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的妻子,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然我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娶她,冒着失去她的危险、冒着自己随时会心碎的危险。所以,现在的我简直可以说是活该。”
他——在生气吗?
他脸上有笑,眼色又复和煦,但柔和音色组织成的字句却像一束束星火向她焚烧而来。
而她竟觉得理屈而低下头。多么荒谬!他的妻子过世又不是她的错。
她才是该生气的那个人,不是吗?他居然毫不迟疑的承认他深爱速水咏子,一副伤心大情圣的样子,那他昨天吻她又算什么?还有刚才的毛手毛脚!
“我不会安慰你的。”为了怕吓到朗儿,她声音与他相同的轻缓:“我很遗憾令夫人丧生太平洋底,但这并不是我的错,请别对我发火。”
“谁说我妻子过世了?”他似笑非笑。
“是,她只是失踪。”据闻尸体至今未打捞到,痛失爱侣的人总会计较他人的用语。她撇开头,无来由的厌恶起他的深情。
“爹地说妈咪只是忘了回家的路。”街朗静静听了好久,终于有机会参与意见了。
“哦?”她不赞同他以这种说词向孩子解释母亲的死亡。就像当年失去自己的母亲相同,八岁大的孩子不见得会真正明白死亡的意义,但知道那代表什么,也就是永远再也见不到亡者的意思。
“朗儿,妈咪很努力在找路回家呢。”街极可恶的咧嘴一笑,根本不理会她凌厉的眼光。
“会找多久呢?我不要其他妈咪了,只要这一个。”有两个妈咪好像很奇怪呢,所以他困扰的皱起眉头。
卫朗还没大到对血缘有认知,对于自幼就没有母爱的他来说,“母亲”的角色只要由他喜爱的女性长辈来扮演就可以了,他很喜欢裴阿姨,也只要裴阿姨。
“好呀,就这一个。”卫极轻松应允。
“你这个人真没原则。”她冷笑。
“这是我的优点之一,很荣幸被你发现了。”他右手横搁胸前,行了个英式的骑士礼。
裴红叶深信再与他耍嘴皮子下去,气得七窍生烟的人绝对会是自己,他简直是令人发指!
暗自气闷的低头吃零食,意外的发现卫极采活的零嘴都是她喜欢的口味。与卫朗开开心心吃了一大半,才发现卫极只是喝着可乐,没动零食,并且一直看着她,眼光似乎闪动着温柔与抑制……。
他在压抑什么呢?而为什么自己总是看得到他和煦面具下的感受?即使常常对自己观察所得存疑……。
迟疑的,她问:
“她……到底有多好?”怎样性格的女子值得他这样精采的男人倾心并且追念至今?那个与她相似的速水咏子想必非常特别吧?
“她能一眼就看穿我,直达我灵魂深处。那时我便想,我这辈子注定完蛋了。曾经我知道我终究会结婚生子,但并不知道恋爱可以深入骨髓,招惹来无边的牵念。跌得太深太重,心甘情愿,现在想起来仍是感到不可思议。”那时他简直像个疯子,也差点吓死了她,不然她不会见了他就逃。
他怎能用柔情满溢的眼神看她,在她脸上遥想另一张面孔来怀想?!
“你想利用人当替身,也得征询一下他人的同意。”她努力让声音冷淡,不欲理会心口滴滴答答的淌血声。她早有预感他的接近是因为她长得像速水咏子,只是亲自证实后,却无法抑制住尖锐的锥疼。有些事,不是知道了就可以不痛,尤其以卫极最能伤她。
该死!才见了几次面,她就陷得太深而不自觉。
“我要回去了。”她欲起身。
他伸手握住她手腕,制止她再次以背面对他。
“我从没利用你。”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让你爱上我。”他吹拂她耳朵,让她身子使不出力气,跌在他身侧。
王——八——蛋!
“我不是速水咏子。”她提醒。冰冷的要他明白若他的追求原因是因为她正好长了一张可供缅的面孔,那他最好省省吧。
“你从来就不是。”他肯定的回道,然后以诱哄的方式将她全身竖直的防卫卸下。
“来,今天买一送一,你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我也要玩。”被冷落的卫朗跳入他们中间要求着。
“好呀,让妈咪先问。”卫极同意。
两双眼全等她开口。
裴红叶常觉得处在这对父子之间,她是软硬都施展不开,只有被吃得死死的份了。这会是卫极早算计到的吗?
