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弄的,对不对?」虽是小小年纪,可也不笨,她双手叉腰瞪著坠子问。
(我哪有。)摆明了皮到底,死不认帐。
「骗人!是你把狗狗赶走的!就是你!」
(才不是。我又没有身体,怎么去赶它......)
「你好坏!哇--」一个六岁的孩子哪里会去管他有没有身体之类的辩驳,反正现场就只有他与她,不是他赶的还会有谁!
对!就是殷佑赶跑了她的宠物,赶跑了她一直希望拥有的小狗狗。坏蛋!好可恶......愈想愈难过,她忍不住低声啜泣了起来......
(哎!哎!别哭啊,别这样嘛!)殷佑当下慌了,没料到向来好脾气又乖巧的小女生居然说哭就哭,这下子该怎么办才好?
手忙脚乱的同时,心底也不免嘀嘀咕咕。什么嘛,他的灵体比那只狗可爱千万倍不止,想当年他还是狼界健康狼宝宝比赛第一名,都不知迷死了多少女狼宝宝,全叼著红花来向他示爱咧。
(悠悠,别哭啦......)
「呜......」
(求求你,别哭了好不好?)难怪人界的男人盛传女人有三宝:撒娇、耍赖、哭带吵。果真威力强大!
「把人家的狗狗还来,哇......」
(他跑掉了啊。)就他绵薄的感应力所测到,那只三个月大的笨狗正以它的体型所不具备的跳跃力企图跳过宅子的外墙,目前已撞了三次头。可以想见只要再撞个两次,它就得重新投胎去了。啧,蠢狗!
「那是我的第一只狗狗,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你把它赶跑了,我讨厌你......」於悠哭著控诉。
(它跑了就跑了嘛,没什么了不起。哼!我比它可爱多了。)一边安慰人一边也不忘嘀咕著不满。
「什么呀!你是人又不是狗,怎么可以比在一起!」
(意思就是你不相信喽?)殷佑大感侮辱地叫。他耶!狼宝宝里最优、最可爱的狼中之狼,犬上之犬耶。
「不管啦!还我狗狗来。」想起自己正在哭,忍不住又流下两串心酸的眼泪。
(哎呀!你不要又哭啦!如果你想要漂亮的狗狗,我就当你的狗狗好了。我可是比狗更高级的品种哦。)只要於悠别再把眼泪当喷泉使用,要他再睡个五百年他也愿意,何况只是跟犬类争宠呢?呜......想来就哀怨。
「你要学狗叫?」勉强收住了眼泪,她捧起水晶坠子,觉得殷佑很奇怪。人就是人,怎么弄也变不了狗的呀。
殷佑暗自叹了口气。堂堂狼王子,却得以本灵来娱乐小女生,以博取她小小的芳心,只为了勾来她热爱宠物的全部心思,日後再也不要胡乱对那些阿猫阿狗的东西又搂又亲的......他到底在做什么呀?可是要他眼睁睁看於悠去喜欢别的东西,他是死也不会允许的。
所以喽......他......只好......献出他超可爱、超无敌的原灵,来让她死心塌地了。
悠悠,你看得到吗?他开始使用灵动力,从水晶里缓缓飘出一团金光。以他目前的力量,也只有怀有异能的於悠能看到这光。
「你出来玩哪?」於悠盯住呈现在她眼前三十公分处的那团金光,约莫是一颗排球的大小。她一直以为这金光就是殷佑的「身体」。
(你看哦,这是我本来的长相。)随著他的解说,金光里渐渐浮现一只金色的幼狼......
纯金的毛色,一撮黑发挑染在额前覆住了它眉心的伤疤;灰色的眼闪耀著活灵活现的生气......
「狗狗!」於悠开心的大叫。
砰!
