起,一年前转入的那个孟观涛正是从那边过来的。不知做了什麽好事,连风神高中都不要,急於将他扫地出门,

如果这学期太闲的话,倒叫以调查一下以打发无聊。

原本骑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就该转弯,她的家就是木棉道左侧五百公尺处别墅区中的一幢。可是前方几点星火与细碎的谈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於是她没有转弯,直直骑了过去。

停在放了四、五辆重型机车的地方。她放眼在林子间搜巡,虽然好奇心太盛不是好事,可是她今夜就是有这种好奇的心情。

有人在抽烟,有四名男子围住一名男子,旁边几位女孩的站姿像在看好戏。皆奇装异眼得可以立即参加化装舞会;至於那些男子都穿着黑色制服,那种中山装的款式一眼就可以看出是风神高中的学生。路灯照亮了五分清晰。与四名风神高中对立站着的是唯一没穿制服的人,树荫下,完全看不清他的长相。

这情况像是在打架谈判,还是商研大事?

罗蝶起放好脚踏车,也不准备找个地方藏身。就站在道路旁,路灯下;往往来来寥寥的车辆灯光偶尔将她的身影拉照得长长的。不必藏身,是因为她感觉到那几个风神高中的学生已发现到她,全凝目看向她这边。

“走开。”块头最大、莫约有一九0公分身高的光头首先冷冷地警告她。

走近了几步,那个立於树荫下的男子形貌已能看清几分。罗蝶起隐含深意的笑出上扬的唇线。

“叫你走开没听到吗?丑八怪!”站在一旁的装饰兼壁花甲也不客气叫了,眼下有可能率另二名姊妹上前解决这个外侵者。

“嗨,风神的四大金刚,久仰大名。”脸色自若,她伸出细瘦不见肉的手向四名男子。

显然,她轻易而正确的点名。让四个身高体重皆可轻易湮没眼前瘦小不起眼女子的男子们脸色丕变。

“你是谁?来这里做什麽?”四人中唯一气质略有文气的男子代表发言。

罗蝶起其实本来没有五分以上的把握,可是运气好是不争的事实,他们果然是太保学校地下集团的四大金刚;因为刚好四个人,又挺巨大的,没料到一蒙就中奖。

“方圆十里,大概没有人比你们四人更具看头了吧?难怪贵校的学生自治会形同虚设,完全没有作用。”

“你——”四个男人又逼近了一步。

“够了。今天到此为止,你们走吧!”

“但,张扬的事——”四人动作一致地转身。

树荫下的男子捻熄烟头:

“我说改天。”

“好吧,那明天老地方见。走!”中间的男子一吆喝,领着叁名女子一同上重型机车飙走了。

“你胆子不小。”

男子越过她身边时,丢下一句话,脚下没有停歇地往路边那辆重型机车走去。

原本想开口叫住他的罗蝶起,在瞧了他的背影良久,反而没开口。

直到他发动机车,嚣张的声浪咆哮着,她才淡道:“幸会了,孟观涛。”

在这麽吵的引擎声下,想必他是听不到的,但临走前,他突然扫了她领口一眼,并且锁起浓眉。

她顺着他的眼看向领口——是一枚绝不容任何人错辨的展锋校徽,并且是代表学生自治最高指挥的金穗章。

於是她笑了,还他挑的一瞥,然後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边她放脚踏车的地方。

他的机车往路的深处驶去,她往反方向的一头迎向灯火辉煌的另一片天地。

他们会再见的,而且很快。

***

很难想像这样的画面会是一“家”四口。

英俊潇的成熟美男子;美如太阳的致命大美人;集父母优点於一身的翩翩白马王子;以及瘦小不起眼,没面孔已很惨,再加上没身材的排骨架,配上沉重笨拙的黑框眼镜的女孩。

剔掉罗蝶超的话,会是如画的镜头;也就是说,她的产生是令外人难以想像的。各方说词中,也许只有季鸿范的说法最令人采信,也就是说:怀孕期间,坏哥哥抢了好妹妹所有养分,以及本来应该平分的优良基因。

哦,不过,以上的叙述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是紧张的一刻,可能平安度过,也可能由此引发第叁次世界大战。

有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并且努力不要瞪成斗鸡眼,就怕少瞪一眼会灭了自己威风。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