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住她的嘴,直到征服那一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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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是疯狂!
看着皇辇队伍自歧州出发,终至再也看不到,柳寄悠仍不敢相信皇上当真“逃”了!并且挟持着她,只留身手一流的燕奔守护一旁,任其大批禁军拥着无人搭乘的皇辇直往江陵而去,让天下所有人以为他一路“规矩”地南巡,没有任何异状,而他们当下成了平民。
这样置安危于不顾的任性行为,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做得出来?而——他身边的人居然任由他去玩?要知道,国君的安危足以动摇整个天下的和平或动乱,他……怎么可以让自己处在无人保护的境地,暗笑自己偷了五日清闲?
柳寄悠久久无法收回自己不置信的眼光。龙天运身上一袭白衣儒衫,风采翩翩得让路上行人频频注目,每个掩扇而行的姑娘们也频频抛来带情的媚眼,可见少去九五之尊的威衔,这人依然天生是目光的焦点。
“走了吧!原本打算快马进江陵游玩,但歧州风光尚可,不妨先待上两天,再奔至江陵。你说如何。寄悠?”
他当然不是真心在徵询她的意见,只是在告知行程而已,愿意开金口告诉她已是天大的施恩了。
她低下头:
“老爷开心就好。”不然她还能说什么?
“燕奔。你说歧洲的“狂啸山庄”可借咱们住上一宿,不会太打扰到人家吧?”
燕奔恭敬回应:
“不会的,爷。狂啸山庄庄主叶放歌是江湖上有名的好客正义之士,亦是属下有性命交情的好友。”
“不打扰就好。”他点头。
柳寄悠猜测着他的用意,一时之间又看向他俊挺的侧脸,却被他逮个正着。
“暂时充当在下的小娘子不介意吧?”他彬彬有礼地戏问着,同时已将她的小手抓绕在自己臂弯中。
近日来他总是这样的,不是惹得她退无可退之时用凌厉的口舌与他冲撞,便是以多情的姿态搂她、看她,只要她无措或动气,都能令他大乐上好一会。
他—真是奇怪的人,愈相处愈令她失了方寸。
“不介意。”她低下头,收不回手的情况下,只能任他牵扶着走。
一路上,他们闲散地走着,龙天运兴味十足地看着市井上的形形色色,一边与燕奔聊着;而柳寄悠也渐渐寻回自己的平静,努力忽略两人亲密的接触与他的手指扣住自己手指的感觉。
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并且置身于平凡人的世界中,全然不同的风貌煞是吸引人;她发现,自己身边的两名男子也是他人注目的重点。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不是吗?
粗犷豪放又不失锐利的燕大人,向来是宫女们谈论的英俊男士;而皇上天生的俊美与王者风范,更是折服了天下众人的心。
这种情况而言,她其实该高高地昂超下巴,睥睨自得地摆出高傲,去气煞一票美人少女的妒心,毕竟她正被一名天下少见的俊伟男子挽在手中呵。
只是……为什么她不会自得,只感到无奈的好笑呢?
要说她不会对这么俊美的男人动心,根本是不可能的,尤其近日来日夜不离地相处,看得到他帝王之外的各种面貌,要芳心弃甲太简单不过了。她是喜欢这个男人的,只不过一再告诫自己到此就好,否则沦陷的下场绝非她承受得起的。
她要的……如果她这辈子非要与一个男人相恋不可,她要的,是一对一的挚情,而不是分配过后偶尔的温暖;更甚的,是永不再临的皇恩。她不美,不是吗?
忡怔的双眼,不自禁地胶着在天桥下一对卖杏仁茶的中年夫妇上——丈夫正挥汗如雨地招呼客人,而妻子一边食稚儿吃饭,一边拿着巾子要给丈夫抹去汗水,含蓄的举止间,有浓烈的情深义重、互相扶持。忽地,一边照顾火炉的六、七岁小女孩跌了一跤,丈夫连忙奔过去抱起正欲哭疼的女儿,笨拙地揉着女儿的痛处,夫妻俩以眼神交流了心疼与好笑……他们,一定是相爱的吧?那也是她一辈子希冀不到的天伦之乐。
“想喝茶?”龙天运在她耳边问着,因为他注意到她一直看着卖杏仁茶的摊子。
她看了他一眼:
“能喝一碗茶吗?”除了这么说,还能抒发其它感想吗?她柔了笑颜,藉着低首掩去不该浮现的想望。
龙天运没有探索到她向来深藏的心思,只道:
“你想要什么就要开口说,渴了就要告诉找,否则吃苦的是你,内疚的是我哩。”
她又泛开一抹笑,草率点头了事。如果渴望的事经由开口就可以得到,那施与受之间就累人了。饶他是一国之君也会被“要”垮,他又哪来三千颗真心去分配给他的妃妾?
