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谢谢提醒,下次她们再想刮我腿毛,我会记得把腿伸出去,而且还要把她们的刀片磨利一点,才让她们用。你满意了吗?」
「孺子可教。」他抹完了她身上看得见的伤口,顿了一顿,知道她衣服下面也有一些伤口,便道:「我帮你抹背上的伤口,前面的你待会去浴室自己抹。」
「不必,你闪远点就行了,少鸡婆。」趁其不备,她一脚踹他跌下床,哈哈大笑。
真的是——没药救了!他咬牙起身,定定的看她,直看得她收起笑容,面孔僵凝戒备。他冷笑了声,以非常斯文客气的柔软音调道:
「我早该知道,任何形式的好意款待,对你而言都只是一种浪费。不该因为虚长了两岁,就对你有更高明的期许。是我错了。」
「你想做什么——呀!」尖叫声倏扬,随着她身体被重重扑压住,硬是让她的叫声闷成痛苦的呻吟。
她身上有许多皮肉伤,但他知道她不会娇贵到连这点痛都熬不住,所以扑压住她的力道没有收敛。若是收敛了,只怕会再度被她踹得老远,惨痛的殷鉴不远,他不会再愚蠢的自讨苦吃。
「放开我!王八蛋!你想强奸啊?!」口无忌惮的大呼小叫,却阻止不了她背部光裸的命运。
「在你脸肿得像猪头的情况下,恐怕连色情狂都无法对你产生性致。」他以一腿牢压住她挣扎不休的下肢,再以左手臂将她两支爪子收在头顶,总算得以开始上药了。沾着消炎药水的棉花开始寻找泛出血丝的地方,然后不客气的擦拭。
把她的痛呼当成是疗伤的谢礼,也就消去了一半肚子内丰沛的火气。
正常十七、八岁的少女,哪一个不是水嫩无瑕、晶莹剔透的?谁像她浑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但话又说回来,比起那些软绵绵的娇俏少女,她的身材劲瘦有型,肌里结实平滑,反射神经敏锐,是具健康美丽的身体。是的,美丽,让细碎的伤痕变得无足轻重,不因它们刻划在她身上而必须被惋惜。
在她破口大骂中,他坚心如一的完成上药的工作,直到确定她背上再无遗漏的伤口,才放开她。
「剩下前面的伤你自己料理。」非礼勿视他还懂,将药塞入她手中后,他避嫌的转过身,澄明的心思无半丝杂念绮思——难啊,面对这么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蛋。
她一点也不领情,对准他欠K的后脑勺,甩手丢出优碘,并且命中目标。
「你这个疯女人!」他咬牙低吼,倏地转身以对。
「哈!你也不见得多斯文嘛,会说粗话哟!」压根儿无视他的怒火,她笑得更嚣张。
「你——」他向前一步,却又硬生生顿住,想出口的话语全消蚀在她衣衫不整的认知中。老天!他刚才太过气愤,以致于将她的T恤自背后扯开,加上原来就有的残破,使得T恤在她坐起身后,由肩膀往手臂滑落,她的上半身几乎是全裸了……
「怎样?!」她叉腰挑衅,没有走光的自觉。
「把衣服穿上!」他命令自己的双眼不许看向她脖子以下。
她这才低头看到自己的状况,似乎下意识的想遮掩,却又因为反骨而故意反其道而行。
「扮清纯呀你!都吃完豆腐了才在假。」将残破的T恤甩丢在床下,她的上身仅剩一件胸罩,半跪起身,她趋近他,在他面前展示。
「你这是在做什么?!」挺着一股倔气,他不肯退却示弱,直视她眼底的不怀好意,戒备在心。
「嘿嘿……」她笑了两声才道:「你刚才说连色情狂也不会看上我对吧?」
他不语,心里有不祥的预感,驱使他全身的细胞鼓动着一股莫名的燥意。
想到了她的反骨、她的任性,以及她的冲动,甚至连婚姻大事都敢拿来当成赌气的工具,那么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她向来是「年少轻狂」的最佳注解。
