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还有什么人知道我在台湾?”

“除了你的家人之外,还有孙俪。不过相信“骁”组织的几位对头也不会不知道。”

特地提到孙俪是有原因的。严格算来,孙俪是风夫人养来陪伴服侍风御骋的女子,有主仆之分、有师兄妹之谊,也曾结下一些怨;在五年前被冯驭湍收纳在身边办事,不曾再有往来。至于风御骋与孙俪之间有什么纠葛,就不得而知了,连他这个全美洲第一名探也查不着。

“我知道了。”

沉默了许久,风御骋应了声,往大门走去。

“如果你与我大哥通讯,跟他说我记下了。”

“是。”

最好这些人都别玩得太过火,否则他不会客气的,至于孙俪……他必须找母亲问一问。

做过的事他从不后悔,包括未揭穿孙俪未婚夫邪恶的面目便在她眼前杀了那个人渣;在以大局为重的情况下,他没空去顾念太多心情上的东西。

只是,留下的余波荡漾,必要时却也是燃起另一次危机的开始,所以他不得不防。

踩出饭店大门,炙烈的阳光令人睁不开眼,他掏出墨镜戴上,原本往停车场走去的身形倏止于不远处所看到的景象。

那是方笙,而一辆黑色跑车正快速向她驶近,车门半开,看来有掳人的企图!

他快速冲了过去。

在来人沾到方笙衣角之前一秒,风御骋已将方笙拉推到巷子内,将车子内探出来的手抓了出来。一名黑衣男子跌出来,却也能在劣势中掏出一把枪相准风御骋的心脏,但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风御骋一脚踢飞他的枪,“卡”的一声,手骨应声而断,惨叫声呼出之后,绑匪颓靡在地上呻吟。

风御骋抬起枪,倒出子弹,注意力已不放在绑匪身上。

“他被救走了!”方笙低呼着。

就见一辆重型机车狂驶而来,探手捞起受伤的恶徒,转眼间不见踪影。

“走了也好,省得处理。”他将子弹收入袋中,心中已明白这些人的来路。至于别人派来的打手,留下了也没用。

方笙一张俏脸仍然发白,刚才被风御骋那么一推,她雪白的套装只有“狼狈”可以形容。她没有办法在看到真枪,且经历惊吓后,依然平静当成没那回事。

“谁会想抓我?”

“他们看错人。”

方笙点点头:

“他们把我当成方筝?但是……有这么难分辨吗?”

风御骋笑了出来:

“错误的资讯也可以是人为的。”

虽然妹妹说过风御骋这个男人虽深沉但非坏人,此刻方笙才敢抱持与妹妹相同的看法;这个男人,也许是不错的。

此刻有机会交谈,她想更了解他一点,但情况明显地不被允许。

“方笙!”吼声远远地出饭店门口传来,是西装笔挺的锺适,不一会,他冒火地吼道:

“是谁干的!”语气中有杀人的嗜血味。

瞧了瞧自己的模样,方笙试图让自己脸色自然一点,捏了捏双颊低声道:

“没事,坏人被风先生打跑了。”她眼角余光看到风御骋早已走掉,她只好打消调查未来妹夫的念头。

锺适拉下她双手,不让她的手继续虐待她白嫩的脸皮,也极力忍下要狂吻她、搂她的冲动,只低吼:

“锺迅死到哪里去了!居然让你遇到这种事!”

“本来要一同来的,但他正在排戏,抽不出空,我只好先来招呼客人。”

今日她借用饭店的宴客厅广发邀请函为锺迅的剧场寻求赞助者,以及请来多位文化记者造势。

“我们进去吧,我——”

“先告诉我是什么人动你!”他连双眼也冒火。

她盈盈大眼涌上一层水光:

“我不知道。”

锺适顿时手足无措,搂她入怀安抚她,也安抚自己。

她是他的弟媳呀!但……去他的!

他什么也不要想,不能想!是他先放弃一切的,包括他这辈子的珍宝至爱——他的方笙。

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动到她寒毛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只是……他是否也是伤害她的人之一呢?

