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后天放假,你要不要来我家尝尝我的手艺?
道年神情淡漠的看着手机屏幕神情淡漠,他从不与事多的人类产生交集,去别人家也好麻烦。
年:好。
不过,偶尔为之,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晚饭做好后,沈长安下楼去敲张大爷的门,刚敲下去门就开了,张大爷穿着中山装,把手背在身后:“饭做好了,走吧。”
看着张大爷这身气势,沈长安恍惚以为自己见到了某个大佬。
一顿饭吃饭,沈长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大爷喝下半砂锅的汤,赶紧从抽屉里找到一盒健胃消食片递给张大爷:“张大爷,您老吃几片?”
“不用。”张大爷高深莫测地用纸巾擦干净嘴,“你知不知道,这层楼为什么只住了你一个人?”
沈长安:“可能都去外地了。”
这栋楼每层有四户人家,不过可能是因为梧明市有些年轻人外出打工,老人又大多住在乡下,所以房屋空着并不奇怪。
“呵。”张大爷露出一个笑,似乎在笑沈长安是个无知的年轻人,“在你搬进来前,这层楼还住了一户人,不过不到两周,他们就搬走了,你知道为什么?”
“他们嫌这栋楼没电梯,每天爬楼太累?”沈长安想了想,“每天上上下下的爬楼,确实挺累的。”
张大爷面上的高深莫测被怒气代替:“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思想就不能活跃点,开阔一点,新奇一点?”
“那就是家里欠了巨债,怕被仇家发现,所以只能不断地搬家。”沈长安觉得张大爷教训得对,现实有时候比小说跟电视剧还要狗血。
“欠什么债,那是因为这栋楼闹鬼。”张大爷把两颗消食片扔进嘴里,“你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就没发现我们这一栋楼的住户都很少?”
注意到张大爷在吃消食片,沈长安怕他恼羞成怒,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我虽然没看到这栋楼有多少住户,但也没见到一个鬼啊。张大爷,鬼神之说没什么根据,您对这些有敬畏之心是好的,但不要过于痴迷,遇到事要找警察……”
“你知道个屁!”张大爷冷哼一声,“你空有一身功德与灵气,却是肉眼凡胎,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沈长安:“……”
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就不要谁嫌弃谁了嘛。
“那您告诉我,我住的这层楼鬼在哪?”没法跟老大爷讲道理,沈长安只好拿事实出来,让张大爷清醒清醒。
“她是地缚灵,日日跟你住在同一层楼,每日饱受折磨,幸好昨天降下百年才有一次的阴雨,就趁着这个机会从楼里逃走了。”张大爷接连吃了四粒消食片,“她如果再不走,会被你浑身功德刺激得魂飞魄散。”
“哦。”沈长安一脸冷漠地站起身,把碗碟收起起来,“张大爷,你自己看会儿电视,我去洗碗。”
张大爷:“我没骗你。”
沈长安笑眯眯点头:“嗯,我知道。”
张大爷:“……”
可是你脸上分明写着“我就静静看着你说瞎话”,知道个屁!
“洗什么碗,我现在就带你去看鬼!”张大爷从凳子上站起身,“今天不让你见识见识,我就不姓张!”
作者有话要说:长安:接下来,就是见证灵异传说不再显灵的时刻,嘻嘻。
☆、我不姓张
“梧明市虽然只是不出名的小城市,但这里有条连接阴阳的通道,每隔七日,就会有一辆能够跨过阴阳的车在子时出现。以前是马车,现在响应了时代的号召,马车已经改成了公交车。”张大爷坐在公交车牌下面,“有些八字比较弱的人,在某些时候能够看到这辆车,甚至不小心乘坐,所以一些城市又流传着末班公交车的故事。”
荒无人烟的街道上,沈长安把一件外套披在张大爷身上,拿出一瓶驱蚊水在四周猛喷,都已经入秋了,蚊子怎么还这么厉害?
“你干什么呢?”闻着呛鼻的驱蚊水味道,张大爷绷着脸,“等下车来的时候,你不要上车,如果有人跟你招手,你也不要回应。”
“回应了会怎样?”