不能索讨他的感情,即使她已逐渐深陷。唉,近日来一再思考,依然肯定以朋友身分去自居,才会安适过日子,再亲密的关系又能保证什么?没的。
“喝茶。”他细心接过杏仁茶给她。
“谢老爷恩典。”她浅笑接过,流转眸光又看向那对夫妻,不料龙天运也在注意她的举动。
“你在想什么?”
她眼中的世界,总与他人大有出入,而她常泛着自得的笑,像是对事物有什么领悟,会让人禁不住想与她分享快乐,聆听她的世界正在运转着什么。瞧她这种面貌,很难不神迷向往。
“品味着他们的快乐。”她回应。
他听了好笑,扫了眼那对忙碌的夫妻——一身补丁的衣服,汗流浃背地工作着、招呼着客人,又不时要哄小孩,为了把一碗两文钱的杏仁茶推销出去而扯喉吆喝着,没一刻能清闲,这叫快乐?恐怕他们本身也不觉得快乐吧!当人们生存在求温饱的阶段时,很难去思考他们快不快乐的问题,只能说是知足而已。
柳寄悠只消一看,便明白她的圣上在想什么,由他微耸的眉宇可明白看出他并不以为然。
“老爷不认同?”
“没有理由同意。”
他以为她又会发表精僻的见解,但她没有,微点头。喝完最后一口茶。
这种事没什么好争论,见仁见智而已。而男人与女人在看法上的差距向来颇大,他们又怎么明白区区平凡女子对丈夫和子女仰望一生、投注一生所希冀得到的回报是什么呢?无非是忠心的丈夫、听话的孩子,然后再贫苦过日子也和乐无比的家;这是女人观念上“快乐”
的极致。
但男人在妻贤子孝外,还有功名利禄、香车美人……种种更上层楼的追求。
没有什么比较伟大的评定,只是男与女之间必然的不同,犹如权势大如天的龙天运,永远不会明白与妻儿在一起共患难算哪门子快乐一般。
永远不会有见解相同的时刻呵!他们是如此不同,是否天生注定了不适合相守、相恋成一对?
天命如此,她就没什么好挣扎的了,回京以后,各分东西,好过再入宫当他的冷宫妃妾之一。
悬着数日的心慌,给自己找到了方式去安定;她笑了。
“你又笑成这样子了,让人捉摸不定,又想狠狠搂在怀中防止你飞走。”他低喃。
而她,只是浅笑不语。
终究到最后,他与她也只会是陌路。
7
狂啸山庄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林泰斗世家,一脉单传到第四代,却出了个善经商、不重武学的传人。但,除了武林泰斗之名不再之外,倒也不能说现任庄主叶放歌是个文弱无比的书生,毕竟家学渊源,武功也算是上乘了。
好客博学的本性永远难根除,也之所以让叶放歌广结善缘,即使落难亦有福星搭救。五年前经商途中遭恶匪抢劫,他所遇到的福星便是回家省亲、路见不平的燕奔,也就结成了好友。
江湖人物,是一般国法治理不到的,他们自有一套解决恩怨的方式。
而龙天运未曾稍加干涉,除了江湖人物未惹出什么祸国殃民的大乱子之外,也因为目前江湖上的黑白两道势力均等,消长之间互相挟制维持稳定的局面;再者。国运昌隆的太平治世,即使江湖人士起了小战乱,也难以破坏和平的大环境,因此他相当纵容这一票法治之外自成规矩的江湖人士,无意招安或干涉。
在叶放歌这些江湖人的眼中,看到燕奔对另外一名卓尔男子必恭必敬,只约略猜测到应是皇族之人,王爷、世子什么的,很难去猜测他可能会是当今圣上的身分。
“燕兄,你可轻松了,皇帝老爷南巡,你大约可偷到一个月的清闲,可得让小弟招待一番了。”叶放歌豪迈笑着,为着故人前来而欣喜不已,斯文中夹江湖味的气魄让人一见即产生好感。
当然,江湖儿女亦有别于京城那一套上流人家的规范,叶家的女眷们全大刺剌地站在门厅一边直盯着来客看。除了英武年少的燕奔其外貌与高官阶令人心动不已外,这一名来自京城的翩翩佳公子更是令人双目一亮,芳心暗许;高贵的气势、俊美自如的外貌、锦衣精绣样,一看便知是系出名门,风流倜傥得让人昏眩迷恋。
“燕大哥,介绍一下他吧!:”心急的叶家么妹叶浚芳不顾分寸地叫着。
而其他几位名门武功世家的千金亦是明作不在意、暗里注意不已,心中频呼:多么俊美的贵公子呵,终于出现堪与我匹配的人儿了!
柳寄悠暗里感到好笑。相形之下,她都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站在这大厅之中,否则怎么没人有空看到她呢?而她一只手还吊在皇上的臂弯中哩!
