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是你,不是我。我从未打算只与你当一对冷淡夫妻。」所以她努力至今的成就是他终于肯对婚姻有一点指望与付出。「我要很多很多,所有能得到的,全不放过。」

但,太慢了。他就不能快一些吗?就不能更敞开自己一点吗?虽然付出的不均等是她自愿自找的。但当她开始觉得对他的了解有误差,甚至是太少了之后,他的步伐总令她心焦的感到太牛步。

人的心,常会因得到而益加的贪。

因他付出而娇恃。

娇恃是不对的,但她就是很想。很想对他撒娇,很想得到这份向他撒赖的特权。

「水漾,我们的人生还很长,足够你获取一切。」

这是一生的承诺吗?

「全是我的?」她恶霸的问,双手环往他腰,像是土匪正在占山为王,圈划出自己的版图。

她在索取他交心的允诺,他知道。奇怪的,他一点也不介意这么被宣告所有权,反而有一种满满的感觉充塞心臆,胀得他快要忍俊不住,鼓鼓地想笑出来…

「全是你的。」他同意了。

割地赔款,马关条约就此底定。

她欢颜倏展,孩子气地道:「那我也是你的。虽然那离公平还有点远。」

关公平什么事?夫妻之间有这种计较吗?

「公平?」

水漾撇了撇唇角,要笑不要笑,似真似假的

「比起我为你活了十五年,你这个才成为我的人五个月的男人,付出上的等级简直是圣母峰与马里亚纳海沟的距离可此拟。」

什么意思?

没能再多问,因为有一些人正向他们走来,另一波交际应酬于焉展开。所有的疑问只好暂时吞下肚子闷着了。

一份资料静静的躺在书桌上。

水漾,女,二十七岁,父:水宽,母:林心慈。水家世居台中县大里市,经营一间中小型超市,并有一块位于山坡地的果园。

非常平凡的家世,不到几行就勾勒完她的成长环境,其它三大张报告则填满了她辉煌的工作成就。

叶遐尔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曾与以前的水漾有过交集。他十九岁出国时,水漾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国一,一个在台北,一个在台中;后来他出国了六年,就更不可能与她有所来往了。

她却说为了他活了十五年?

如何起算?又怎么说呢?

偏偏她丢下一句:我说着玩的。便什么也不肯说了,活似那真的是一句玩笑。

但他觉得不是。

水漾从来不是那种无中生有、言行夸大的人,再加上那天的口气……令他无法当玩笑看。

那么,苦的就是他了。谁教他一定要找出所谓的真相呢!结果调查出来的成绩也不过尔尔,唯一可确定的是他与她真的素昧平生。

至少从报告书上得知他一直疑惑的事水漾这些年赚的钱的归处。

她还清了父母向银行举债的一千多万。

她用六千万买下了一块并不具投资价值的山坡地,而且还买贵了。为什么?

这不像精明的她会干的事。这块地用来种水果(他可不认为她有当果农的兴趣)。

这两笔大支出,便让身价上亿的财神婆至今买不起一楝像样的房子。事实上她目前登记在名下的房子是一间十五坪大的套房,价值五百万,在市区。

报告书上列出她最新的财务状况:市值五百万的套房一间;股票二仟三百万,现金二百万、定存五百万,基金投资一百万……林林总总约四千多万。而她每个月固定支出一笔十万元的款项到各家扶中心,并汇五十万到父母的帐户。

以她现在代理总裁的月薪三十万来说,其实是入不敷出的。幸而在股票上颇有收益,否则不必等到年底分红,她恐怕要陷入财务窘境。

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孩,虽然外表看不出来。

不意外自己因此而心口热胀着感动与虚荣……一种夫以妻贵的感觉。挺奇妙的,这种引以为荣的心情。

只是,一个年轻女性为何会长年做这种善行?一般人或许会在重大天灾人祸发生时引发恻隐之心,例如九二一大地震汇聚了前所未见的钜款赈灾,但平常时,谁也不会想到要捐款助人。为什么她会想到,并一直在做呢?

扪心自问,他自己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或许会在不经意收到募款信,或在路边看到联合劝募的义工时掏出一点钱助人,但不可能会长期自发性的去做。

他甚至记不起来他上一次捐款是在什么时候。

手机传来声响,他接起

「哪位?」

「老师,您收到资料了吧?」那边传来的声音甚是恭谨。

「嗯,有劳你了,谢谢。」

「请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啦。」

叶遐尔问道:「能查到的,就这些了吗?小李,有没有可能再更深入一点?」

「哪一方面的深入?是她的商界信誉吗?我会再派人去‘长明电子’调查」

「不是的。我想知道的是她的生长环境以及求学生涯中发生过的小事。你调查的方向偏了,我只想知道她商业表现以外的东西。」

「嘎?这样呀。」小李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您担心她心术不正,想危害‘叶丰’咧。所以做出来的报告都偏向她的品格操守为重点。我这边是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啦,但那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因为她的童年跟一般人一样平常呀……」

讲话没有重点是小李的致命伤,虽然那全然不损及他高妙的征信能力,但听他说话有时不免感到折磨。叶遐尔技巧的打断他:「你说你手边还有一些资料,可以传真过来给我吗?我很好奇。」

「啊这样喔?要不然我先整理一下再传啦,资料很杂乱,不好看啦!您有教过我,整齐俐落的报告书是让客户信任的第一步,我那个……」

「小李,没关系的。我是老师,不是客户。请现在就传过来,我急着看,谢谢。我会请助理汇钱过去。」很明智的收线,不理会那头传来的哇哇叫,关机。

一寸光阴一寸金,每每与小李谈话时,都会浮现「时间宝贵」这四个字,很不愿虚耗在无意义、毫无效果的对谈上。

决定了,下一堂的课程要教小李一句成语:沉默是金。黄金挺有价值的,他别太过挥霍才好。

不一会,传真机传来声响,他快步走过去,直觉里头一定有他想知道的讯息。

十来页的资料,他逐一看着,微颦的眉头锁在一些依稀眼熟的名词上,开始挖掘自己过往的记忆……

在很久很久以前……

 第八章

 

总裁毫无预警的莅临公司!