金光里的「狗狗」当场前足绊後足的趴跌在地上。
(是狼!是金狼!才不是笨狗!)殷佑抗议。
但一个小孩哪里知道怎么去分别狼或狗,更何况对她而言,小动物长得可爱最重要,是狼或是狗又有什么关系?全都是她心爱的宠物呀。
「你可以变成小动物呀?好厉害哦。我可以碰一下吗?」她好想抱入怀中哦。
但当她伸出手时,却扑了个空,任由小手穿越过金狼的身体,没法子拥抱到它。
「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还没有身体啊。)他也很无奈。
「那就不是真的狗狗了,根本不能陪我玩。」可爱的小脸盈满了指控。
(我还是可以陪你玩,你不要再想那些笨猫笨狗了。)
「你要怎么陪我玩?」
这问题当下问倒了殷佑。不过他一点也不打算告诉她,他确实没法子与她玩。
就算他把自己扮成她的宠物,也只是一只幻影宠物。
於悠接著又问:
「你可以陪我玩飞盘吗?可以陪我散步吗?别人家养狗狗都玩得好开心,你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他又不是只会摆尾吐舌的笨狗,他可是堂堂的狼王子呢。
(我现在这样子当然没有办法,但是我们可以玩别的呀!只会接飞盘、散步有什么用?想证明狗真的很笨也不必这样。)他不以为然的嗤道。
「玩别的?什么别的?」虽然存疑,但她愿意听他说说看。谁叫她对漂亮的狗狗最没有抵抗力了,光只是看著就好开心。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可以玩什么,在他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可是一想到如果他没有趁此摆平她,让她再也不会想去养狗的话,那么以後还会有更多的笨狗来到她怀中吃免费的豆腐......
不行!他不允许!
(我教你魔法。)完全没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魔法?」於悠双眼一亮!「是不是像『魔女宅急便』那样可以在天空飞来飞去?你会吗?」自从看了那部卡通之後,她也好想有一根可以飞的扫把,好炫哦。
「魔女宅急便」?什么东西?算了,不管它。
(不是飞来飞去的那一种,而是可以借由咒术打开自己的灵能力......)他感觉到小丫头嘴角垂了下来,似乎百般失望的样子,立即改口吹道:(当然!只要功力够,总有一天你应该可以飞的。)天晓得狼界的法术人界适不适用。
「要多久啊?」好希望马上可以飞哦。
(不会很久啦。)对,不久,大概一百年就行了,他对自己吐吐舌。
同时,为了怕小丫头很快的失去耐心,他再丢出一枚诱饵哄她上勾--(在教你法术的同时,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狼族的故事喔。不只这样,连你祖先的故事也可以跟你说。)
「要好听才要喔。」
(当然很好听。)他可是加油添醋的高手呢。
「哦,那好吧。」
(既然你同意了,就不许再养小动物了,知道吗?)他单方面认为协议已完美达成。
「呀!可是......」她好喜欢小动物耶。
(有我陪著你,那就够了。)
於悠咬了咬下唇,像是在考虑,也像是忧虑....。。最後,她很小声地问:「一直陪著我吗?」
(一辈子都陪你。)有他巴著,看哪只动物敢不要命的接近他的悠悠。
「一辈子是多久?」
(一辈子就是永远。)
轻轻的,她双掌包覆住水晶坠子,抵在额心间,低低的乞求,含著抖颤的哽咽。「不要像妈咪一样那么快的离开我。你的一辈子不可以那么短。」
(悠悠......)不知为何,涌上满腔的心疼,殷佑想伸手搂住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没有身体的,他痛恨这种现况,却无可奈何。
随著他迫切的动念,那团浮现小金狼影像的金光很快移来,扩大了光源,圈围住於悠小小的身躯,即使这耗去了他全部的气力......
从眼眶掉落的泪水在半途被舔去,她一怔,睁大眼看去,只来得及看到小金狼的影像紧贴在她脸上,然後,便消失了。
「殷佑......?」
没有回音,像是又睡了。
那刚才......是真的有人(或狼?)舔了她脸颊吗?她伸手贴在脸上,为那似幻似真的感觉陷入迷惑中。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将牢牢系结在一起,相依相偎、共生互存,直到--
很久很久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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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命运似乎总有它一套诡异的幽默感来替世人创造无限的惊喜(或惊吓)。
总而言之,在殷佑并不预期的情况下,奇迹就是发生了。一年前为了不让悠悠养宠物的私心,他决定教她狼界的咒语。依常理来说,那对人类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毕竟人、狼的修练方式不同。所以他开始教她咒语,像教歌谣似的一首又一首,只想消耗掉悠悠的所有时间,让她再也没空去想养一只笨狗的事。
但奇迹就这样发生了。首先,是於悠学习能力非常强,每一串咒语差不多教三次就可以让她背得牢牢的。老天!她考试都不见得全拿满分,背咒语竟然是一字不差。
当然,如他所料,狼界的咒术对人类是没有作用的,但......但是......不可思议的是......那咒语对他有作用!
