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下,坚定地摇头。
「去见哥哥;有时见母亲,有时也见见父亲。」当然,无可避免会顺便被介绍一些男人。但那对她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去见他们有必要穿得那麽美吗?」口气酸溜溜地。
她疑惑看他:
「你口气好酸。为什麽?」
言晏逼视她:
「去见他们,难道没有顺便见见一些青年才俊?」
猜得好神准。她失笑:
「那又怎样?我讨厌他们,一个也记不住,你气些什麽?」
「我气——」他搂紧她:「自己还要好久好久才到达得了事业有成的标准,但你身边却已围了许多这种人。」
「那不重要。」现在这样子已是完美。
「你知道童话里屠龙的勇士都该具备利刃与盾牌,才能去解救公主吧?不然早被一脚踩扁在城门外了。」
「然後?」
「解救公主,只须付出真心;但屠龙则要有足够的装备。那些外在条件正是。
或许你不以为然,但我认为拥有足够的生活品质是必须的,那些物质上的供应,则得是由我挣来,证明我有成家的条件,让你不虞匮乏,免得日後被一些口舌是非、闲言闲语所干扰。」
她叹气:
「你多虑了,勇士先生。我不是公主。」
言晏也跟著叹气:
「一点也不,美丽的小姐。反正我也不是王子,两人凑合著,刚刚好。」
她轻笑,小小打了他一下。
「你该去娶一名真正的公主的。」
「哪敢高攀?真要少奋斗三十年,人的一生也就不必活得那麽长了,横竖是无事可做,早早投胎去的好。」他早绝了那门心思啦。
「娶一个对你有帮助的妻子,你的处境将可快速获得改善。」夜茴是知道他手头有多困窘的。
言晏嗤笑:
「是呀是呀,然後教我一辈子抬不起头?不干。」
她瞪他:
「你以前明明不排斥的。」
「我以前不排斥是因为打算三十岁之後,有房有车有地位时再去追求千金小姐,那时我的身价无可计算,那些小姐们可不算屈就,可在我还是个苦哈哈的穷小子时,抱歉,完全没想过。」
夜茴突生一股闷气:
「那现在算什麽?我算什麽?备胎?」
「备胎?小姐,你是存心糟蹋那些正胎吗?她们气质差、长相丑,又不是她们的错。」
「什麽跟什麽?乱扯什麽!」
「对呀,一切全是胡扯。你呀,是我唯一的爱人,就算是在我最潦倒时来到我生命中,我也放鞭炮欢迎,完全不敢有什麽自卑自傲或尊严那方面的症头。」
她推他,但他可不放。
「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
「是是是!全是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放过的才是呆子,我一向不是当呆子的料。」他轻轻哄著,喜欢这样的温香软玉,几乎可以溺上一生一世。
「哼!」厚脸皮的男人。她真是栽了!
咕噜咕噜咕噜……
「看在我的肚皮也在大声示爱的分上,亲爱的女朋友,咱们可不可以放咖哩粉去调味了?」
受不了他,总要逗她。明明在外头看起来是那麽冷淡无情的样子,上回在大哥的公司看到他就是一副冷冰冰的上班族面孔。
她将调味粉倒入锅中,开始搅拌。问道: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在外头冷淡,在我面前却那麽油嘴无赖——」
「错!是温柔呵护。」双手作势要搔她痒,看她改不改口。
她马上改口。并跳开一大步远。
「呃,温柔呵护……」好想吐。「你是哪一种人呢?」
言晏轻点她鼻尖。
「都是。上班严谨、下班轻松,是我的原则,就像你,在别人面前冷冰冰地,可是当我们在一起时,你就开心了。我想要你笑、想逗你开心,自然而然就相处成这种轻松愉快的样子了。瞧,你笑起来多美!」
「为什麽想逗我开心?」她轻轻地问。
他瞪她,将她抓来眼前,鼻尖对鼻尖。
「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呀,笨!」
用力吻住,看能不能吻得她聪明一点、照子放亮一点,别再混沌过日。
她……是被告白了,还是被骂了?
啊……好像都有……可恶!真可恶!
应该生气的,但她却笑了。
觉得,好幸福呀!
※ ※ ※
「夜茴,麻烦你一件事。」用完午餐,莫靖远并没有马上放她回家的意思。
招来侍者会帐时,他这麽道。
夜茴看著兄长,等他进一步指示。
「等会跟我一同回公司,替我明确地回绝那些想追求你的男人,可以吗?」
「想追求我的人?」有这种人吗?就算有,也不可能打扰到大哥这边来吧?
明明是只有父母在一头热,他们不敢拿这种琐事来烦大哥的。
莫靖远为她解惑:
「前些日子你在几场宴会上出现,引起许多人打听与注意,光是寄来我这儿邀请你出席宴会的邀请函就有一叠,我全一一婉拒了。剩下的两个,倒是比较麻烦,一个你应该不陌生,叫中川健达;另一个是我大学同学,叫祝威杰。两个都是你的仰慕者,还没追求你就想马上把你娶回他们国家,可见我这妹妹,美得让他们神魂颠倒。」
夜茴很美,是单家人里最灿亮的珍珠。放眼上流社会,真正天生丽质的美女可没几位,所以她的行情身价日高,单家大老们全注意到了。
「大哥要我怎麽做?」她戒备地问。
莫靖远轻笑出声:
「爷爷他们是给了我一些压力,尤其中川健达坚持要见你一面才肯与单氏签下那纸耗资七十亿的合约。在大老们三天两头的绝命连环Call之下,我总得安排安排,请你务必要谅解。」
父母不敢指使大哥,但爷爷他们可以。所以大哥便要她听命行事吗?她双手暗自揪紧膝上的餐巾,觉得害怕。如果是来自大哥的要求,她不能、也不会拒绝的……她……该要听从,且无怨无悔的……
但她……但她……
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凡事无所谓、没感觉的人了呀!