“不问吗?要浪费了?”他温柔的催促。
“浪费不是我的风格。”她启口欲言,却又顾虑到小卫朗。于是攀上卫极的肩,在他耳边非常小声的问了一句话,一句她不肯定但存疑的话。
由卫极惊愕的眼光可知,他绝对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也难怪她会用耳语的方式。
许久,他浅浅一笑,意味深长道:
“极亲密。”同样的俯身到她耳边说了句更私秘的解答。
不意外的,裴红叶张口结舌,再也无法有其它动作,惊恐且苍白的瞪着他。如果此刻地球爆炸了,她也不会感到意外。
就这么一路失神的被送回家,连卫朗的叫唤也听不到。她唯一想到的就是把自己化成一团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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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我不要!”梦中的她,不知在极力否定些什么,背对着他,心知自己抵挡不了他的强势。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怕背叛某个人吗?恕我直言,若是如此,你早已背叛了。”向来温柔的男声再也掩不去讥诮的尖锐,她的顾虑踩中了他的痛处。
“不是,至少那不走我最害怕的事,我……。”她咬牙说出她的恐惧:“我只是拒绝当替身!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对他们而言,你或许走,但对我则从来不是!如果你不是你,我怎么会轻易陷入?答应我吧。”他诱哄,趁她一时软化而进攻,揽她入怀,小心翼翼地啃咬她唇瓣,肢体语言表达着彻底软化她的决心。
他的吻一向有大麻的成分她神智迷散得几乎要在他充满爱意的亲吻下同意了他,但……。
“我害怕……。”
“我爱你。”他诚挚的看她,不希望她对他的感情再有质疑。
她凝望那双赤诚的眼,全身奔腾的血液都在回应他的爱意,但是……。
“这对你不公平,我不能答应。也许你该等我……。”
“不。”他打断她的说词,再次以吻攻陷,不容她理智的大脑有清醒的机会。眼中暗自闪过一抹坚决,他倏地横抱起她,在她的讶呼中将她带入卧室她的背抵着床垫,瞠目的瞪向床边那个行事专断疯狂却长着一张牲畜无害骗人脸的男人。
他将床头柜上新采的绣球花花瓣摘下,捧了满掌向她兜头洒落,一床一地一身的粉蓝花瓣。
“你做什么?”她哭笑不得的问道。但一揣测起他可能的意图,又恐慌戒慎了起来。
“私人仪式,请勿介意。”他轻松耸肩,再度笑得无害诚挚。在她放心时,他竟扑身而上,她来不及尖叫已被吻住了唇,陷入了他撩拨起的风暴中,无力拉回神智。
昏昏沉沉中,她唯一拉回的半丝清醒是他褪去她衣物,并且半坐起身褪去他自己衣物时……有点冷,但体内却热得快爆炸,想起身喝水降温,双手已被压入床被中,被有力的十根指头缠成了难分难舍,再也忘了口渴,忘了冷,忘了要抗拒,在他的呵怜中飞升向宇宙的尽处
※ ※ ※
噢!老天……
裴红叶一整个清晨鄱在呻吟中虚度。昨日的震撼还来不及消化完,却又作了一场春梦,还是与他,天啊!
她对梦境一向只有三分信任,有时常会因现仁中所见所闽或潜意识里的希冀而创造了一个具影像的梦。当然,也可能是部分灭失记忆的搬演。但真实性必须打个折扣,可是……她竟然作了春梦!
天杀的卫极!若没有他那句话,她哪会作出这种如他所暗示的梦?而自己干嘛问?!怎么问得出口呀!
我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她只是想知道他在她过往中占了什么角色而已。当然不是试探,毕竟他承认他们以前接吻过。
她不是轻易会与人热络的人,相信即使失忆,性格也不会转变多少。她不可能随便与人亲吻,除非他对她很重要。也许……也许她被闭锁的记忆里,关着一分爱情。她可能有这种期望,所以才问了他。
只是……怎么会是这种答案呢?老天!
哗啦啦的水声干扰不了她的思绪,晨浴也无法得到她要的清醒。在冷气房内睡觉,却一身汗湿的醒来,如今面孔仍绯红不褪。不为春梦,只为他昨夜的那句耳语我比你了解你的身体,每一寸……。
他是那个意思吗?他们有过肌肤之亲!也就是这句话令她作了有颜色的梦。梦里,她也看到他的身体,甚至对他胸膛心口处的月形胎记再三触抚……那一定不是真的,除非他胸口真的有胎记!
亳无疑问,她总有一天会在似幻似真的梦境干扰下崩溃。每多探知一点,就更有退缩的怯懦,已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什么结果了。
加上了卫极……唉!
爱上一个人可以有多快?是一见锺情吗?感觉上是不像的。卫极参与过她的生命,甚至与她有过……亲密!
