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瑕忍俊不禁:“郡主对什么感兴趣。”
“珠宝首饰,越漂亮的东西我越喜欢,”班婳叹口气,一脸感慨,“人生苦短,想到天下还有那么多漂亮的珠宝首饰不属于我,我就觉得心疼。”
“咳咳咳咳!”班恒连咳好几声,我的亲姐姐,你可长点心吧,你的名声都差成什么样儿了?还敢明着说自己喜欢珠宝首饰这种俗气的东西,咱不能装得高雅一点吗?
班婳白了他一眼,把“牛嚼牡丹”这种行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没资格嫌弃她。
容瑕装作没有看见姐弟俩之间的小眼神,反而笑道:“郡主美貌倾城,确实只有世间最美丽的珠宝才能配你。”
班婳眼睛顿时笑成月牙,这个世间果然还是长得漂亮嘴又甜的男人才讨人喜欢。
“容伯爷,这道点心味道不错,你尝尝。”班婳把摆在自己面前一道浅绿色的糕点推到容瑕面前。这道点心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做起来十分耗费精力,一盘点心做下来,就要耗费近百两银子,只不过因为她喜好这个,所以府里每个月都要特意做几次这道点心。
“多谢。”容瑕用银筷夹了一个放到嘴里,糕点味道很淡,还带着淡淡的茶香味以及……春天青草遍地的味道,这种味道容瑕不好形容,但是味道确实非常好。
“很好吃,”容瑕喝了一口茶,擦了擦嘴角,“贵府的厨子手艺实在精湛。”
班婳看了看盘子中还剩下四块,用筷子挑走一块,把盘子又往容瑕面前推了推,“喜欢就吃多点。”
容瑕看出班婳眼底那点舍不得,然后拿着筷子慢慢地十分享受地把三块点心都吃了下去。
班婳的心情很复杂,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喜欢很高兴,可是自己一个月限量供应的点心,就这么让人吃掉四块,她又觉得心口有些疼。
她摸了摸下巴,难道这就是话本里描述的“痛并快乐着”?
容瑕在静亭侯府待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回到自己府上时,脸上还笑着的。
“伯爷,您今日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么?”他的近身伺候小厮端热水过来伺候他洗手擦脸,“小的好久不曾看你这么开心过了。”
“抢了一个小丫头的点心吃,算不算好事。”容瑕擦干净手,拿了一本书躺靠在软榻上,“去告诉厨房,晚膳少备些。”
“是。”小厮心里犯疑,他们家伯爷现在是怎么了,连小姑娘的点心也抢,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办哟?
大业朝会规矩是三日小朝会,五日大朝会,像静亭侯这种领了一个闲差,连点卯都不愿意去的吃干饭份子,只有大朝会的时,才去朝会上现现身,站在人堆里凑个人数。
不过今日的大朝会他却格外的精神抖擞,不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就连腰板都挺得直直的。
他走进人群,看到忠平伯以后,朝他飞了一个鄙夷的眼神,转头与另外几位闲散侯爷站在一块。
忠平伯被静亭侯这么瞥了一眼,却又不能瞥回去,更不能打他,整个人憋屈无比。没过一会儿,他又看到班淮与几个朝中蝗虫叽叽咕咕说着什么,还时不时往他这边瞅来瞅去,忠平伯心中怒火更甚,这些不事生产,整日游手好闲的蝗虫有什么资格说他的坏话?
“哎,听说没有,王大人家的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哎哟,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不注意身体,啧啧啧。”
“这算什么,那个平时总是义正言辞的李御史,前两天还去逛妓院,被我家小厮看得清清楚楚。”
“你家小厮去那种烟花之地干什么?”
“那百花苑的酒好喝,我让小厮给我买几坛子回来不行?”
“水清啊,听说你最近入手了不少好东西,尊夫人不管着你了?”
“我家夫人最是温柔不过,什么时候管过我了?”
