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轻轻地宣布,语气柔情而又坚定。
这样大爱大恨的男子,让我如何不爱,让我如何不想去珍惜,去拥有。
光是他八年如一日深爱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就足以令我感动,令我想去珍惜。
而他就在我身边,他珍惜的那个女人,就是我。我是何其幸运。
“嘘……不要说爱我,我要等到真正拥有你的时候,在和你一起说爱。”他伸出手指,轻轻按住我的唇,温柔至极地说着。
真正拥有?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假装生病,选寝的绿头牌被拿掉了,也就不能与他……合欢。
“你现在就能和我……我早就没有大碍了。”我大胆地说着,伸手开始解身上的衣扣,脸上却红霞满布,解扣子的手也抖个不停。
他却按住我的手,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有些任性地说:“我不要。我不要你这么委屈地成为我的女人。”
我又感动得流下了眼泪,虽然我知道我不该哭的。他是这么细心,这么好,甚至不愿意我在皓澄轩见驾,委屈的意思我知道:若是他在我的宫内宠幸了我,后宫中必定会出现我魅惑圣主的留言,而他不愿意我承受这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所以他选择克制自己。
“不哭,睡觉吧。”他拉着我的手,走向床榻。
这一瞬间如此温和,如此美。
半夜被声音惊醒,我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有轻得不能再轻的敲门声。
兴许是翠儿。我躺下,闭上眼没打算理她。
没多久,敲门声停了,一个怯怯的声音传进来:“贵嫔主子,您歇了吗?”
翠儿不会这么叫我,我知道肯定不是她,仔细一听,却发现是彩儿的声音。
我皱皱眉,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怎么了?”我一边回答着,一边轻轻从流云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悄悄跨下床榻。
一石激起千层浪 (3)
身后有低低的、戏谑的声音传过来:“这么晚了还背着我去偷人。”
“你别瞎扯。”我用同样低的声音回答着,汲着鞋子走到门边,隔着门对外面说,“彩儿,什么事啊?”
“娘娘,奴婢来给您送茶。”彩儿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语气不复方才的胆怯。
我有些奇怪她半夜来送什么茶,按在门上的手轻轻敲击着门把手。原本想不接那茶,又觉得有些不妥,眼儿一转,不禁计上心来。
我解开中衣的扣子,然后故意把它们都扣错,伸手弄乱披散的长发,又故意在袒露的颈子旁用指甲盖用力一压,一个显眼的红印出现在我雪白的皮肤上。随后我才匆忙地拉开门,对着彩儿慌张地问:“半夜送什么茶啊,好了好了,给本嫔吧。”
“奴婢听翠儿姐姐说您近日身体欠佳,常常睡不着觉,所以特地泡了杯助眠的参茶给娘娘喝。”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又追述一句,“娘娘金枝玉叶怎么能亲自端茶倒水呢?奴婢给您拿进去吧。”作势要走进去。
真是笑话,我在内心冷笑一声,我何时和翠儿说我睡觉不好了?你这谎说得真是拙劣。
“不用不用!”我惊喊一声,夸张地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进去,“本嫔自己拿进去用就可以了,你回去睡觉吧。”
“这怎么行呢……”她一边心不在焉地说着,一边探头探脑地往房里看,“娘娘方才怎么从您房里听见男人的声音啊?”
“笑话!”我听了这话,立刻高声说,“这是在宫里哪来的男人?”