***

严格说来,每天下午三点是方筝吃第三顿“正餐”的时间。实在是工作量与运动量都很大,所以一天吃上五顿正餐也不算太骇人了。

取消一个小时的业务会报,她才好溜来享受经济实惠的欧式自助餐。上回李乃君告诉她这一家素食做得不错;在新兴一波素食欧式自助餐热潮中,算是首屈一指的。果然挺可口,没想到疏菜与黄豆做成的食物也称得上美味,偶尔吃一次,倒也新奇。

下午三点不是人多的时刻,所以她不仅可以吃得尽兴,又不必与许多人抢食物抢得像闹饥荒的蝗虫那般狼狈。

灌下一杯酸梅汤,拿纸巾拭嘴时,抬起的目光不经意与对面一桌的客人接个正着。那妇人似乎打量她许久了,是她的狼吞虎咽吓到了人吗?

方筝大方地颔首了下,不以为意,依然吃自己的食物;比起一般正常的女孩子,她是大而化之多了。由于自己向来长得出色,从小到大几乎部是活在聚光处,因此养成了即使被打量也安然自若的性格。

吃光了满满的三大盘,正想再去端来一盘水果时,桌上的手机叫了起来,她接起,顺带看了下表,才三点四十分。乃君不会这么早召她回去办公吧?

“方筝。”

电话那头传来李乃君甜蜜密的声音,娇滴滴到非正常人类所能发出的音韵。

“亲爱的,你没忘记四点十分有个会议吧?人家怕你忘了,所以特地打电话提醒你。对了,回来记得打包一些素寿司回来,我最爱吃芝麻芽口味的。”

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痞,方筝打完冷颤几乎没破口大骂,但她同时也知道她的美女秘书会用这种口气说话,目的显然是针对某些她要打发的人。所以她咬牙之余仍做出甜蜜的回应: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亲爱的君。我会记得带一箱寿司回去给你吃,来,亲一个。”她的眼正朝天花板翻白眼,只差没吐出刚才三大盘的食物。

“你要快点回来哦,有人正在骚扰我呢!好讨厌,我都——”对话乍然中断。只有“嘟”的声响宣告断讯的事实。

又是哪一位李美人的崇拜着上门踢馆求爱了?让向来八面玲珑的李乃君招架不住到需要以这种方式来打发来人?尤其乃君向来痛恨被当成同性恋看。

如果有好戏可以看,那么她牺牲吃水果点心的时间赶回去就还算值得了。

眼睛转了几转,招来服务生算帐顺便打包寿司,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打探情况。

刷完卡后,往门口走去,不经意地看到原本坐在她对桌的客人早也走了,心中没有太多想法。但她们显然是有缘的,因为走出大门没多久,她就认出停车场的那名妇人正是刚才与她在同一家自助餐吃饭的人。

妇人身边站着一名美艳得令人咋舌的年轻美人,而她们的脸色都相同的不耐烦,瞪着一旁修车的司机,显然她们那辆高级房车出了问题。

而她们的车正停在她小跑车的身边,不帮忙一下似乎过意不去。

“需要我帮忙吗?”她清朗友善的声音扬起,人早已自动地站在脸色苍白的司机身边,随意一瞄,大抵已看出问题出在哪里。

“小姐,你会修车?”中年美妇眉梢动了动,冰冷高贵的面孔看不出情绪为何。

看来是某大老板的妻子吧?浑身凛然不可侵的贵气。方筝并不爱与这种人打交道,因为贵妇人们向来难讨好伺候,吸引她的不过是这辆名贵的劳斯莱斯,勉强再加上一点点同餐馆吃过饭的情谊喽。

“我稍有研究。”说完也不等人家同意,脱下薄西装外套丢到司机手臂上,卷起袖子满脸兴味地埋入脏兮兮的引擎盖之中。

中年美妇意味深长地盯着方筝好半晌,然后与身边的女孩交换了一眼,飞快闪过的笑意与惊讶很快地收起。虽厌恶油污味,但中年美妇依然踏近了几步。

司机慌道:

