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把买回来的东西收拾好放进冰箱,利落地给自己做好饭,便开始进行边吃饭边看电视这个坏习惯。
为了更加了解当地的名俗习惯,他最近几天一直在看梧明市当地电视台。还别说,每天中午的那档家长里短节目,还挺有意思。
今天这档节目放的是一个小学生闹着说房子里有鬼,把家里大人吓得不行,最后经过多方调查,原来是还有两周就要开学了,这熊孩子的暑假作业半个字都没有写,只好撒谎骗人,对暑假作业本进行了毁尸灭迹大计。
在采访的最后部门,脸上打着马赛克的小朋友,还在吱吱呜呜坚持家里有鬼。坐在旁边的孩子他爸,满脸都是“这是我亲生的,不能打死”的隐忍表情。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沈长安就接到杜主任的电话,说接到消息,他居住的小区有人要跳楼自杀,让他赶紧看看。
沈长安连忙把工作牌戴上,匆匆下楼。一出他住的这栋楼,就看到对面楼下围着消防官兵与警察,可能是因为今天阳光太烈,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出来看热闹。
见到他过来,一个皮肤黝黑的消防员伸手拦不住他:“这么热的天,不要来瞧热闹了,当事人情绪不稳定,人太多会影响他情绪的。你们瞧个热闹不打紧,害死一条人命怎么办?”
沈长安掏出自己的工作牌递给对方,不怎么在意对方的语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你是民服部的人啊。”旁边一个从警车上下来的年轻警员凑近,看了眼沈长安的工作牌,神情微妙:“这事交给我们来办就好,你拍几张现场照片报给上级,就回去喝茶消暑吧。”
年轻人,你这浓烈的轻蔑语气,很容易得罪人的知不知道?
沈长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到顶楼有消防员系着安全绳,准备趁当事人不注意靠近他。当事人身后的屋子里,隐隐约约看到两个警察的身影,应该是对当事人在进行劝说。
地上的充气垫还没有完全充满气,如果此刻这个人跳下来,不死也会摔个半残。但是当事人情绪很激动,上半身时不时往外倾,非常的危险。
“我怎么觉得……像是有人把他往外拉似的?”
沈长安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个脑门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小孩儿。
发现沈长安在看他,小孩儿往后缩了缩肩膀。
“小帅哥,给叔叔说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沈长安蹲在小孩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孩怀疑地看着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妈妈说,在外面莫名其妙和颜悦色又自称叔叔或是阿姨的大人,除了是好心人外,还有可能是骗子。
“啊!”
一个躲在树荫下看热闹的妇女尖叫了一声,沈长安连忙抬头看去,那个要跳楼的男人大半身体已经悬空在了窗外,劝说他的两位警察,正拼命拽着他的一只腿,也探了半边身体出来。
沈长安见状,连忙冲进楼道,等在楼下的两个警察也赶忙跟在他后面,朝楼上冲去。刚才还用轻蔑眼神看过沈长安的年轻警察,听着他跑上楼的脚步声,忍不住有些怀疑,对方究竟是吃什么长大的,短短几秒内,竟然把他们甩下这么大一截距离?
跑进当事人屋里,沈长安发现,不仅有两个警察拽着跳楼的男人,还有一个妇女与小孩也在拉男人,小孩脸涨得通红,嘴里还喊着“爸,你别跳楼,我以后一定好好做做作业。”
伸手把小孩拎到一边,沈长安伸手去拽男人,这一拽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为什么会这么沉?他拽得是个人,还是一顿钢材?
他旁边的警察为了拽住男人,牙龈都崩出了血,脖子与脑门的青筋直暴。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往上一提!
没拉上来……
“嘿!”他探出头看了眼悬在外面的男人,眉头皱得老高。再吸了口气,使劲儿往上一拉,这次轻轻松松就把人拽了回来,仿佛刚才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是他的错觉。
男人被拖回屋里后,浑身就不停地抽搐,眼神里满是惊恐。
“现在知道怕了?”沈长安靠着墙喘气,另外两个体力用尽的警察,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屋里没有开空调,热得像是一个蒸笼,跟在沈长安后面的警察这才跑上楼,看到大家都没有事,才长长松了口气。
“这位同志,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不然我们两个还真有些撑不住。”瘫坐在地上,年龄偏大还牙龈出血的警察朝沈长安感激一笑,气息不匀道,“我从警这么多年,还很少拉过这么重的人。”
沈长安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男人,这人长得并不胖,只是有些魁梧,看起来有些眼熟。这不是中午那档家长里短节目里,忍着没揍熊孩子的爸爸吗?
