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在幸灾乐祸,”容瑕整了整衣襟,走到床边弯腰在班婳唇上亲了一口,“前几日你不是说要练书法,正好陪我去书房。”
“不知道女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吗?”班婳把被子往脸上一蒙,把自己整个人藏进被子中,“你快走快走,别影响我睡觉。”
容瑕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屁股:“你这个负心汉,说话不算话。”
噗通。
从被子里扔出一个玉佩,是容瑕方才落下的。
“咯,这是姑娘我赏你的,价值千两黄金,拿去吧。”
容瑕从被子上拿过玉佩系在腰上:“姑娘,那我晚上再来找你。”说完,他见被子里的小山包动了动,便笑着出了门。
早已经习惯了帝后之间这种小情绪的宫人们表示,他们的情绪很稳定,没有丝毫不适应。
封后大典的第二日,又是一道圣旨颁发,大意就是为了恭贺朕的皇后正式上任,要普天同庆,今年全国的赋税减去三成。
因为戾王的折腾,百姓或多或少受了些影响,减去的三成赋税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件大喜事。
一时间京城所有百姓都在称赞陛下与皇后,有祝福他们长命千岁的,也有祝福他们子孙满堂又孝顺的。没过几日,传言就变成了皇后娘娘是天下下凡的金凤,特意来辅助陛下登基的,陛下与皇后在一起,大赢朝会越来越好。
这种极富神话色彩的传言,在一些百姓中很有市场,朝臣们却没当回事。毕竟外面还有人说陛下是真龙下凡,真龙配金凤,这都是神话故事里的老一套。
老套得书坊里的话本都不流行这种故事了。
所以没多久后,就有官员上奏,说陛下正值壮年,后宫空虚,应该广纳选女进宫,任宫中女官或是妃嫔。
现在后宫中的宫人确实不多,有些年纪比较大的被容瑕放了出去,又没有选新的进宫,所以显得后宫人员有些稀少。不过现在后宫主人少,暂时看起来这些宫人还有剩余,若是陛下日后纳妃嫔,皇子皇女出生,这点宫人就不够用了。
朝臣们也拿不准皇上对皇后的感情到底到了哪一步,所以不敢把话说得太死,就把选宫人与选女列在了一块,让他们有后退一步的空间。
“天下大定,朕不忍劳民伤财,选女之事不必再提,”容瑕绷着脸道,“身为天子,又怎么能沉迷女色,当以百姓为重。”
“陛下仁德。”
“陛下如此,乃是万民之幸。”
众臣感动不已,纷纷跪拜盛赞容瑕的仁德,一时间没人好意思提纳妃之事了。
至于沉迷女色……
皇上喜欢与皇后娘娘腻在一起,又怎么能叫沉迷女色呢?那明明是帝后感情和谐,是爱重皇后,大赢朝走向鼎盛的标志。
陛下现在不愿意纳妃,那就不纳吧,他们等明年再问一遍。
班婳得知朝臣上书让容瑕纳妃时,正在鸟房里逗弄一只鸟儿。听完宫人汇报,她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娘娘,”如意道,“陛下定不会让娘娘伤心的。”
娘娘轻轻摸着一只鹦鹉的头,鹦鹉乖巧地扔她摸着,她忍不住笑了:“陛下不是没有同意么,你们一个个的表情,怎么比我还难看?”