几位闲散侯爷本是在聊一些八卦,但是在忠平伯看来,他们一会说一会笑的样子,就是在说他坏话,他把手里的板笏死死捏着,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冲过去给班淮一板子。
“静!”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击掌道,“诸位大人,陛下驾临。”
大堂上顿时安静下来,诸位朝臣按序排位,再不见刚才的半点闲散。
朝会进行到一半后,站在皇帝身边的王德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班淮一只脚跨了出去,可是有其他人动作比他更快。
“陛下,臣有事启奏。”站出来的是那个前几天去过妓馆的李御史。
“臣要参忠平伯长子谢重锦在平州任职期间,徇私舞弊,纵容下属鱼肉百姓,无为官之德,实乃朝中蛀虫。”
班淮原本不太待见这位李御史,觉得他长得尖嘴猴腮,一副刻薄相。现在听到他参了谢家人,觉得他那尖下巴是才睿智,那不太好看的腮帮子,也是智慧,连整个人都顺眼了起来。
“陛下,此事微臣也有所耳闻。身为大业的官员,微臣祈求皇上彻查此事。”
这一次站出来的,是当朝左相严晖。
虽然陛下更信任石右相,但是这件事连严晖都站了出来,只怕不查也要查了。
班淮搓了搓手,勉强压制着心底的激动之情,这可真是一场好戏,既热闹又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班淮:撕,撕得再响些。
第21章 崩溃
“陛下,犬子虽无经世之才,但也一心为民,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受天下人唾骂之事,请陛下明鉴!”
“你倒是想得美,天下有几人知道你谢家人的名讳?”班淮阴阳怪气道,“便是想要天下人都骂你,你还没那能耐呢。”
“班水清!”忠平伯忍无可忍地怒道,“我已经忍你多时,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忠平伯不必如此动怒,”班淮叹口气,“罢了,我也不愿意跟你计较这等小事。谢家大郎誉满天下,世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就对了吧?”
“你、你……”忠平伯觉得班淮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在羞辱他谢家,气急之下,竟扬起板笏冲了上去。
“忠平伯,使不得!”
有个文臣叫了一声,朝堂上顿时乱了起来,还是其中一个人动作比较快,拦在了班淮面前,只是此人手臂被重重挨了一下子。
“天子脚下,你竟敢在朝堂之上动手,究竟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班淮连忙把拦在自己面前的成安伯往后拉了拉,免得忠平伯继续发疯伤人。
旁边站着的武将上前将忠平伯反手一扭,就把他摁在了地上。
“忠平伯,得罪了。”
武将看了眼班淮与忠平伯,板着一张脸退回了原位。
“成安伯,你的手臂没事吧?”班淮见忠平伯已经趴在了地上,转头看着容瑕又是愧疚又是感激,“这事我连累了你,实在是抱歉。”
“侯爷言重,”容瑕看了眼忠平伯,朝他作揖道,“忠平伯,你与静亭侯同朝为官,有什么误会说出来就好。如此动怒,恐伤身心!”
“哼!”坐在上首的云庆帝沉着脸重重一拍御座,“以朕看,他这是恼羞成怒,不把朕放在眼里。”
“陛下,臣无意冒犯天颜,只是静亭侯实在欺人太甚,整日找微臣的麻烦,微臣实在忍受不了,才一时冲动犯下如此大错,请陛下明察。”忠平伯被武将往地上一摔,已经清醒过来,听到陛下动怒,他心中后悔不已,也更加恨整日与他过不去的班淮。
云庆帝知道两家的恩怨,在他看来,班婳是个讨人喜欢的晚辈,虽然他不会让自己儿子去娶,但这并不代表他能看着其他人下了班婳的面子。班婳是谁,他的表侄女,大长公主的孙女,与皇家沾亲带故,嫁给谢家嫡次子,那叫低嫁。
哪知道谢家嫡次子竟然跟烟花女子私奔,这不仅是打了班婳的脸,也打了他的脸。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他宠爱班婳,但是他宠爱的后辈却被人逃婚了,这是不把他看在眼里,还是嘲笑他没眼光,宠爱一个被男人逃婚的小姑娘?