起先他也没发现,只是挑了一些简单的咒语教她,例如那种可以使人心神舒缓平静,或凝聚精神,或助安眠的......尤其是安眠咒,於悠一背完,他就莫名其妙的呼呼大睡一天。
不信邪的连续试了十次,也睡了十天,他才终於相信,悠悠的咒语或许对她以及其他人类无效,但她咒语里的力量却是回向他的。
天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这对殷佑而言,却是绝大的转机。原本以为以他几乎没有进展的微弱能量来说,大概得在水晶里闷上一百年才能让自己复原,但於悠身上带有很强大的力量,可以经由咒术傅达给他。他与她之间有某种密切的联系,致使他能吸收她释放出的能源......
也就是说,身为人类的於悠却有著狼界祈咒师的体质。在狼界,有个专事研修法术的门派,向来为各狼族争相聘为祈咒师,日夜於神坛祈咒,为狼族祈福。祈咒师本身并不具备强大的法力,也无法修持出与法力相当的武术,但他们有一种异能,便是由他们结出的法咒足以匡扶住狼界各族的大运。
这种人占狼界的万分之一,然而从没见过人类身上居然也有这种特殊体质的。
非常没道理,但他就是遇上了。
殷佑向来不会和自己的好运作对,於是教她的咒语开始往助他复原的方向循进,因为他迫切想要知道当年的结果是什么,以及自己被放置在水晶坠子里的缘由。虽然心底隐约猜到当年的情况恐怕是相当不乐观,但他永远记得父王讲过的话:若是世间仅剩一人独活,必然有他的任务,上天给他的必是扭转乾坤的任务,而非存心作弄。所以他相信自己的苏醒必然因为著艰巨的任务。
复原的过程在一年後的今天,始有了明显的改变,因为他已能推算出那年的後续发展了。
「什么後继发展?」於悠放下吃到一半的布丁,低头问著。
若说狼族咒语对於悠半点影响也没有,并不正确。因为经由咒语的回向,她竟也更精确的感应到他的一思一想,甚至只以肉眼就可以看到水晶里面的他此刻是沉睡还是苏醒。当他陷入冥想时,要是情绪太过波动,於悠更是直接就可以接收到他的思绪,不必经由他灵动力的传送。
唉......他们之间的联系简直是紧密得不可思议。
「佑佑,你最近都在唉声叹气耶,吵得我都睡不著。」一年多来的相处,她渐渐知道自己所经历的正是别人口中的灵异事件,但因为在还不懂得怕时,已与殷佑混得熟透,习惯了之後,想怕也怕不起来。但她却知道这种事最好不要告诉别人。
(悠悠,你不要管我在想什么啦!这些血腥暴力的画面是电视分级里的限制级,小孩子不可以偷看。快吃你的布丁,等一下你不是要去同学家作功课?快点准备一下。)
心灵相通的坏处就是想隐瞒一些事时,不太能做到,除非他不去想,或者必须用力压下激动的心思。
可是......可是怎么做得到啊?他的族人、他的父母、他的......
「你的什么?」於悠正听得津津有味。
(悠--悠!不可以听啦!)他无力的哀号。
「为什么不可以听?是你自己要说的。」
无疑的,此刻正好传来的门铃声解救了殷佑,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转移於悠的注意力,让她别再竖起耳朵倾听他波涛汹涌的思绪了。害他想认真痛哭悲愤一下都没法子专心。
「悠悠,你的同学来接你了。」管家王嫂走进大门说著。母性强烈的她还顺手替她擦了擦嘴与小手,再替她把暑假作业、文具全收入一只史努比手袋中。
「还没到两点啊,他怎么就来了?」
「不止一个,是三个小朋友。他们都是附近的小孩子,等一下你要去谁家做功课?几点回来?」王嫂一边牵起她的小手往外走,一边询问著。
「要去王明祥家写功课,他哥哥说要教我们数学。他还说要叫他妈妈做饼乾给我吃。是不是其他人也知道有饼乾吃,所以也要一齐跟我们做功课啊?」她记得王明祥说只邀请她的。
(谁是王明祥?)一反原来哀怨苍凉的声音,这句问话含有咬牙切齿的成分。如果他有身体,必然是毛发直竖的处於绝对备战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