如意勉强笑道:“是奴婢太小题大做了。”
以娘娘的性子,如何受得了与其他女人共享一个丈夫。陛下现在不纳妃,以后也能不纳吗?到时候娘娘与陛下之间,定会出现难以调解的矛盾。
“如意,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明白?”班婳收回逗弄鹦鹉的手,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手,“我从不杞人忧天,拿还没发生的事情,给自己增添烦恼。”
容瑕待她一心一意时,她就安心享受,若他有变心一日……
班婳看向窗外,身穿玄衣的男人跨过门走了进来,气势逼人,与第一次见面时温和的样子截然相反。
男人抬起头,她趴在窗棂边对他招了招手。
原本还威仪不凡的男人突然笑了,笑得好看极了,必当年初见时更加温柔,更加迷人。
若真有那一日,也不能否认这些年的感情。
他无情她便放手,天下美人儿还有很多。他养他的妃嫔,她养她的男宠,谁也不欠谁。
“在想什么?”容瑕走到窗户边,在她额亲了亲。
“我在想,怎么做事才能公平一些。”
“公平?”容瑕不知道班婳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像毛头小伙子一样翻进了窗户里,“有我在,婳婳不用跟人讲公平。”
他这个举动,吓得他身后的宫人们恨不得率先跳进窗户里,拿身体垫在容瑕的脚下。
婳婳看着容瑕翻进窗户的模样,忍不住朗声笑了出来。
“好。”
作者有话要说:成安二年。
百姓:今年陛下纳妃了吗?
朝臣:没有。
成安五年。
百姓:今年陛下纳妃了吗?
朝臣:还没有。
成安十年。
百姓:今年……
朝臣:没有没有没有!还没有!
第134章
伸手扶住容瑕的手,班婳捏了捏他的腰:“堂堂帝王,还学小伙子爬窗户,丢不丢人?”
“为博得佳人一笑,别说让我爬窗户,让我爬墙都行。”容瑕看屋子里挂着不少鸟笼子,但是大多鸟笼都空着,他记得云庆帝有段时间很喜欢养鸟,所以下面的人进贡了不少好看又机灵的雀鸟进来。
后来云庆帝病了,蒋洛掌权以后,对鸟类不感兴趣,所以宫人也就懈怠起来,鸟房里的鸟儿饿死病死了不少,等容瑕与班婳进驻宫中后,就只剩下这几只了。
“你若是喜欢,我让人给你寻几只有趣的进来。”容瑕看这些鸟儿即便打开鸟笼,也不知道飞,就知道它们是被宫人养傻了。
“不用了,”班婳摇头,逗弄着一只看起来傻乎乎的绿毛鹦鹉,“上有所好,下必行之,我就不祸祸它们了。更何况,这些玩意儿没事逗弄一下就好,当不得真。”
容瑕突然想起在中州吃过的番薯,对班婳道:“婳婳,还记得我们在中州吃的烤番薯吗?”
班婳点头,“怎么了?”
“我准备让人在御田里种着试试,若是产量高,对我们大赢的百姓会有无数好处,”容瑕学着班婳的样子,为旁边一个笼子的小鸟,“等明年开春,我准备派大使去外面走走看看,若是真能寻得其他作物回来,也是有益于子孙万代。”
“我虽然不懂这些,不过有句话先人说得好,这个世界很大,总有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班婳好眼神亮了一些,“陛下有这种想法很好。”
容瑕觉得,大概只有婳婳才会赞同他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朝中的官员以及天下的百姓,一直抱着大赢是最大最强盛的国家,对其他小国不屑一顾。或许是因为周边小国太过贫困落后,让他们产生了这种自傲自大的情绪。
民众想法简单,见过的人事物不够多,有这种自得的情绪并不奇怪,但若是帝王朝臣也如此的自得自满,便不是什么好事。
为帝者,切忌妄自尊大。
夫妻二人一个想的是如何造福更多的百姓,一个是对未知地十分好奇,虽然目的不太一样,但是却聊在了一块。两人来堪舆图,从全国各地的气候,来推断国外四面八方其他地方的气候,海的另一面有哪些奇怪的国家与人。
聊到最后,两人发现,如果要出海,必须要有坚固的大船,以及防范海岛的武器,这样才能扬大赢的国威。
“哪儿都要花钱呀,”班婳趴在桌上,“看来我们要一步一步来才行。”
“你说得对,”容瑕看着堪舆图以外看不见的地方,“不能急,不要一步一步来。”
“陛下,”王德走进御书房,见帝后二人围着堪舆图沉思,躬身道,“正殿已经全部重装完毕了。”
容瑕挑眉,对王德道,“让钦天监的人算个好日子,朕再搬进去。”
“是。”
王德想了想,还是道:“陛下,奴婢有一事未禀。”
“说。”容瑕抬头看王德,发现王德在偷偷看班婳。他点了点桌面,“有什么话,直接开口便是。”
“云庆帝病重时,曾跟奴婢提过一件事,”王德声音有些颤,“若是他驾崩以后,就让奴婢把一道圣旨拿出来。”
“什么圣旨?”