“所以奴婢才觉得奇怪啊。”她说着,显然没看见什么,失落地将头缩回来,勉强笑着说,“一定是奴婢听错了。”
“嗯。”我点点头,有些慌张地说着,伸手拿起那杯茶,挥手赶她,“今儿晚上是你值夜吧,回去睡觉吧,大半夜也没什么事。”
“是。”她没有再推脱,点点头便退下了,我从她离去前的最后一个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嘲讽,或者说是讥笑。
“吱呀”一声,我合上门,走到大大的铜镜前看着镜中的倒影,镜中的女人眼神慌乱,衣服扣子是扣错的,长发凌乱地披散,雪白的颈子上有一点鲜红暧昧的红印。
满意地笑笑,搁下放参茶的杯子,拢了拢长发,看着那杯参茶,我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泼在窗外自己精心植培的紫罗兰上。
顺手把杯子搁在桌上,我正准备回去睡觉,一转身就看到流云那双闪着促狭光芒的墨黑眼睛。我不以为意笑笑,兴意阑珊地坐在床边,也不打算躺下去,而是微微侧坐,对上他的眼睛,静静地不说话。
一石激起千层浪 (4)
“没想到爱妃这么能演戏,真是令朕大开眼界。”他笑眯眯地说着,缓缓坐起身揽我入怀。
“皇上不也演技精湛么?臣妾的雕虫小技怎么入得了皇上的法眼。”我微微一笑,躺入他怀中,幸福地闭上眼。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让翠儿去把秦静白请来。
我微笑着,斜倚在香榻上,轻轻地对殿下恭敬而立的秦静白说:“秦太医,近日在何处高升啊?也不来为本嫔请个平安脉。”
他微微鞠躬,恭敬有礼地说:“臣有罪,不知娘娘的身体恢复地如何?”
“本嫔已快大好了,近来也很少服药了。”我回答着,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请问秦太医,本嫔的药能不能停了啊?”
“臣方才为娘娘切脉时,发现娘娘脉象平稳,应该已经大好了,娘娘可以把药停了。”他想也不想,快速地回答令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哦?那太医的意思是,本嫔已经好了?”我挑眉问。
“是,娘娘。”他依然有礼有节地回答,不多说一个字。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挥手让他退下:“嗯,你下去吧。”
低头看着手中的茶,茶已经有点凉了,不再冒着热气,我盯着水面,水中倒映出一个容颜精致的女人,她盯着茶水的眼中满是算计,不带一丝的感情。
是时候了,我知道。
我已经确定了流云对我的感情,确保他不会轻易动摇对我的情,这一点足够作为我将来的后宫风云生活的支撑了。
剩下的,要我自己来拼,权力和……爱情。
想到那个温柔深情的男人,我紧绷的神经微微松下来,我要他,要他的全部,虽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一口气,命运弄人,为什么今生偏偏他是皇帝我是妃,我永远无法独占他。
水中的女人眼神起了变化,如一汪静静的秋水,寂寞悲哀。
搁下茶,闭上眼,我不再想其他。
日尽午后,我才想起来昨晚彩儿的事情。
“翠儿,彩儿呢?”我吃完午膳,正在喝普洱茶清口,突然发问。
“回主子,彩儿在打扫正殿呢。要把她喊过来吗?”翠儿听我这么一问,有些莫名其妙地回答说。
“嗯,让她过来一趟吧。”
翠儿应下后,我继续悠然地品着茶,等着彩儿过来。
“奴婢参见娘娘。”彩儿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睁开半眯的双眼,凝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她。
“彩儿啊,起来吧。”我温柔地说着,微微抬了抬手。
“谢娘娘。娘娘找奴婢?”彩儿起身后,有些焦虑地问着。
一石激起千层浪 (5)
“是啊,彩儿的参茶真是有效,让本嫔一夜好睡呢。”我笑笑,依旧对她说着。
“这参茶是奴婢向秦太医讨的,能让娘娘好眠,奴婢真是高兴。”她抬起脸,绽开纯洁美丽的笑靥。
真可爱的笑容。可惜是假笑。
我起身,走到她身前,伸手从左手手臂上撸下一个价值连城的翡翠镯,放到她手中,盈盈浅笑着说:“赏你的,拿着吧。”
我故意让袖子微倾,露出手臂上的守宫痣。
她看到我手臂上鲜红的血痣,微微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这怎么可以呢?只是奴婢的分内事……”
“拿着吧。”我将镯子塞入她手中,转过身说,“你回去做事吧。”
“这……是,谢娘娘。”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拿着镯子福身告退了。
我背对着她,却可以想象到她讽刺的眼神。
让她看到我手臂上的守宫痣,只是不希望这么早就有人找我的麻烦。毕竟我还没有充分准备好。
虽然,有麻烦是迟早的事。
彩儿走了半晌后,我才转过头,对着站在一边的翠儿问:“昨儿个是谁侍寝?”