班淮作为班婳的父亲,讽刺他几句又怎么了,他儿子逃婚的时候没见他这么激动,这会儿听了几句闲话,便要当朝殴打一个爵位比他高的侯爷,简直藐视朝堂。
云庆帝不高兴了,有小情绪了,所以忠平伯所说的话,在他心里都成了废话。
他看也不看忠平伯一眼,对左相严晖道:“既如此,便由你彻查此事,大理寺与刑部协助。早案子没有查出来之前,谢重锦暂时关押进天牢,不得让人探视!”
“陛下!”
忠平伯颓然地跪在了大殿上,声音颤抖道:“陛下,犬子冤枉啊!”
“冤不冤枉,只有等事情查清楚了才知道。”云庆帝不耐地站起身,“退朝!”
“恭送陛下。”
忠平伯茫然地跪坐在地,早知道会这样,他便不该把长子调回京城。次子坏了一只眼睛,长子又要被关押进天牢,他们谢家究竟招惹了哪路邪神?
“忠平伯,你还不走?”
忠平伯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跟他说话的武将,茫然地往殿外走去。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回头看着这个武将:“如果我没有记错,曹将军似乎是静亭公旧部?”
曹将军摸一摸下巴上的胡茬,“早年末将确实是大长公主驸马的旧部,忠平伯问这些做什么?”
“我当你们这些武将,对静亭公有这样的后人感到失望透顶,没有想到……”忠平伯摇了摇头,“你们这些武将倒是有情有义。”
曹将军莫名其妙地看着忠平伯:“你在说啥?”
忠平伯看他这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难道是他想多了?
“容伯爷,小心台阶。”班淮一路把容瑕送回了成安伯府,等擅长跌打损伤的太医来了以后,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侯爷,在下并没有受什么伤。”容瑕把袖子挽起来,上面有一大团淤青,看起来有些吓人。
“都青了这么大一块,还没受伤?”班淮扭头看向太医,“太医,你快帮着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据传容伯爷擅丹青书法,甚至能够两手同时书写,若真是伤了手,他良心可怎么过得去?
“班侯爷放心,容伯爷只是皮外伤,擦上药膏过几日就能好。”太医心里有些惊诧,容伯爷这般惊才绝艳的人物,怎么跟班侯爷这样的老纨绔凑在一块的?
莫不是……
他看了眼班淮,班家千金美貌倾城,难道这两家要做亲?
只是班郡主美则美矣,但是与容伯爷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此时的静亭侯府中,班婳正在督促班恒练拳脚功夫,班恒嗷嗷地叫苦,却不敢往地上坐,他怕他姐手上的鞭子。
“姐,一刻钟到了没有?”
“还早着呢,”班婳盯着他头顶上的碗,“你别抖,再抖水就溢出碗了,小心我抽你。”
班恒咬牙切齿道:“姐,我大业第一美人的亲姐姐,你让我缓口气好不好,就缓一口。”
班婳幽幽地看着班恒:“恒弟,你若是不好好锻炼身体,待日后父母老迈,你拿什么护住他们?”
“你不擅诗词,日后做不了文人。”
班恒膝盖软了软。
“不擅丹青,卖不了画。”
班恒膝盖再软。
“不擅算术,做不了账房先生。”
班恒膝盖软得不能再软。
“还不擅骑射,也做不了猎户。”
班恒快要给他姐跪下了。
“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会种地,唯一能做的,就是锻炼出一把子力气,靠着力气赚钱过日子。就算日后不会这么清苦,但至少你有副好身体,才能让歹人不敢动你。”
班恒终于噗通一声跪下了。
“姐!我错了。”
班婳拿出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水,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脑袋:“明白就好,去换身干衣服,然后回来继续。”
“是。”班恒恹恹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地上摔碎的碗,开始在脑子计算,等几年以后,他要在码头扛几袋子货物,才能买这么一个细瓷碗?
当天下午,他就去管家那里打听了一下,他摔坏的碗由官窑出产,一只碗的价格大约在二十两左右,够一户普通农家一年的花销还有剩余。码头扛货工人扛一袋货可以得到五文钱,这还需要运气好,遇到的工头为人厚道。
一两银子换一千文,二十两银子就是两万文,所以他要扛五千袋货物才能买一只他现在用的碗?
“姐!”班恒鬼哭狼嚎地冲进班婳的院子,“咱们还是去埋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