现在做家长的这么不容易吗,孩子不愿意做作业,竟然被气得跳楼?
再看了眼那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孩子,沈长安觉得,这小孩儿以后肯定会好好完成作业了。
刚才嘲讽过沈长安的年轻警察面红耳赤地走到他面前,朝他小声道谢。
“啥?”沈长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一脸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谢谢你帮了我们李队,还有对不起。”年轻警察知道沈长安在装模作样,但还是重复了一边,“刚才在楼下得罪了。”
见对方羞得满脸通红,沈长安乖巧又阳光地笑了:“没事,我向来宽宏大度,这种小事不会放在心上。”因为这种小事,他当场就回报了。
家里的女主人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连连朝他们道谢。
医护人员上来,把神志不清的男人抬下楼,女主人跟小孩,也跟着医护人员一起离开了。
沈长安正准备离开时,被称为李队的男人叫住。
“同志,这张名片是你的吗?”李队捡起地上一张黑金色名片,可能是因为外面阳台太烈,名片上反射着光,他没看清名片上印了什么字。
“谢谢。”没想到这张名片掉了出来,沈长安顺手接过,经过邻靠主卧的洗手间时,听到里面水深哗啦啦作响,就顺手帮屋主人关上了水龙头。
节约用水,是人类的美好品德嘛。
他刚走了没两步,水龙头又开始哗啦作响,他转身一看,水又开始往外流。
“水龙头坏了?”他在水龙头上敲了几下,水龙头终于不往外渗水了,避免他离开后,水龙头会再次渗水,他在客厅找了一根细绳,把水龙头开关绑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呢?”准备离开的年轻警察注意到他的行为,好奇的问,“你还兼职水电工?”
“屋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我先帮他们暂时把开关绑着。”沈长安找到一张纸,掏出笔在上面留了言,让屋主人回来后请人换水龙头,把纸顺手放在了洗漱台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年轻警察觉得水龙头抖了抖,似乎在害怕。
他揉了揉眼睛,这几天为了抓犯人,累得头晕眼花了?
“我叫姚怀林,要不要交换个联系方式?”看到沈长安竟然还帮对方把洗漱台上的水迹擦干净,年轻警察开口了。
“沈长安。”沈长安把手机递到了姚怀林面前。
“干什么?”
“你不是想跟我交换联系方式,扫我微信二维码啊。”
“哦。”姚怀林默默掏出手机,跟沈长安加了微信。
“长安……你这个名字取得挺好。”想到自己刚才在楼下的举动,姚怀林特意夸了一句,“一听就很吉利。”
“嗯,我也这么觉得。”沈长安抬头看了眼洗漱台上方的镜子,上面印出他带笑的脸。
“走吧。”姚怀林看了眼乱糟糟的屋子,“你不会还会帮他们收拾屋子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沈长安指了指洗漱台写着留言的纸,“我只是想提醒他们,坏了的水龙头就没用了,不换会浪费更多的水资源。”
姚怀林:“……”
原来这哥们还是个节约用水的好宝宝。
两人下楼,救护车已经离开,消防车也在现场收拾救护工具,姚怀林主动对沈长安道:“要不我送你去上班的地方。”
“不了,我怕别人误会我干了坏事,被警察抓起来了。”沈长安立刻摇头拒绝,“要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我很爱惜名声的。”
姚怀林嗤了一声:“行吧,算我多管闲事。”
“这个给你。”沈长安从裤兜里掏出一叠劣质宣传单,放到姚怀林手里。
“这是啥玩意儿?”姚怀林打开传单,毫无设计感的版面,简单粗暴的宣传标语。
“生男生女都一样。”
“生病不要去拜神,要到医院看医生……”
面对姚怀林迷茫的眼神,沈长安缓缓开口:“拿回去看看,这是我们部门工作的一小部分,老百姓精神建设工作,刻不容缓啊。”
姚怀林:“……”
还在记恨他刚才那几句嘲讽的话呢,就这也好意思自称宽宏大度?