“回娘娘话,是淑妃娘娘。”翠儿垂头规规矩矩地回答。
淑妃吗?看来昨天她独守空闺了。
我点点头,接着说:“备辇,本嫔要去给淑妃娘娘请安。”
一炷香的时间,轿子就摇摇摆摆地到了淑妃的宸华宫前。
“启禀娘娘,已经到了。”翠儿先请门口的值班宫女通报,接着掀开帘子,对我伸出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 (6)
将纤纤雪荑按在她手背上,我缓缓跨出肩辇,那个宫女正好出来,领着我们进了宸华宫。
这是我第一次来宸华宫,很大,却许是因为主人懒得打理,地上的花花草草有些丧失生机,蔫搭搭地垂着头。
淑妃正在景禧殿里看书,我走进去,行了个大礼:“臣妾参见淑妃姐姐,姐姐吉祥。”
“瑾贵嫔啊?起来吧。”淑妃随意地摆摆手,注意力还集中在书上。
等到我站定了,她才接着开口,语气冷冰冰的:“瑾贵嫔你上次不还口口声声叫本宫娘娘吗?怎么这次又改口唤本宫姐姐了?”
我笑笑,不疾不徐地说:“回姐姐,上次的事情是妹妹的错,妹妹一时急躁,怠慢了姐姐,还望姐姐不要介意。”
你爱演,我就陪你。
她愣了愣,仿佛不敢相信上次激烈的暗斗就被我如此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好一会儿她才点点头,慢慢地说:“本宫自然是不会怪妹妹你了,只希望妹妹你下回不要如此急躁才好,你与本宫姐妹情深,也就不会因为这小小一点摩擦而产生隔阂。可这后宫中的女人可不都似本宫一般,愿意原谅你啊。”
“是,谢姐姐指教。”我恭敬有礼地回答着,冲她微微福身。
“也别站着了,过来坐吧。”她微微笑着,冲我招手,示意我坐在她身旁的一个香榻上。
“谢姐姐。”我扯起裙子,走到她身边优雅落座,又冲她微微一笑。
“妹妹今儿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风寒已经大好了?”她挑挑眉,笑盈盈地问我。
“是,太医说已经好了。”我没有直接替挂牌子的事情,而是陈述了一下秦静白的话。
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着:“这样啊……那妹妹应该可以承幸了吧,不如本宫这就把你的牌子挂回去?”
我微微脸一红,依旧笑着说:“那就谢谢姐姐了,姐姐的气度如此之大,怪不得皇上欣赏姐姐淑贤,封姐姐为淑妃呢。听闻近来姐姐圣宠颇丰,皇上昨日还临幸姐姐呢,想来姐姐育下皇子也是迟早的事了吧?”
“妹妹长的这么漂亮,承幸是必然的事,又何必谢本宫呢。”她说着,若有所思地看我一眼,“只不过,妹妹也该节守妇道啊,这侍寝的宫妃,可个个都是处子呢。”
我不动声色,点了点头,温声说:“臣妾谢姐姐教导。”
我们的对话表面平静无波,实际上是波涛暗涌。
从她这话中,我听出了两层意思,第一层就是她已经知道昨天晚上我宫里有男人的声音是事,第二层……这彩儿恐怕不是她的人,而这件事一定是别人告诉她的。
我明明已经让彩儿看到的守宫痣,并且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回去通报,可淑妃却提醒我节守妇道,看来她还不知道守宫痣这回事,显然彩儿的正主不是她。
一石激起千层浪 (7)
又和淑妃扯了会家常,我才起身告退。
既然知道了这事,要找出幕后真凶可就容易了。
回到皓澄轩里,我就对翠儿说:“你快去查,今天早上有哪些宫妃去给淑妃请安过,那几个是最后留下来的,淑妃在宫里碰到了哪些人,又有谁派自己的奴婢去给她送过点心什么的。快去。”
翠儿看我这么急,连忙应了声就出去了。
到了傍晚,翠儿才回来,急急将我拉到房内,关上门小声告诉我:“娘娘,今天好多妃子都去给淑妃娘娘请安了,最后走的是琴贵人和月贵人,但她们是一起走的。淑妃娘娘自昨日从乾清宫里回来后就一整天都呆在自己宫里,没有碰到什么人。若说是送点心……只有心选侍派人将自己亲手做的千层糕送到各熟悉的娘娘宫里,早上给您送来了,您吃了几块剩下的都分下去赏了,淑妃娘娘宫里有,澄嫔娘娘那里也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