燕奔以眼神默问主子,龙天运含笑点头,拱手道:
“在下姓云,叫云天龙,打扰了。”他又搂来立在身后的柳寄悠:“这是拙荆。”
抽气声响遍厅内,全发自五、六个女孩口中,可见他们的抗议是多么严重。
叶放歌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即使讶异也不会放在脸上去伤人。亦拱手道:
“云公子、云夫人,你们能来敝山庄作客,是在下的荣幸。现下,让在下派人引两位前去厢房休息、梳洗一番,可以吗?”不知为什么,在这面貌俊美温和的男人面前,他总不自禁地恭敬了起来,并且感到天经地义。
龙天运回礼:
“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一会,他们便由总管带领往后方而去,留下燕奔与好友叙旧,自然难免会有一大群女声询问关于俊美男子身家的种种。
燕奔虽然天性豪爽,怛不该说的,休想自他口中套出一丁点消息。当然,众女的心愿是无法达成了,眼睁睁看他们哥俩好把酒言欢叙旧。
而这厢的龙天运与柳寄悠,被安排在“嘉宾居”,是一个自成格局的小院落,相当的实洁净,并且已有五、六名仆人守在一边等着伺候来客了,可见狂啸山庄果真相当好客,力图做到让人宾至如归的地步。
即使在宫中让人伺候惯了,但面对要为他沐浴的两名女,龙天运仍是挥手遣开了去,对总管道:
“热水留下就好,其余的全带走吧!”
当然,这种重责大任又落在柳寄悠手中,她只好以她永难纯熟的技巧去服侍她娇贵的皇帝老爷;谁叫她千金小姐的教育中,没教过替男人洗澡这档子事,而她的“老爷”则命好到不知道什么叫“自己动手洗”。
“皇上不曾让宫女服侍过吗?”她一边为他搓背,一边问着。
“极少。”沐浴是一种享受,但倘若让人虎视眈眈地“欣赏”兼垂涎,那就不怎么愉悦了。宫女之中亦不乏想趁机登上妃位之人,当年的卫子夫不就是这么当上皇后的吗?他恰巧不怎么欣赏那种调情法。
她看他表情,大抵也能意会。
“皇上应当找一个才貌相当的美人同行才对。而寄悠认为,扮夫妻,倒不如扮主仆来得恰当。”
他压住她正扶他颈子的纤手:
“除了容貌之外,她们的气质、心性没一个及你。”
爆内或宫外?她点了下头,将手抽出他的箝握,改抹他胸膛。
“那又如何?皇上在为寄悠不平吗?”
他笑,趁她揉他腋下时倾近偷香了下她的樱唇。
“你何须朕的不平?你又不自卑自艾,只是,太过于不在意地自嘲,令朕不悦而已。”
“有条件的人可以自傲、自负;没条件的人只能为自己找一条出路,别让自己的怒气满溢成灾,显得更加丑恶才是。皇上看中的,不正也是奴家自我安慰的本事吗?”
“但你可不曾表现出荣宠该有的狂喜呵,让朕感到自己不是那般受仰望。”
她悄撇了他一眼,看到他心情不错,才坦白地回应:
“少一、两名仰慕的芳心,不至于折损到皇上的骄傲吧?何况,皇上也没有太多时间一一垂幸每一颗倾来的芳心,又何必贪心太多?”
“但,一旦朕有所垂幸,那颗芳心却不肯倾过来,你说,朕如何能甘心呢?”
“寄悠早已是皇上的人了。”她移到他身后,再加了些热水,让渐冷的水又回复舒服的温度,避开这话题的心态相当明显。
“寄悠——”他拉她到身前,不让她退开,双眼直直望入她黑瞳中:“朕怀疑再这样下去,会有放开你的一天,你必须让朕厌倦,才能如愿地让朕放开你。你想出宫的对吧?”
他能成为一国之君、能在众多皇子中登基成正统,除了他是长子之外。当然也因为他是所有皇子中最聪明果断、明察秋毫的人。从柳寄悠肢体间的表态,与近些日子来相处上所了解,这个女孩向往的,是淡泊的日子,无情无欲地过着半出家的生活;如果会嫁人,至少也不是困守在皇宫过一生。
她对他没有太多的眷恋,这是令他不悦、却又否定不了的事实。
柳寄悠不敢点头,否则他的脾气一旦被挑起,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她只低声道:
“皇上可以起身了。”
他起身了,高大的身躯正好形成阴影完全地罩住了她的世界。
“让朕看看你爱上朕的光景吧。也许以感情换自由是值得尝试。”男人不都是如此吗?
对得到的东西弃若敝屣。
爱上他?不早就爱上了吗?只是,必须有形于外的热情相偎,才叫心仪吗?她薄弱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