“夫人,不可……”

“没事的,不怪你。”她优雅地摆手。

司机立即躬身退了三大步,让主人得以上在一边观看修车的那位女子。

为了怕领带下垂会沾上油污,方筝索性将领带咬在口中,双手忙碌地东拉拉、西弄弄,找着了烧断的线头,看情况是回天乏术了,而这根线路正是启动引擎的关键。找到问题就好办了!她走向自己的车,从后车厢中抓出她的工具盒,可以说是所有修车必备的工具她都有了。也恰巧上回她给自己爱车换新线路时,正好剩下一些电线没有丢,凑合着用,不碍事。

两三下将线路换好,她抬头对司机道:

“发动看看,应该可以了。”

司机进入车中发动,果真可以开了,方筝当场笑了出来。太好了,生平第一次自己独力修车,成果是傲人的!以前都有车界第一把修车好手秦力鸿在一边观看指导,做善后工作,这回能独力修好车,看来她算是出师了。

“可以开就好,我建议你们回去后再找一家修车厂彻底检查一下,否则可能还会出问题。”她已用矿泉水洗净手,接过外套发现已经四点了,已没有她蘑菇的时间了。当下挥了挥手,滑坐入自己车中,准备扬长而去,但那名冷艳的美女走到她窗前。

“谢谢。”

方筝回她一笑:

“不客气。”

“你的名字?”

“并不重要,拜拜。”

车子扬长而去,俐落的开车方式一如她直爽的性格,没有太多娇柔的女性特质。

“很俊的女孩儿,”中年美妇走近冷艳女子。两人并肩目送白色跑车的远离。

冷艳女子扯了抹笑意:

“这就是骋喜爱了六年的人。”

“如何?”

“我不输她。”冷面女子双手抱胸,语气平淡,寻不出一丝温度:“性格外貌各有所长,至于其它的评估,就待下一回再看吧!”

她对不远处一辆车打了个手势,那辆车便开走了,原来该有一场打斗,却因车子临时故障而无法如期演出,机会不会少,总会再有的。

要当上风太太,方筝的考验还多着呢!

美妇人燃起一根凉烟,吁了口烟道:

“柯特知道御骋来台湾找新娘的事了吗?”

“他已经行动了。”

“是吗?那很好。”美妇人笑得深沉。

台湾的夏天令人想咒骂,但这一趟前来,在这种不愉快的气温下,相信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张惯常冷然的面孔,在相视时,露出近似满意的光芒。从容优雅地上车,驶离这个原本该是斗殴现场的地方。

 

6

 

星期天,休闲娱乐的日子,任何天大地大的工作都不该占用到这一天的光阴。

所以,明知道九点时会有一票董事会成员要来家中开会,方筝仍是在六点半时,悄悄潜出大宅,决定上阳明山公园去做森林浴。

会与风御骋一起上山是不得已的,因为他老兄竟一大早就守在大门口,彷佛早料到她这只早起的虫儿会准时被鸟吃似的。所以,好吧,就算他们在约会吧!

一身雪白的运动服与他一身的黑成对比。可能他是不怕热的,否则哪敢在这种酷暑季节穿黑色衣料让太阳烤?谁都知道黑色衣料吸热力超强。

沿着步行道跑完了一圈。七月中旬时节,并没有太多亮丽的颜色可以看;杜鹃与满山红樱是春天的特权,一山的青翠别有一番趣味。人少了,青翠幽静也就显得宜人了。

将疲累的身体挂在老榕树的枝桠上,她从背包中掏出矿泉水淋了脸,也喝了好几口,清凉舒畅得想高歌一曲;风御骋接过剩下的半瓶水,一口饮尽。

即使已有过几次亲吻,但看到他喝着自己沾过唇的水,心中仍不自禁地感到悸动。他那行为好似他们之间已不分彼此了。

她的眼光对上他的阒黑灼热,令她突然感到燥热难忍,干笑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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