「夜茴……」莫靖远轻叹:「想想刚才我说的话。是要你去拒绝,而不是要你去挑丈夫,哥哥我总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信用可以让你信任吧?」
她结结巴巴道:
「我……不是不信任。这就走吧,我什麽都没关系的,不会教你为难。」
莫靖远拍拍额头,又叹:
「老天,这才是真正为难呢。原来我信用早已破产,是什麽时候发生的事呢?」
「大哥……」
侍者送来信用卡与帐单,他迅速签名,对殷勤的侍者笑了笑,给了张钞票,才领她往外走。
她惴惴不安地跟随在後,觉得心好乱。
上车後,莫靖远才又道:
「夜茴,或许大哥不知道世上有什麽东西是你想要的,所以无法给你;但至少我能做到替你排除一切你不想要的东西,让你别受干扰。」
轻咬著粉嫩的唇,她低头不语。
「中川对你做过什麽事我很清楚,就算是以爱为名,也不值得原谅。至於我那个心智年龄还没长大的同学嘛……」笑了笑:「失恋或许能使他成长,也是好事。不然他还道全天下的女孩都是见钱眼开、见帅哥失魂的花痴;没学会尊重女性之前,他还是在感情上多受点挫折的好。」
「我没有真正受到伤害。」对於那件讨厌的事,她几乎都要遗忘了。在日本的日子本来过得还好,但自从两年前中川健达出现後,她简直不胜其扰。而追求半年未果的中川健达,曾经企图强要她,非逼她失身就范不可,结果下场是——
他意外地跌进鲤鱼池里。在冬天、在下雪的夭候,「不知怎麽地」从和室里失足跌出来,
一路滚入池子里,然後重感冒并发肺炎,让他病了整个冬天。
莫靖远赞赏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肩。
「当然,你苦学十几年武术不是学假的。聪明的人便是这样,把人修理了,也不会被发现。」
大哥的眼睛和晓晨的一样利!」直以来不管她动手得多迅速,都瞒不过晓晨的眼睛;想来大哥也是对她有所了解的……有点糗,也有丝温暖。在那个冷漠无情的大家族中,至少有人关怀著她,一直都有,所以她才能有安稳的日子可以过,不必理会那些勾斗算计。
想想其他单家子女,是不可能有这般幸运的。
「大哥,我——」该告诉大哥有关言晏的事吗?大哥会想知道吗?她……又不是晓晨……所以,别说了吧……
莫靖远看著她向来忧愁的小脸,淡道:
「我要促成中川健达与单氏的合作案。」
那……不必让她知道吧?她心中感到不解。
司机已将车子转入公司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刺眼的光线消失,车内一下子阴暗了起来,幽淡的光源只能勾划出莫靖远脸上那抹教人不寒而栗的笑。
「你知道,这件合作案的执行者,是父亲。」
是父亲?她想不起父亲这一辈子曾在单氏做过什麽丰功伟业,为何爷爷会让父亲主导这麽大一件跨国合作案?太危险了吧!
「父亲想做出成绩,好同爷爷讨继承人的位置。私下央我帮忙,暗中出力推动这案子,让他风风光光、轰轰烈烈地做出一番成绩。」白牙闪动阴森森的冷芒。
「我会「帮忙」的。我点头,父亲开心得不得了。」
情不自禁地感到全身发冷。车子转出车道,停在明亮的地方时,她以为她会看到一张冷沉可怕的脸,但没有,大哥俊逸的面孔依然温文儒雅而且充满阳光似的开朗,连眼神都是和煦的……
司机替他们打开车门,莫靖远扶她下车,笑道:
「走吧!上去见见那些假公济私的家伙。然後,你依然能得到宁静的生活,过自己喜欢过的日子。大哥要你开开心心的。」
「大哥……允许我与人交往吗?」
「我可管不了这个。」电梯一层一层往上。他道:「我不允许唐劲拐走晓晨,但他还是把人给拐跑了;现下,如果你愿意被拐跑,我这个哥哥也只有举手赞成的分了。一视同仁喽。」
这是说……大哥是支持、同意的了?不管她喜欢上的人是什麽身分、背景?
不管她喜欢的人对家族利益有没有增加的效果?
她惊喜且开心地笑了!这才发现其实今天她一直提著一颗心,等待兄长对她这麽说……
「大哥,大哥……」只是叫著,就觉得想流泪……啊!还没道谢呀,但喉头硬是梗著什麽似的……
莫靖远轻轻拥著她,温柔道:
「傻妹妹。我与晓晨最想给你的礼物就是幸福,我说过了,你去找能令你笑的东西,然後大哥捧来送你。瞧,你这样笑,多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