作者有话要说:长安:我从不用心记仇,因为我的小心眼都记在小本儿上。
感谢以下大大的霸王票支持:
其实我不懂扔了1个地雷 糖心丫头扔了1个地雷
孤月山人扔了1个地雷 通通扔了1个地雷
指上听扔了1个地雷
瞧一瞧、看一看~扔了1个地雷【看什么?】
咪咪菜花妞扔了1个地雷x5
奔跑的胖羚羊扔了1个地雷 【这么胖,会不会被狮子吃掉?】
文荒老妖怪扔了1个手/榴弹【妖怪大佬,你吃人吗?】
半仙儿扔了1个地雷 以沫扔了1个地雷
彗星扔了1个地雷 南无妙法扔了1个地雷
长渊的小迷妹扔了1个地雷x2 否极泰来扔了1个地雷x3
☆、还给我
怼了姚怀林几句后,沈长安在心中把他从记仇小账本里删除,一本正经:“到我的上班时间了,再见。”
看着沈长安一溜烟跑出老远,姚怀林把宣传单塞进同事手里。
“哥们,这是干啥呢?”
“精神文明再教育,好好看看。”
“……”
因为资金不足,民服部的办公区租在一栋修建了近二十年的临街老房子里,除了房子旧了一些外,就没有太大的缺点,老房子后面还有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有几个大树,下午四五点过后,常有老人带着小凳到院子里纳凉。
下午两点过后,正是最热的时候,沈长安骑着自行车进了院子,见树下的花坛里,坐着一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锁自行车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察觉到有人经过,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吓得缩起脖子。
对方的反应让沈长安忍不住摸了几下自己的脸,他长得很吓人?
大概对方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不太好意思地朝沈长安微笑,笑容里似乎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沈长安扯起嘴角,回了对方一个礼貌微笑,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怪异。上了二楼,高淑娟正在拖地,见他过来,连忙道:“站着别动!”
她把拖把推到沈长安面前:“鞋底在上面蹭蹭。”
乖乖在拖把上蹭干净鞋底,沈长安朝她笑眯眯道:“娟姨,我帮你拖。”
“不用,你进去吹空调休息会儿。”高淑娟看了眼他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可不能把这张白嫩嫩的脸晒成锅底,不然上哪儿找小姑娘来喜欢他?
“没事。”沈长安夺过拖把开始弯腰拖地,高淑娟看他动作利落,便称赞道,“看来长安你在家,经常帮着长辈做家务。”
沈长安笑了笑,没有回答。他体力好,动作又利索,很快就把整个阳台拖干净,准备进办公室时,朝楼下看了一眼。那个行为有些怪异的年轻人还在,他伸手摸着院子里最大的那棵树,好像在自言自语。
“那个年轻人叫孙稼,以前他家住在附近,高考失利后得了场重病,家里人为了给他治病,把住的房子卖了,后来虽然救回一条命,脑子却变得不太好,说话神神叨叨,经常跑来这里跟一棵树说话。”高淑娟见沈长安在看楼下的人,“可能是今天又犯了病,他家里人没有看住,所以让他偷偷跑了出来。你不要害怕,这孩子虽然脑子变得糊涂,但没有攻击力,我已经给他家里人打了电话,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接他。”
“他这样……不送去医院?”这个孙稼看起来,是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一辈子,有些可惜了。
高淑娟笑了两声:“长安,你这种大城市来的孩子哪里明白,有时候贫穷的家庭,根本承担不起那些费用。更何况咱们这边也没有好的精神病医院,如果孩子被送进那种虐待病人的医院,做父母哪里忍心,还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放心。”
沈长安怔了怔,对高淑娟道:“娟姨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没事,你在这里再多待一段时间,慢慢就会看到很多曾经没有接触过的东西。”高淑娟反过来安慰沈长安,“不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