“回应了你就要给他烧纸钱,不然他会到梦里来找你。这是鬼圈的碰瓷手段,他用的手段又不违反规定,中招的人除了给他烧纸钱外,也没有其他解决方法。”张大爷看了眼沈长安,“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种事,敢碰瓷的鬼脑子都很好,不会招惹你这种人。”
沈长安挑眉,他这种人尊老爱幼,凭什么连鬼都要嫌弃?
“还有五分钟。”张大爷看了眼手表,不知道这个表是什么牌子,在灯光下散发着亮闪闪的光芒,仿佛浑身都镶满了钻。
“喜欢啊?”注意到沈长安的眼神,张大爷理了理沈长安给他披上的外套,一副高人的模样,“前几个月一个商人送给我的,也就值个百来万,家里还有很多,回头我拿几块给你戴着玩。”
张大爷的吹牛小爱好,已经从千年药材发展到钻石手表了?
“怎么好意思拿您那么贵的手表,我多看几眼开开眼界就行。”沈长安伸手替张大爷把背后卷起来的外套压好,用驱蚊水在张大爷脚踝处喷了喷。
“鬼灵车快要到了,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张大爷见沈长安不当一回事的模样,忽然就丧失了大半的成就感。
“怎、怎么了?”沈长安摇了摇驱蚊水瓶子,“那个什么鬼,总不能因为我们喷了驱蚊水,就不来了吧?”
张大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离下子时只剩三十秒时,张大爷看着道路尽头升起的夜雾,神情严肃:“等下不管看到什么,都不用害怕。我敢带你来看这些,就能把你全须全尾的带回去。”
沈长安本来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可是张大爷此刻的神情实在太严肃,严肃得让他有些怀疑,难道世间真有他看不见的东西?
望着道路尽头的浓雾,沈长安不自觉认真起来。
十秒过去。
三十秒过去。
直到一分钟过去,道路尽头什么都没有。
整条大街死寂,一只老鼠快速从大街对面跑进下水道里,发出了吱吱的叫声。
气氛有点尴尬,沈长安开始考虑,怎么帮张大爷挽回颜面,不让他太过尴尬:“可能车子出了故障,需要修一修,所以来晚了?”
张大爷看了看沈长安,又看了看道路尽头,沉着脸一言不发。
鬼灵车永远都不可能迟到,他在梧明市待了一年多时间,有时候抓到恶鬼,又懒得超度,就会来到这把恶鬼丢进鬼灵车里,让阴冥界自己去处理。
这一年多里,鬼灵车从未迟到早退过,怎么偏偏在今天晚上出了问题。
“我带你去其他地方。”张大爷板着脸,他就不信,今晚所有鬼都消失了。
“要不我们明晚再来,这么晚了……”沈长安把停在旁边的双人自行车推过来,“熬夜对身体不好。”
“今晚不让你看到鬼,我才会身体不好,被气的。”张大爷坐上自行车,拍沈长安的背,“走。”
行吧。
沈长安觉得自己今天精神头特别足,仿佛徒步跑上几十公里也没有问题,驮着张大爷,他把自行车踩得飞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骑着电动车。
“跟着导航走。”虽然这是两人踩的自行车,但是张大爷坐在后面,双脚动也不动,手机里发出机械地、毫无感情地报路配音。
“张大爷,我觉得大半夜在空荡荡的路上听到这种声音,比见到鬼还可怕。”沈长安吭哧吭哧地踩自行车,“咱能换个导航系统吗?”