全身不自禁的战栗!是水温太冷了吗?不会的,她额上还冒着汗呢。伸手关掉水流,拿过大浴巾擦拭身子,总不自禁的会去想到他的话……然后招惹来满身的颤抖。
她的身体经历过情欲的洗礼,却不自知!她的生命中到底还有多少大事件发生过,而自己一无所知的?区区十四个月记忆的失却,竟可以颠覆她整整二十八年的人生!
忘了自己参与过的重大事件,简直是老天蓄意的玩笑。好啦!现在她知道自己与卫极有过不清不白的关系,那么她、速水咏子、卫极三人之间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
速水咏子是卫极的表妹、妻子,那么她裴红叶算什么?一个与他有肌肤之亲的第三者?
卫极会是这种猥琐的男子吗?
见过他虽没有几次,但基本上是知道他诸多罄竹难书的缺点中,并不包括仗着一张俊脸大享艳福。那么这个念头得推翻,最有可能的是她于速水咏子身故后出现,成了他的替代情人。会吗?
卫极是那种拥有替代品就满足的人吗?他的爱有肤浅到只要面孔相似便照单全收吗?那不同的灵魂本质呢?他全不在意吗?而失忆时的她居然允许他这么做?
不会的,她裴红叶向来不是牺牲奉献的性格。就算卫极教人无比倾心,也不会屈就于这种不公平的感情中。只是,到底是什么情况让她愿意与他有肌肤之亲?
相爱吗?
她必须问问他。
昨天乍听到他的回答,她几乎在震羞交加下希望这辈子能躲他多远就多远。但,事情既已到此,哪有就此空悬的道理。反正……反正……与卫极有过性经验并不是太糟的事,虽没有记亿,但因为不讨厌他,相信过程上她是得到欢愉的。
…………
只是遗憾于:她不记得。
可惜,唉……
※ ※ ※
由于今天她没有进办公室,也没有打开手机,所以并不知道小卫朗打了好几通电话找她,想邀她到家中作客。
在家中胡乱嘘叹了两个小时后,她搭机南下听取南部厂房的扩建报告,再搭机回来时,已是下午五点半,秘书尽职的提醒她晚上有一场慈善晚会。半个月前她曾答应与会的,并且已捐出一组清朝的青花瓷盘充当义卖品。这场晚会父亲是赞助人之一,无论如何都该露脸一下,因为父亲到法国探望明丽姨去了,裴家总该有人出席。
看来今天是没机会与那对父子见面了。剩下一个半小时打扮自己,她来到“云想衣”任人搓圆捏扁。
阿俐当然是她的造型师,替她梳了个八字型的长髻,以一根翠玉雕成的金步摇定住。
“香港来的新货,交给你替我宣传了。”她准备把今晚的裴红叶打扮成古典美人,好替她的改良式旗袍做最佳的诠释。现下她正在考虑要为红叶化哪一种妆。
“别寄望太高,今晚我只露一下脸就要走人了。”即使今天见不到卫极父子,能拨个空与小朗通电话也是不错的。
简直像当真生了孩子似的,她总希望尽可能的给朗儿一分母爱。那么好的孩子,谁舍得让他失望?也许是待久了尔虞我诈的商场,沾了一身秽气,也交战着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种,对于纯真本质未受污染的童稚生命,不免惊为天人的偏爱了起来,一骨碌的倾出她自己也惊讶的热情,原来她也可以当一名母亲。
不过这恐怕有条件的限于乖巧孩子身上。比较起来,十岁的若鸿小弟并不得她疼爱。那孩子太古灵精怪,卖弄小聪明,并且对她存有敌意与恐惧。
“阿俐,你分得出处女与非处女的差别吗?”她突然好奇的问。
“很难。何况现在连处女膜都可以无限次修补,每个女人都可以再是处女。我觉得这样很棒。蠢男人们不断的破坏别人贞操,偏又期望自己的妻子没被别人开苞过,伟大的医学手术让天下人皆大欢喜。还分辨什么处不处女的,干嘛这么问?”阿俐开始刷刷弄弄。
“这么说吧,如果我们本身曾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失身,怎么去发现?”
“是可以检查处女膜破裂的情况啦,但前提是之前你必须是处女才行。不然就是一失身就去检查私密处,看有没有男人的嗯……分泌物。干嘛?你失身啦?二十八岁才失身很逊喔,又不是老古板,这么没行情。”她的丈夫是医生,所以她常识知道得更多一些。
裴红叶笑而不答,闭上眼注她刷眼影。失身的年代太久远,唯一庆幸的是她不是在与男人有过亲密之后才知道自己已经历过。前一个男人是卫极真的很不错。
震惊了一日夜,沉淀完所有杂思后,感到心安且心满意足。因为她喜欢他,只是,他呢?
想必得等到迷雾完全散开的那一刻才知道吧?她相信那一日不会让她等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