啊!是了,他是想找她谈论他们的「离婚」事宜,而不是来吵架斗气的,正想开口,不料她强劲的双手已趁他不备勾住他颈项往床上倒,一个俐落的翻身,他便被压在她身体下方。
「你别——」
「哼!你再嚣张呀!再对我大小声啊!别以为我身上有伤就可以让你为所欲为!老娘就是不想抹药,不想被你鸡婆怎样?敢撕我的衣服,哼!」「嘶」地一声,他衬衫上的扣子被暴力全数扯落,让他的上半身和她相同袒露。「我活了十八年,从没有人敢压住我,你好样的,还顺便对我摸个够本!」她一把扯下他裤头上的皮带,狂野的眸里是加倍奉还的决心。
这太超过了!他急欲坐直身,不意被她一拳又打回枕上。
现下可好,他们两人的下巴都有相同的瘀青。
「你够了!」他咬牙警告,这次有所防备的坐直身,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收住她爪子,用他身上数道伤痕换来的。
「你这个大变态!有胆就放开我,我跟你单挑!」狂烈扭动的身体像是拒捕的困兽,连胸罩勾子迸开了也不自知,直到她再度把他压在床上,以双手压制住他手腕,才见得一件小小的胸衣不知怎么离「家」出走的,停伫在他们交缠的四支手掌之间。
两人俱是一楞,四支眼不由自主的同时看向她胸前美丽的隆起——
她的脸色乍青乍红,似乎忘了应该要有正常的后续动作——掩住春光。
而他早被这近距离的美景吸引得忘了回神。看过A片、看过色情刊物、图片,全都万万不及眼下这种真实的视觉所带来的震撼,并且令他有了——感觉!
该死!她本来就不美了,更别说她此刻脸上被揍得像猪头一样肿。她的身体上这有一些伤口以及打架后的青紫,怎么看怎么乏善可陈,但……他就是有反应!察觉到自身的变化之后,他面红耳赤的定住身体不敢妄动,生怕一切变得无法收拾。
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由于跨坐在他身体上,当然可以感觉到他的变化。
「哼哼!还不是一枚色胚。」
「下去!」他咬牙低斥:「穿上衣服。」
他又忘了她从来不接受任何命令式的要求,往往只会适得其反,会让她以更加放肆的方式回报。所以,她没放过他僵直的身体,也不肯穿上衣服。
「滚开!」他开始冒冷汗,双手死握成拳:「不想失身就快滚。」
「我倒想看看谁才算「失身」!」卯上了!
她俯下唇吻住他,又咬又啃的存心逗得他抓狂。随着两具身体的贴近,他敏锐的胸膛正承受着非人的折磨,闭上了双眼也挥不去柔嫩触感在脑海中描绘出来的画面。他的理智即将溃决失控,浑身颤抖是临界点的宣告,就要荡过了……本能野蛮的叫嚣,将所有的思绪揉碎成仅有的认知,诉诸于诚实的身体反应上——
「你会后悔的……」他低呻。
她的回应是拉扯他的裤头。
「轰」地一声,理智终于溃败!漫天狂涌而出的,是不顾一切的狂肆,向她扑猎而去。
他反身压制住她,眼神不再克制,亦不再温文,而所有的怒火,也转化成另一种掠夺之火,再也无力回天。
「没有机会回头了……」他狠狠吻住她,不让她的粗暴专美于前,钜力万钧的火热灼烧向她。燎原的烈火,将焚烧到万物具灭。没有温存,只有势钧力敌的激狂。
以愤怒为序章,在激情里征战。掠夺或给予之间的界限已然模糊,谁占胜场谁被征服,不再重要。
忘了为什么会开始,但永远忘不了是这样的结果。
当一切平息之后,除了更多的尴尬令他们不知所措之外,照旧的,他们仍是互不顺眼的死对头,在「负责任」的话题里反目,她再度绝尘而去,气得他忘了向她要地址电话,让两人真正的分离,从此无法联络起。
※ ※ ※