“封皇后娘娘为公主的圣旨。”
“你说什么?”班婳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德,“公主?”
“是,”王德咽了咽口水,“云庆帝说,陛下才德兼备,容貌出众,定会有不少女子对陛下情根深种。他担心自己死后,娘娘无人庇护,陛下会……陛下会移了心意,所以想给您一个尊贵的身份。”
班婳怔怔地看着王德,半晌后才回过神:“那道圣旨,在哪里?”
“请娘娘稍候,奴婢这就去取来。”
不过是,王德取了一个金色的盒子来。班婳拿过盒子,取出里面的圣旨,圣旨上的笔迹有些虚浮,毕竟是云庆帝病重时亲笔书写。
里面细细列出班婳种种优点,并给了她新的封号,长乐。
她对云庆帝的感情很复杂,年幼时把他当做亲近的表叔,后来长大了,隐隐猜到了一些真相,行事的时候,就带了几分真情,几分做戏。
看了这道圣旨很久,班婳把圣旨放进金盒中,喀嚓一声盖上了盒盖。
过往恩怨情仇,伴着人的消逝,终究淡化在岁月间。
她把盒子再度交给王德,“他还有多久下葬?”
云庆帝虽然是大业的皇帝,但是在世人的眼里,他待容瑕与班婳都不薄,所以尽管蒋家王朝已经不存在,但是容瑕仍旧下令,按照帝王规制给云庆帝下葬。
陵墓在云庆帝登基后,就开始修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竣工,现在只挑适合的日子,安排给云庆帝下葬。
“回娘娘,就在下月初八。”
“婳婳?”容瑕见班婳的神情有些晦暗,上前轻轻拥着她,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没事,”班婳摇了摇头,环住容瑕的腰,“我只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云庆帝对她的感情,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一些。
成安元年十一月初八,大业朝倒数第二位皇帝云庆帝下葬。这位皇帝虽然养出一位废帝,一位废太子,但是大赢开国皇帝并没有降低他丧葬规制,甚至还亲自为他送葬,再次引起无数人的称赞。
废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和亲王身着孝服,神情憔悴地走在送葬队伍前方。
风光一世的云庆帝,在陵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就结束了他风光的一生。送葬队伍随着御驾离开,门外留下的只有孤零零的和亲王。
他的庶子们怕得罪新帝,不敢多留一刻,他的嫡次子还被关在天牢中,唯有嫡长子还敢在门前多陪陪他。
京城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和亲王看着墓碑上冷冰冰的字,跪在地上朝陵墓中的人磕了三个头。
“表哥。”班婳看到和亲王跪在地上很久没起,犹豫片刻,上前查看才发现对方已经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和亲王擦干脸上的眼泪,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她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寒风起,班婳把一件披风递到和亲王面前,“秋风凉,表哥多注意身体。”
和亲王犹豫了一下,接过披风放在手上,却没有披。班婳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便笑着移开视线,“新的府邸住得还习惯吗?”
“回娘娘的话,一切都好。”
缓缓点了一下头,班婳叹口气:“好就好。”她拉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带子,扭头四顾,除了不远处等着她的那些亲卫,便再无一人。
“风凉,娘娘早些回宫吧。”和亲王想起现在朝中大权已经被容瑕紧握掌中,他们这些前朝的亲人,不能给班婳带来帮助,只能给她带来容瑕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