一楼的接待大厅突然一阵错愕的静止,然后是慌乱加小心翼翼。接待处的小组长快步移出柜台,恭敬道:「总裁,请让我为您服务。」

叶遐尔手上拄了根拐杖;虽然他的腿已大致康复,但外出时他仍习惯拿手杖,以防腿酸时能加以辅助协步。大概也因为有了手杖,看来脆弱,才使得员工把他当易碎的物品看待。

由于一、二楼规划成银行,大楼出入口则是由大楼右侧进出,四十坪大的空间并不算豪华宽敞,一向是访客与员工出入的地方,而高级主管们向来从地下停车场搭直达电梯上去,再不然就是从银行那边的电梯上楼,通常不太走这边的。

难怪下属们惊惶得手足无措。

「不必麻烦,我自个儿上去就行了。」他笑了笑,温和有礼的点了下头,走到电梯门前等待那还耗在十五楼不下来的电梯。

一票基层员工战战兢兢的恭立在他身后。

电梯下来了,走出来的人令叶遐尔一楞!是韦青,这人还没放弃吗?

韦青脸色不豫,一副刚吃完排头无处发的气闷状。见到叶遐尔忍不住冷笑道:

「真难得见到你。我还以为你娶了妻子回来坐镇公司之后,就好命的坐在家中享福不管世事了。」

「我确实很有福气。」他微笑,并不想制造争端。

「哼!娶那种女人,还不知以后要怎么死,你保重。」韦青像是非要激怒他不可。

「我会的,谢谢。」叶遐尔依然有礼温和,简直就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

「就是有你这种减自己威风的男人,才让那些女人自以为是武则天,拼命踩低男人,你是不是男人呀」

「我说」拉长的娇声从银行那边传来。「韦老板,您没事对我家老板发哪门子火呀?你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我们可没忘哩。」邱丽韵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

「还不快快让开,既然不是好狗,就别挡路,没看到我们老板等着用电梯呀?」

「邱丽韵,你」韦青气得像起乩,浑身抖。

「总裁,请用。」邱丽韵换上一张卑恭的脸,存心要来客得到彻底的难堪。

叶遐尔点头为谢,交代道:「烦你代我送客,千万别伤了和气。」

「是。」邱丽韵按上关门键,觉得水漾这个丈夫未免身段柔软得近乎怕事。

这种「傲」客,直接叫他滚不快意多了?还客气咧!男人还是冷峻威严些比较有味道。

更不知道水漾怎么受得了他。太软弱了!

除了水漾之外,恐怕没人知道叶遐尔对愈不在乎的人愈客气。礼貌虚应的背后皆因半点也没把对方放在心上。所以就算今天韦青在他面前讽刺完他全身上下,他也当耳边风吹过,什么也没搁在心上。

不重要的人,理他作啥?

他今天突然来公司,是为了印证一件事。他大概猜到自己与水漾有何牵连了,只待她亲口证明。

证明之后,他还有很多的疑问想从她口中得到答案。

其实再过三个小时,她就下班了。他应该等她回家的,反正这事不急……但他就是坐不住,像个拿到藏宝图并挖到宝的小男孩,想快快呈给大人看,并肯定他手中宝物的价值千金难买。

他这辈子不曾这么迫切过。

想见她,立即见到她!于是他没有通知就来了。

抵达十八楼,吕依芳立即迎过来,不掩讶异:「总裁!」

「水漾在忙吗?」他缓步走着。

「是的,五分钟前‘丰扬’的人前来开会。」

叶遐尔浅笑道:「看来她是拿下‘丰扬’的订单了,了不起。」她似乎总是能达到她设定的目标。

吕依芳走向茶水间

「还未定案呢。您要茶还是咖啡?」

「果汁,谢谢。」他在沙发上落坐。既然她正忙,他不介意先在外头的小会客区等她。

吕依芳倒了杯果汁过来。

「不好意思,我进去送茶水。」

「不必告诉她我来了。」

「啊……好的。」有点讶异,但照做就是了,没她多嘴的份。她们这些人对水漾的丈夫很不熟,还是维持上司与下属的客套比较好。

才端着托盘要进去,但门已先一步被打开

「依芳,请帮我取消半小时之后的业务会报,还有,找一片胃药给我」水漾一开门就交代着,直到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丈夫才低呼:「遐尔?怎么来了?」

「没什么要事,你先忙你的,别管我。」

「来,快进来!」水漾双眼亮晶晶的。「那位丰先生也来了,你们两位好久没见面了吧?他才向我问起你呢!」哈哈!天助我也。她才开始觉得胃痛,老天就派救星来了。她真没见过比丰步雍更难搞的男人了。

不由分说被小龙卷风卷进她的办公室内,就见三双瞅着他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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