他没有回答李举鹏的问题。但回到PUB之后,便不由自主的翻出结婚证书来看着。
自那之后,八年未曾见她。
但他有预感,就快了。他会再见到她。
亚彦会找到她,不只是为了代何濬找安妮小姐的事,而是他本身也有了解同行底细的必要。
侦探?不意外是她会选择的工作。除了太妹与侦探,再没有其他角色适合她了。那日没在亚彦面前肯定是她,但其实心里已有七成把握了。
人世间的纷纷扰扰、纠纠缠缠,该逗在一块的人就跑不掉,更别说在他们两人糊里糊涂因着冲动斗气而做了这么多之后,不会只是萍水相逢的浅缘。
太多太多的争吵使得他们没机会发展出别的情谊,到现在他仍理不清自己对她有什么感觉。对于这个唯一停伫在他心底一角的女性,印象强烈得令他无法抹去,却没有恰当的名词来安置她。
她是他生乎仅见过最顽劣的、最冲动的、最辛辣呛人的、最有义气的、最惹人生气的……
罄竹难书的「最」,就是不知道这些特质会不会塑造出一份关于爱情的模样,在心底定位。
爱情啊……
他微微一笑,再也不想做无谓的抗拒。
如果一个女人让他记忆了十年,在不是深痛恶绝的情况下,谁说不可以是爱情的起头呢?即使她粗暴得无以复加,总是和他不欢而散。
他期待着,再一次重逢以后,除了吵架之外,也该有些新的建树。
他二十八岁了。生涯规划里,正好有着「娶妻生子」这一项陈列其上。
和她凑成一对,挺好的不是?
他想见她,也一定会见到。掉入思念的泥漳,才知道想见她的悸动早已渴切鼓动多年,再不容忽视……
第五章
身为一名情报贩售员,最首要的本事是要得懂得保护自己,不让自己轻易在这种高危险性的行业里阵亡。为了保护自己,不仅要将自己化为可有可无、不起眼的存在,令标的物即使重要机密被窃取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再有,便是慎选贩卖管道,不因可赚得更多钱财面广招客源,陷自己于必死之境。
朱立是个情报分子,许多道上的人都知道。但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搞不好连朱立这名字亦是诸多化名之一。他的情报万无一失,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取得的,而也有相当多的人捧着大把钞票想向他买情报,却卡在不得其门而入这个困扰上。
朱立非常善于保护自己,所以不接新客户,他只让五个人得以联络他,再藉由迂回曲折的方式银货两讫。当然,渴望与朱立取得连系的人也都知道可以经由五个人来接触他。但更棘手的是,那五个人只是寻常人,并且分布于亚洲各地,互不相识。他们可能是拾荒的老人、平凡的家庭主妇、上班族什么的。隐于茫茫人海中,既不帮忙招揽客户,也从不公布自己的媒介身分,几乎要让人怀疑朱立到底怎么活到现在而不饿死的。
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朱立仍活得平安顺遂,没有被仇家砍成肉泥。
安妮正好是朱立的媒介之一。要不是孙琳琳正好从事侦探工作,对消息管道有其需求,又不愿去找别人都知道的管道——她可不想办完一件案子后,还被同行宣染得沸沸扬扬。她不想出名,只想做事、赚银子,所以安妮才会想起朱立这一号人物,让朱立从她这个管道得到进帐。否则她哪会记得自己曾被某个呆瓜委托以媒介的任务。
孙琳琳从来就不会在小事上吹毛求疵、追根究柢。所以每次送消息来给她的人,不管男女老幼、俊妍丑怪,她一律没管那人会不会是朱立本人。没巨大的好奇心去臆测这人的真面目。
既然都不介意他老在电话里变声,又怎么会无聊到去挖掘他的真面目当成独家私秘?