“吐字清楚就行,要什么感情?”张大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
穿过一条破旧的街道,低矮的楼房与垃圾随处可见,时不时有恶臭从路边垃圾桶里散发出来,几条野猫察觉到有人经过,发出了警惕的叫声。
“张大爷,你这是带我来看鬼,还是来翻垃圾山的?”把车停在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外,沈长安见满地都是碎石,转手很自然地扶住了张大爷的手臂。
“你干什么?”张大爷看着扶着自己的手,别扭道,“好好走,我不用扶。”
“我不是扶你,我这是害怕,万一真的有什么东西出来,您老在我身边,还能保护我,对不对?”在沈长安看来,老人就跟小孩子一样,有时候需要哄着捧着。
张大爷嘴唇动了动,看着稳稳扶着自己的胳膊,到底没有推开。
废旧工地这边灯光有些昏暗,依稀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那是一些临时搭建的窝棚,因为太久没有住人,垮的垮,塌的塌,黑糊糊一片。
不知哪来的夜猫忽然尖叫的一声,又有几只老鼠吱吱叫了起来。
沈长安打开手机里自带的手电筒功能,照了一下前方的路,四周草长地荒的,就算没有鬼,那也挺渗人。
正这么想着,他就看到张大爷从怀里拿出几张黄符,在空气中一抛,黄符瞬间自燃起来。
沈长安听到张大爷嘴里念念有词,不过……他一句都没有听懂。
咒语过后,狂风大作,仿佛有无数东西即将从黑暗中爬出来。外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沈长安缩了缩脖子,看着在空中慢慢化为灰烬的黄符,屏住了呼吸。
“出!”
随着张大爷一声厉喝,四周的虫鸣声都安静了下来。
沈长安睁大眼睛,看着四周黑暗的角落。在这些黑暗的地方,会躲着什么东西。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沈长安看到风渐渐小了下来,一只青蛙呱呱叫着从他脚背上跳过。
“呱呱。”
青蛙在原地跳了跳,仿佛在嘲笑他们这两个无聊的人类。
风彻底停下来以后,沈长安扭头往四周看了看,没好意思问张大爷鬼在哪。张大爷不敢置信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符咒,结果这一次连风都没有。
能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尴尬。
空气中弥漫着符纸燃烧后的味道,沈长安仰头看着夜空,那里有星星闪烁,还挺漂亮。
“算了。”张大爷用完最后一张符纸,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看沈长安,仿佛在看一个稀世大奇葩。
“张大爷……”
“别叫我张大爷了,从今往后我不姓张,我姓王。”张大爷满面沧桑,望向远方的眼神,仿佛看透了一切,“我哪还有资格姓张。”
“你也别太难过,说不定今天鬼怪今天放假了,或是有其他事干,所以没有时间来见我们。”沈长安扶住张大爷,“我们今晚先回去睡觉,以后我再陪你出来找鬼。”
张大爷:“……”
骑着自行车穿过旧巷,再次路过那个被张大爷以为有“鬼灵车”出现的公交站台,沈长安踩自行车的速度加快了些,他怕张大爷又想起刚才的尴尬事。
往前骑了几百米,对面一辆黑色汽车开了过来,这条道上没有自行车专用道,他只能往旁边避了避。
但是汽车在经过他身边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沈长安好奇地看向汽车,汽车的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俊美容颜。
“道年先生?”沈长安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道年看了他身后的张大爷一眼,对沈长安道:“工作。”
双腿不便还要工作到这么晚,谁的人生都不容易啊。沈长安见道年眉梢挑了一下,就猜到他是想问,自己跟张大爷为什么在这里,于是解释道:“我跟张大爷出来……”
不好跟道年说他是陪张大爷出来找鬼的,沈长安话头在舌尖转了转:“我出来陪张大爷散散心。”
道年点了点头,抬起眼皮多看了张大爷一眼,仿佛在这个时候,他才愿意用正眼看张大爷:“夜深,要早回。”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沈长安笑眯眯地朝道年大力挥了挥手,然后大力踩着自行车飞驰远去。
道年看着生沈长安抡圆双腿骑自行车远去的背影,黝黑深邃的双眼,宁静如风平浪静的大海。
被冷风一吹,张大爷慢慢从没能让沈长安见鬼的沮丧中走出来,他回头往身后看了看,刚才那个坐豪车的男人是这个臭小子的朋友?
沈长安刚才叫他什么来着?
张大爷晃了晃脑袋,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人生,难道他不仅术法失灵,连脑子也不好用了?
“先生。”刘茅道,“沈先生又不信鬼神,为什么会跟人类的天师在一起?”
道年闭上眼,没有说话。
汽车前方,浓雾升起,浓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整齐排列,在等待某个大人物的检阅。