一如此刻,她跟安妮坐在露天咖啡座谈天,男侍送来咖啡以及点心,在他状似无意的轻咳下,孙琳琳立即明瞭她想知道的消息已送来,就写在餐巾纸上。
「请尽情享用。」男侍在她会意的收起纸巾后退下。
孙琳琳耸了耸肩,见怪不怪。上回约在公园交货,也没明说是在什么明确的地点,只吩咐她要喝一大瓶水再赴约。最后她才明白,如果她没喝一肚子水,就不可能光临公园的厕所,也就无法从卖卫生纸的阿婆手中接过消息。在她看来,小心谨慎的朱立有着非常奇诡的兴趣。
「奇怪,不是约两点吗?放我们鸽子啊?都两点半了。」翻完了两本杂志,安妮不悦的抱怨着。
「他来过了。」她挥了挥手上的纸巾,一点也不意外安妮的不知情。
「什么?!我没看到啊。是他本人出现,我不会认不出来的。我们从坐下来到现在,扣掉三名前来搭讪的痞子,就没其他人出现了啊!」安妮眨巴着明媚的大眼,不敢置信问:「消息在纸巾内?」
「嗯哼。」她点头。
「我没看到方圆十里内有出现类似○○七情报员打扮的怪人啊!」多年多年以前,那个笨朱立成日只做那种打扮,崇拜○○七到茶饭不思的地步。她以为……
「等哪天他决定去拜访阎罗王就会穿着○○七的制式衣服,并且插一根大旗高呼「我就是○○七朱立」。」孙琳琳假笑的对她开释。
安妮的小嘴张了又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幻想太过天真,把朱立卡通化了。
「是刚刚的服务生吗?不像啊。」她转头盯着每一位穿梭在顾客问的男服务生,却找不到半个肖似朱立的身影。「是哪一个?你还记得吗?」
孙琳琳咬着搅拌咖啡的小汤匙,吊儿啷当道:
「他们全长得平凡普通,我哪里记得?最优秀的情报分子通常都长得教人过目即忘。」像她也是,一张不惹眼的面孔。刚才飞来搭讪的狂蜂浪蝶眼中除了安妮这个小美人之外,哪还看得到她!其中一个笨蛋还差点坐在她身上——以为她这个位置没人坐。她的回报是免费奉送他尾椎一枚无影脚,让他「轻快」飞奔到人行道上休息而无须费半点力气。
「那个人就是怪里怪气的。回台湾来也不痛痛快快的见上一面,搞什么嘛,亏我还好心的替他介绍生意呢!」
「少来。」她嘘叫一声,请安妮小姐闭嘴以期让自己的胃能够顺利消化食物。
什么叫介绍生意?也不过就她这一桩!而事实上,必须麻烦到朱立的case并不多。
毕竟她还有其它的消息来源。
美丽的花儿,总是杜绝不了蜂蜂蝶蝶的骚扰。还没聊上几句话哩,又来一个自命潇洒的男子杵在她们桌边,以着刻意修饰过的风度翩翩道:
「小姐,我可以坐下来吗?」牛目死盯着安妮美人,浑然不觉此桌尚有别人存在。
安妮的俏脸再度一沉,扬起眉正想恶声恶气的请他走开,但孙琳琳却在桌下踢了她一脚,眼里盛满看好戏的谑意,引来安妮不满的嗔视。
那个自命风流的男子并不因佳人的淡漠而退却,开始自我吹擂:
「在下叫黄明,是对面大楼十楼会计师事务所的会计师。有这个荣幸坐下来和你分享这个和煦的秋天午后吗?」恶兮兮的文艺用词,想来还有一大串备用。
「你没有这个荣幸。」
冰冷而压抑的火爆声音蓦地在三人身后传来。
「你是谁?」搭讪男唬地转过身,不悦的叫着。做人可是要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这美人是他先看上的。
「你——」安妮同时张口结舌。
孙琳琳乐不可支的闷笑起来。在两分钟前她便看到有两名男子站在对面马路的一角看向她们这一桌。与其他登徒子不同的是,她察觉到其中一名男子眼中激射而出的怒火(或妒火?)已足以烧热太平洋的海水了。在搭讪男趋近之后,那道火光更为狂烈,不由得让她猜测起那个浑身冒火的剿悍酷男会不会就是安妮那个地下情夫——她私生子的爹。
偏偏还有人白目到看不出剽悍酷男的怒火不宜轻拈,极力要捍卫自己的优先泡妞权。
「喂,先生,我先来的,请你不要端着这张自以为酷的脸吓坏了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